第一班是我守,其餘人疲憊了接近十五個鍾頭,幾乎都是一倒地就睡的人事不省。他們一睡,我更覺得困的不行,為了轉移注意力,便甩了甩頭,灌了口清水勉強提神,心中想著一些雜七雜八的事。


    從當年白老四等人進入萬妖妃的地宮開始,一切就朝著一個詭異的方向發展,詛咒、巨耳王墓、薩滿神文……歸根結底,這一切都和白老四那個老王八蛋脫不了幹係。轉而我又想起約爺爺來此那個姓白的人,心說白老四那時候早已經不在人世,這個寫信的人會不會是白老四的後人?又或者隻是一種巧合?


    這一切,或許隻有爺爺本人清楚。


    胡思亂想間,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我掐著表,一到時間,立刻將鍾恭叫醒,待他清醒些接班後,便倒頭睡覺。強烈的勞累,讓人幾乎一閉眼就睡著了,這短短一覺睡的很深,被人叫醒時,所有人都精神不振,休息兩個小時雖然讓我們的身體疲憊有所緩解,但精神疲憊卻加強了,每個人都是一幅睡意朦朧的模樣。


    我搓了搓臉,強打起精神,發現隊伍裏少了兩個人,一個隻顓吉,一個是豆腐,聽鍾恭說,兩人是放茅去了。鍾恭指了指右邊,示意他倆是在那個方位,我眯著眼看過去,濃霧中隱約能看見兩個模糊的影子,對豆腐我不太放心,他太不靠譜,很容易出狀況,一不留神就會中招,因此在這個過程中,我沒急著起身,而是坐在地上,盯著遠處豆腐二人的背影。


    兩人本來挺平靜的,忽然間,這二人似乎是發現了什麽,竟然猛的拔腿往迴跑。眾人都觀察著他二人的動靜,這一跑,我們還以為生出了什麽危險,連忙舉起武器,誰知那二人卻揮手道:“有情況,大喜訊,快過來!”


    大喜訊?


    這地方能有什麽喜訊?


    我們立刻朝著豆腐他們的方位而去,走進一看,周圍空蕩蕩一片,除了地上二人尿出的一灘水,什麽也沒有。見我們一夥兒人都盯著地上,豆腐哎喲一聲,說:“都盯著我們的尿看什麽,不是看這個,你們往那邊兒瞧?”他指著左手邊的方位,眾人齊齊轉頭,燈光打過去,赫然發現,前方不遠處,竟然有個碩大漆黑的事物。


    那是什麽?


    豆腐神秘兮兮道:“我們剛才在這兒尿尿的時候,我忽然聽到有人再叫我的名字,順著聲音的方向一歪頭,這玩意兒就出現了。”他說的是出現,而不是發現,也就是說,豆腐兩人先前開始撒尿的時候,是並沒有那個東西的。


    那個黑色的事物,是忽然出現的。


    我心裏打了個突,不敢大意,示意眾人警惕些,便抄著大砍刀往左邊而去,隨著距離的接近,我們逐漸瞧清楚了那玩意兒的本象,卻是一大塊石碑,石碑下是個揚頭的贔屭神獸。那石碑足有三木多高,上麵刻了兩行字:黃泉河,陰司澗,生人至此,陰陽兩邊。


    黃泉河,陰司澗?這句話當初在爺爺那封信上就曾出現過,原來出處竟然是在這裏。


    顓吉嗤笑一聲,說:“生人至此,陰陽兩邊,裝神弄鬼,好大的口氣。”豆腐不明所以,問道:“吉娃娃,你什麽意思?”


    顓吉已經認命了,懶得去糾正自己的外號,說道:“這話的意思你還看不出來嗎?意思是以這塊石碑為分界嶺,我們現在還算是在陽間,越過這塊石碑,就是陰司所在。”豆腐聞言大感驚奇,這小子向來不靠譜,聞言立刻跳到石碑後麵,說:“我現在不是過來了麽?”緊接著又跳迴來,在所謂的陰陽分界處來來迴迴,看的顧大美女都忍不住笑了。這還是自肖靜出現後第一次見她笑,我心裏鬆了些,便懶得去教育豆腐這不靠譜的行為。


    若按照豆腐所說,這石碑是忽然出現的,未免有些奇異,難不成真是從陰司裏冒出來的?就在此時,我忽然發現,除了石碑上原本刻下的這些字以外,竟然還有人用筆在石碑上寫過字,看樣子是用鉛筆寫的,由於石碑的顏色是黑色,鉛筆的顏色是暗灰色,因此稍不留神,還真不容易發現。


    我心中一動,心知這上麵的字肯定是爺爺他們留下的,連忙將臉貼近石碑觀察,便見上麵有一行急書,之所以說是急書,是因為字跡非常潦草,像是在什麽緊急情況下寫的,隻見上麵寫道:


    雞鳴時分,過此界可還陽;


    我看了看手表,此刻是淩晨四點,離所謂的雞鳴天亮,還有大約一個小時。


    肖靜讀道:“雞鳴時分,過此界可還陽,什麽意思?難道咱們現在在陰間不成?”經曆這一係列事情,她的膽子稍微大了些,不似之前那般寸步不離的粘人了。我皺著眉頭思考,這上麵的字跡不像是我爺爺的,但肯定是他們隊伍裏的人寫的。這人為何要寫下這行字?難道是為了指引後來人?


