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豆腐是老手了,三下五除二便上了房梁。這房梁非常寬厚,人在上麵幾乎可以站著走,雙腳都有落腳之處。房梁上聚積了一層厚厚的黑灰,在手電筒的燈光下,隻見整個大殿的上方,梁柱縱橫,如同一張巨大的蜘蛛網,一眼也望不到頭。


    我們三人朝著下方張望,本以為站得高看得遠,能發現顓瑞他們的蹤影,誰想到即使在上麵,布帆依舊阻礙了人的視線,讓我們如同睜眼瞎子。我一見看不清,心說就這麽幹看也不行,還是先離開這個大殿,以顓瑞幾人的智慧,應該不至於在其中迷路,更何況還有個足智多謀的顧大美女。


    想到此處,我便找準了大殿靠裏的方位,在房梁上帶著兩人往裏走。走著走著,豆腐說:“這大殿還算幹淨,我記得咱們在角蛇廟的時候,那房梁上麵真夠惡心的,蟑螂、老鼠、錢串子想想都起雞皮疙瘩。”


    我正在前麵走著,猛的聽見豆腐這話,心裏不禁打了個突:房梁乃是陰暗之處,最是滋生蛇蟲鼠蟻,這地方除了灰塵,卻並沒有這些東西,怎麽這麽幹淨?肖靜走在最後麵,一聽說房梁上會有蟑螂,頓時更害怕了,腳下一滑,整個人差點兒摔下去,好在她及時抱住了旁邊一根梁柱,才沒有摔下去。


    豆腐順手拉了她一把,隨後遞給我一個鄙夷的眼神,意思顯得很明白:讓你亂搞,現在知道麻煩了吧?


    我自知理虧,摸了摸鼻子,招唿肖靜集中注意力,便摸著房梁繼續往前走。就在此時,我發現前方的梁柱後麵,似乎有個黑漆漆的東西,微微蠕動著,像是大老鼠之類的。這麽高的地方,又沒有依仗,還好我走在前麵,這要是被膽小的豆腐和肖靜看見,八成就要被嚇的直接摔下去了,於是我打了個暫停的手勢,說:“前麵好像有什麽東西,你們站著先別動,我上去看看。”


    我打著手電往前走,前麵那東西似乎並不怕人,沒有逃走,反而蠕動的更厲害。我屏住唿吸,朝著梁柱中靠近,轉過梁柱的轉角,一下子便瞧清了那玩意兒。一看見這東西,我驚的倒抽一口涼氣,因為這玩意兒我見過,叫‘人頭掘地鼠’,外形和老鼠很像,一雙爪子十分鋒利,頭部扁圓布滿褶皺,酷似一張人臉。


    這東西在豫西的大山深處,被當地人稱為‘鬼子鼠’,因為據說抗日戰爭時期,死屍太多,將這些深藏的人頭鼠給吸引了出來,才為人所見,相傳,它們就是死屍所化,最能傳播瘟疫和病毒。


    我在豫西一帶收山貨的時候,曾經聽老鄉們描述過,他們講這玩意兒平日裏以蛇蟲為生,饑餓時也會吃腐屍,別的到還沒什麽,最可怕的是它們攜帶非常多的病毒,被咬上一口,或者被撈上一爪子,都是會要命的事兒。


    我原以為是隻大老鼠,誰知會是一隻人頭掘地鼠,再一想剛才在布帆底下追逐著我們的那個詭異的黑影,心說:難道剛才追我們的就是掘地鼠?可是,這老鼠又怎麽會有腳?這些念頭也隻是一瞬間,我立刻做出了反應,將探鏟橫在身前。


    探鏟前端又尖又重,一鏟子過去能削掉人半個腦袋。這掘地鼠若真敢襲擊,我到也不怕它,隻是房梁上不容易施展,稍不留神便會摔個稀巴爛。


    這麽想著,我便緩緩後退,將背部抵住了一根梁柱,借以穩固身形。


    後麵的豆腐瞧見我的動作,心知是出了事兒,隻聽他小聲對肖靜說:“待著別動,出了事兒我可不管你。”豆腐是個直腸子的人,喜歡什麽人,討厭什麽人,從來都是表現在臉上。他說完,便朝著我走過來,低聲問:“老陳,什麽玩意兒?”


