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順著陰沉沉的走廊繼續往前走,隨著距離的拉近,那陣被顓瑞形容為死人的味道,也鑽入了我們的鼻子裏。隨著氣味兒越來越濃,腳下的走廊忽然到了盡頭。盡頭處是幾台石階,下了石階,便是中央的空曠區域。這地方霧氣更重,顯得陰沉無比,在朦朧的霧氣間,隻見前方的地麵上,赫然倒著一個人。


    瞧那身形,似乎是個大塊頭的男人,反正不可能是我爺爺陳思遠就對了。


    那人身上穿著黃色的戶外服,雙腳扭曲,以一種古怪的姿勢倒在地上。空氣中彌漫著腐肉特有的味道,我心說:難道這氣味兒就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很顯然,地上那人應該也是爺爺他們隊伍中的一員,卻不知出了什麽意外,死在了此處。


    豆腐嘶了一聲,覺得奇怪,說這都十多年前的事了,之前偏殿裏的那人都爛成了骨頭架子,什麽味兒都消散了,怎麽前方那具屍體卻還散發著這麽濃烈的臭味兒,莫非腐爛了十四年?豆腐這話還真說到點子上了,這正是事情的古怪之處。


    不過,光站在遠處看,也看不出什麽名堂,此刻,我們已經進入了地圖上的s形區域,眾人不敢大意,小心謹慎的前行,很快來到了那屍體跟前。這一看可不得了,因為這人赫然如同豆腐所說,並沒有完全腐爛,裸露在外的皮肉,因為屍體的脹氣而如同一個氣球似的,紫紅透亮,估摸著一掐就能破,散發著一陣惡臭,褲襠裏隱約還有鼓起來的一坨,八成是屍體脹氣後,從**裏擠出來的內髒。


    走進了,那味兒就甭提了,豆腐被熏的直翻白眼,捂著嘴連連後退。我隻覺得喉嚨發癢,用了極大的自製力,才沒有反胃嘔吐。在這樣陰森森的環境中,猛然瞧見這麽一具屍體,任誰都淡定不了,便聽鍾恭說:“這屍體怎麽迴事,居然一直保持腐爛的狀態?”


    豆腐站在不遠處,指著屍體說:“反正我不會碰他,喂,你們要不要搜一下身。”他用目光示意屍體身上脹鼓鼓的口袋,說到底,這次的領隊人是我,瞧顓瑞幾人也沒有下手的打算,我隻能歎了口氣,戴上手套,憋著氣開始搜身。


    由於屍體姿勢比較奇怪,因此我必須得先將他給翻個麵兒,這一翻,卻從屍體的兜裏掉出了一樣東西,我一看,發現竟然又是一塊玉璧,和之前那具白骨身上發現的一模一樣。屍體翻過麵後,露出了一張腫脹變形的臉,兩隻眼珠子外凸,充斥著紫紅色的血絲,幾乎脫出了眼眶,恰好與半跪著的我對視。


    屍體雖說已經腫脹變形,但模樣還隱約可辨,大約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生前體魄應該很健壯,就在我伸出手打算去掏他的口袋時,屍體的一對兒眼珠子竟然猛的轉動了一下。


    我靠,詐屍了。


    我驚的一抽手,正打算後退,卻見從他的兩個眼珠子下麵,各爬出了一條扁平的,如同蜈蚣似的小蟲子。我不由得鬆了口氣,估計是蟲子爬動時頂了下眼球,所以眼珠子才會忽然轉動了一下,根本不是什麽詐屍。


    那兩條蟲子爬出來後,竟然快速的朝著離得最近的我爬過來,它們不過手指長,雖然看起來沒什麽殺傷力,但卻剛剛從屍體裏鑽出來,這要讓它們爬到身上,還不得惡心死人了。我趕緊往後退,順腳將兩隻蟲子都踩在腳下,隨後狠狠一踩。


    緊接著,我將腳挪開,估摸著那兩條蜈蚣應該已經被踩成肉醬了,誰知腳才剛一放,便見兩條黑影快速的爬動,嗖的一下從我腳下竄走,我大驚,心說這是什麽蟲子,居然踩不死?這會兒,顧大美女離我最近,那蟲子從我腳下一溜走,便朝著顧文敏腳邊竄去,速度比剛開始不知快了多少倍,快速朝著顧大美女的頭頂而去。


    一想到這兩條不知叫什麽名字的古怪黑蟲是從屍體裏爬出來的,我便覺得不妙,情急之下,帶著手套的手,猛的朝著顧大美女身上飛快竄動的蟲子抓了上去。不湊巧,那兩條蟲子恰好爬到顧文敏胸口,這一下抓過去,顧文敏驚唿一聲,又急又羞,臉都紅了。


    我趕緊道:“我可不是故意的,我是在救你。”此刻,我可以感覺到那兩條古怪的蟲子在我手心裏攢動,想找機會鑽出來,我為它們奇快的速度所震驚,心說這地方處處兇險,這兩條蟲子能活這麽久,必然有古怪之處,若放開它們,還不知會生出什麽變故,於是對豆腐說:“弄個瓶子給我,踩不死,先裝起來。”