    我立刻冒出了想法,心說莫非當時寫下正行字的人和隊伍失散了,來到這裏時,找到了離開琊山寶殿的方法,所以才寫下這行字指引隊友?如果是這樣,那我們現在豈非是在陰間?這可猜測太可笑了,但想起之前那大鼎裏冒出的黑影,我有些笑不出來。


    眾人麵麵相覷,最後豆腐問我:“怎麽辦?”


    我道:“還有一個小時,等。”


    顓瑞看向我,說:“你準備試一試?”


    “嗯。”


    顓瑞沒有反對,盤腿坐下,靠著石碑休息,吩咐手下鍾恭說:“時間到了把我叫醒。”這人倒是好命,在什麽環境下都有個忠心耿耿的人伺候著,鍾恭聞言領命,一絲不苟的在旁邊站崗。眾人盤腿坐在了石碑處,時不時的看看手表,等待時間流逝。


    眼瞅著就要到一個小時,周圍卻依舊沒有辦法異樣,我心裏有些犯嘀咕,心說莫非這石碑上所寫的,隻是胡言亂語?但由於時間還沒有到,因此我耐下心決定再等一等,等著等著眼皮就有些沉重,約摸十多分鍾,時間已到,周圍依舊沉寂如初,我剛想說上當了,豆腐忽然伸手指了指我背後的石碑,臉上的神情糾結無比,示意眾人往後看。


    顓瑞也已經被鍾恭叫醒,被豆腐這麽一指,原本各自休息的眾人,不禁都迴頭一看,這一看頓時目瞪口呆,因為石碑上的字竟然消失了。原本黑色的石碑變成了淺灰色,表麵上仿佛水紋似的打著顫,裏麵隱約露出幾個小人,像一台毀壞的電視似的。


    他娘的,這是個什麽情況?


    我狠狠眨了一下眼,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再定睛一看,卻見石碑裏的幾個黑色小人越來越清晰,我一數,恰好是六個人。


    眾人被這異象吸引,不由都湊近了去看,卻見石碑之上的人,麵貌越來越清晰,最後儼然和我們六個人一模一樣!這下將我們驚的不輕,豆腐瞠目結舌,說:“我勒個去,這是什麽玩意兒?我要告它,這侵犯了咱們的肖像權!”


    顧文敏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說:“不對,你們看,這六個小人,也在看我們。”


    果不其然,原本遊動的小人,各自站定,麵對著我們,赫然擺出和我們一模一樣的姿勢,在石碑上與我們對視,那種詭異的情景就別提了。我心裏一陣毛骨悚然,便在此時,忽然也不知何處傳來一聲雞鳴,鳴音未斷,我覺得手腕上一熱,低頭一看,爺爺送給我那串桃木珠,竟然又碎裂了一顆。


    這串手珠在迴湧河還有格格兒公主的養屍局裏都曾救過我的命,這會兒忽然碎裂,我著實嚇了一跳,忙道:“大家離這石碑遠一些。”但這話說的為時已晚,隻見石碑中的幾個小人,忽然伸出手,數隻幹枯的手竟然從石碑中探出來,猛然將我們往石碑裏扯。


    那石碑如若無誤,我頓時感覺自己被一雙鐵臂拽住雙肩,整個人往前一栽倒,胃裏一陣翻騰,腦海裏嗡鳴一聲,閃過無數畫麵,整個人便暈了過去。


    我原以為,自己這幫人會死的很慘,但我沒想到自己醒來後看到的會是這樣一幅場景。


    藍天、白雲。


    坐起來一看,其餘人也是一臉茫然,我們的前方是一片巨大的沼澤,而沼澤上,還停留著我們來時的木筏。


    此刻,我們正躺在沼澤邊的岸上,木筏停靠在岸邊,在木筏的前方,我總算看到了一塊熟悉的東西,就是那塊黑色石碑。


    上麵依舊顯示著那幾個字:黃泉河,陰司澗,生人至此,陰陽兩邊。


    我懷疑這是不是一個夢,於是閉上眼,狠狠揉了揉臉,再睜開,眼前的景象依舊沒有改變。


    片刻後,顓瑞率先開口,說:“那座忽然出現的寶殿消失了。”


    豆腐也是一臉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說:“咱們還在沼澤裏時,將木筏一路劃到了寶殿門口,然後進入了寶殿,現在,這木筏子怎麽停留在這個石碑前麵?咱們怎麽會在岸上?難道我們之前走入了石碑裏的世界?”


    我道:“你當是看小說呢?”


    豆腐狠狠搖了搖頭,道:“那你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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