    “是一種地老鼠,有毒,被咬一下或者撈一下就得斃命。它還沒有發難,你不要過來。”房梁狹窄,豆腐過來也幫不上什麽忙,反而會讓我施展不開。豆腐聞言便也不再往前走,周圍霎時間一片寂靜。


    難怪這地方不見蛇蟻,想必都被這人頭掘地鼠給吃了。它長的肥嘟嘟的,在燈光下顯得油光水滑,酷似人臉的頭上,長著一個扁塌的鼻子,龍眼大的兩隻眼珠子,直勾勾的和我對視。我以前經常待在山裏,對動物的習性比較了解,隻見人頭掘地鼠的兩隻爪子往前伸了一下,嘴巴兩側的胡須顫動起來,這是要攻擊的前奏。


    我暗暗後悔,早知有現在,當時就該跟著顧大美女走,我們一行人中,就顧大美女帶了槍,顓瑞那邊有沒有槍我不清楚,不過他們這些人,弄到槍支應該比較容易,我看八成也是藏有熱武器的,隻是沒有拿出來。


    若顧文敏在,有她精準的槍法,估計也就一槍解決了,但此刻,我隻能全神戒備與人頭掘地鼠對持,動物的感覺很靈敏,它們可以通過判斷獵物的強弱和氣勢來發動攻擊。我必須先在氣勢上壓過它,這將有助於削弱它的戰鬥力,甚至將它嚇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掘地鼠胡須的顫動慢慢弱了下去,最後忽然一扭身,甩著肥肥的大屁股,順著房梁便跑了。我猛的鬆了口氣,暗道僥幸,這隻人頭掘地鼠八成沒見過人類,被我給忽悠走了。


    然而,這時我卻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那人頭掘地鼠順著一根房梁往前爬,隨後又順著一根梁柱滑了下去,那片地方的布帆不知為何,竟然少了很多,於此同時,借著昏黃的燈光,我看到了幾個人影。


    那幾個人影在布帆中穿梭,似乎也在尋找出路,不用說,肯定就是顓瑞四人了,於是我趕緊叫了聲:“文敏,你們小心!”那人頭掘地鼠跑了下去,他們不知情,很容易被偷襲。喊完後,我趕緊招唿豆腐和肖靜,說:“快,咱們跟隊伍匯合去。”


    三人不再耽誤,順著梁柱子爬下了地,伴隨著我們的唿叫聲,右側的布簾子忽然被撩開了,走出來幾個人。一看見這幾人,我霎時愣了,因為他們並不是顓瑞幾人。


    豆腐也目瞪口呆,盯著眼前的幾人,說:“你們是誰?怎麽在這兒?”


    那幾人都穿著戶外服,衣服上有很多小口袋,皆塞的脹鼓鼓的,看起來顯得很疲憊。看見我們三人,隊伍中年紀最小的一個姑娘開了口,高興的說:“太好了,我們在這地方轉悠了好多天,總算見到人了。”


    我打量著這幾人,心裏猛然打了個突。在其它地方遇見人不奇怪,但這是什麽地方?這可是忽然之間出現的琊山寶殿啊,一般人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就在此時,我看到了他們戶外服的胸前,寫了一行字:考古研究所。


    我問道:“你們是考古隊的?”


    那小姑娘紮著兩條辮子,點了點頭,好奇的看著我們三人,問我:“你咋知道?”聽口音還是北方的。於是我指了指胸口,小姑娘了然一笑,又問道:“你們是幹嘛的,怎麽會來這個地方?”我們對此早有經驗,謊稱是戶外探險隊,那幾人便沒說什麽,氣喘籲籲擦了擦汗,跟我們說起了這個地方的情況。


    為首的是個帶著眼鏡的中年人,自我介紹叫羅維寅,根據他講,這地方似乎是個迷宮,而這幾人被困於此已經很多天,嚐試了各種方法,也沒能出去,最後,幾人發現了一個線索,就是這些布帆,它們實際上會移動。


    豆腐絲毫沒有發現這夥人出現的不對勁,好奇道:“移動?我怎麽沒看出來?”


    這時,我不動聲色的看了眼頭頂上方。


    那上麵的布簾子上,隱隱約約吊著幾個人形的黑影,陰風吹動,那幾個人形也跟隨著晃動,偶爾暴露在光線中的皮膚,是風幹的一層黑皮,身上的衣服,和眼前的五個人……一模一樣。


    我想,我已經知道這五個人的身份了,但此刻,我隻能裝作不知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當年那被吃掉的五個人,應該就是他們了。


    琊山寶殿,仿造陰司寶殿而建造,是鬼魂出入之所,眼前這五個‘人’……難道這麽多年來,一直都在這個地方?


    豆腐和肖靜渾然不覺,豆腐一向自來熟,很快就和五人打的一片火熱,便聽為首的羅維寅解釋說;“舉個例子,你在一片森林裏,原本是直直的往前走,但如果你的眼前出現了一棵樹,你會怎麽辦?”


    豆腐道:“那還用說,繞過樹,繼續往前走唄。”


    羅維寅又說:“如果樹很多呢?”


    豆腐皺了皺眉,明白過來,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說;“我想起來了,上大學的時候老師講過,這叫什麽轉移來著?”


    考古隊的小姑娘捂著嘴竊笑,說:“叫參照轉移。看似在走直線,事實上由於我們不斷地避開樹,因此已經被慢慢的改變了路線,因為每避開一棵樹,都會有一些很微小的距離差異,一點兒距離差異我們無法感覺到,但如果一直發展下去,我們就會在別人設置好的地方轉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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