    豆腐立馬騰出了一個藥瓶,我倆將蟲子給裝進去,不留絲毫縫隙,緊接著,便隔著透明的玻璃瓶觀察。我總算知道之前為什麽沒能踩死它們,因為這蟲子身體非常扁,身上還有一層絨毛,有經驗的人都知道,如果在平整的地麵上踩死一隻蟑螂很容易,但如果在柔軟的沙發上,蟑螂就很難被踩死了。這些蟲子扁平的身體和絨毛是一種抗壓保護。


    我也算見多識廣了,山裏的動物,各類常見的蛇蟲鼠蟻,大部分都能說上名頭,唯有這蟲子卻看不出來曆,不過,這個世界上,人類未知的新生命太多了,我也不打算糾結於此,便順手將瓶子扔給豆腐,轉身準備繼續去摸那屍體。


    誰知就在這瞬間,我猛然發現,屍體原本就腫脹的臉,這會兒漲的更厲害,如同一個充了氣,就要爆炸的氣球一般。


    顓瑞猛的將我手臂一拽,厲聲說:“後退。”一邊兒說,一邊兒拽著我後退幾步,顓吉等人反應很快,這一瞬間,我們便離那屍體四五米開外,頭燈的光芒齊齊聚集在屍身上,它便在我們的目光中,開始漲的越來越大,臉被撐出了一個詭異的表情,直勾勾的瞪視著我們。


    屍體的皮膚越來越透明,這時我才發現,它的皮肉裏,竟然還遊走著一些如同蝌蚪一樣的東西。


    沒等我想明白那東西是什麽,便聽砰的一聲響,屍體霎時間爆炸開來,在我們的燈光中變成了漫天的肉渣。我們退的不算遠,因此難免被波及,旁邊的顓瑞,頭發上都頂著碎肉渣,衣服上也全是血點子,那惡心勁兒就別提了,我自己也可想而知。


    顧文敏趕緊拿出手帕擦臉,饒是她心智再強大,也受不了這刺激,哪個女人不愛幹淨,頂著一身人肉渣子,她沒吐出來,已經算是了不起了。原本是屍體的地方,此刻隻留下了屍體原先所穿的衣服,包裹在衣服裏的部位,雖然炸開,但肉沒有飛出來,因此還是顯得脹鼓鼓的,但此刻,那團被衣服包裹著的肉,卻在緩緩蠕動著。


    在眾人的視線中,一團黑漆漆的,和玻璃瓶裏的蟲子一模一樣的東西飛快爬了出來。它們比玻璃瓶裏的蟲子小了很多,但卻如同螞蟻一樣,挨挨擠擠,密密麻麻,瞬間傾巢而出,快速朝著我們爬過來。


    直到此時我才知道,那屍體皮肉裏湧動的小黑點,竟然是這些東西。


    顓瑞像是想起了什麽,神情一變說:“不好,是屍巢蟲,快跑!”


    一聽他說這名字,我心裏打了個突,屍巢蟲,我曾聽呂肅說起過,這玩意兒一沾上人的皮肉,就會爬進人的皮肉裏繁殖,直到將人裏麵的肉吃光,隻剩下骨架子和外麵一層皮。之前我抓那兩隻大的,手上戴了手套,因此無事。好在顧文敏穿的是綁腿的登山靴,下半身沒有一處裸露的皮膚,否則當時就要遭殃了。


    屍巢蟲,顧名思義,就是用屍體當巢穴的一種蟲子,它們的排泄物是一種天然的防腐劑,可以使得屍體外麵的皮膚永不腐爛,所以那具屍體才會停留在腐爛的那一刻,想必是死後沒多久,便被這屍巢蟲鑽入了身體裏築了巢。


    眾人都是有見識的,一聽說這是罕見的屍巢蟲,個個兒嚇的拔腿就往前跑,一邊兒跑,豆腐一邊兒說:“哎呀媽呀,這些蟲子速度太快了,不行,咱們得想辦法,用火攻,燒死它們。”我們一路狂奔,根本沒有絲毫停頓的機會,就算想用火攻,也根本騰不出手去取燃料,豆腐這話算是白說了。


    眾人隻顧往前奔,一時也沒有注意方位,跑了沒多久,便覺得前方的霧氣更加濃重起來,定睛一看,卻見前方赫然出現了一口巨大的三足圓鼎,那鼎足有五六米高,內裏正冒著白霧,仿佛鼎裏煮著沸水似的。


    這是什麽玩意兒?


    前方冒著白氣的大鼎,實在古怪,但這會兒也沒工夫想那麽多,身後的蟲子速度很快,再慢一步,就得被追上了。我一邊跑,一邊轉頭看,隻見身後的地麵上密密麻麻一片‘蝌蚪’,這些‘蝌蚪’一但鑽入人體,就會繁殖出更多的‘蝌蚪’,光是想想都頭皮發麻。


    望著眼前足有五六米高的大鼎,看著它冒出的白煙,我霎時有了主意,當即邊跑便吼:“大家往鼎上爬。”


    豆腐道:“什麽?爬?跑著都快被追上了,還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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