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得有些好笑,道:“什麽水蘑菇,別亂安名詞。海底打撈出來的東西,那叫‘蚌子’。”


    段菲有些好奇,拖著下巴問:“為什麽要叫蚌子?”顧文敏也是一臉不解。我一見有這麽多聽眾,便來了興致,對眾人解釋起來。


    在古時候,生活在海邊的漁民,大海對於他們來說,有兩樣財富,一是海裏的魚蝦水貨,二便是海裏老蚌含的珍珠。相比起魚蝦水貨,珍珠又顯得更為寶貴,而珍珠是產自蚌中,因此便將海裏撈出來的古玩冥器,隱晦的稱之為‘蚌子’。這是南海一帶的叫法,不過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東海一帶,是不是這麽個叫法我就不清楚了。


    船上的日子比較悠閑,眾人吃吃喝喝,談天說地,互相也熟識起來,很快便打成一片。隻有吳思冬對我和豆腐有些意見,估計一是拿我當情敵,二是看不起我們的身份。身份這個東西,有時候就跟個屁一樣,我窮過也富過,受人尊敬追捧過,也被人冷眼嘲諷過,這些東西早就看開了,因此也不跟吳思冬這年輕人計較,論起年紀,我足足大了他八歲,實在沒必要跟他浪費表情。


    吃過晚飯,船上沒什麽娛樂,海上又是漆黑一片,更無看頭,眾人便都早早的去了船員室休息。由於時間尚早,也沒什麽睡意,在床上想了些事情,也不知多久,才迷迷糊糊有了睡意。


    誰知尚未睡熟,便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那聲音驚的我睜開眼,心裏咯噔一下,因為你聲音有點兒像鬼哭似的,嗚咽嗚咽,想忽略都難。


    被這陣聲音吵醒的不止我一個人,很快豆腐也醒了,正對外麵的門也亮起了燈,顧文敏等人急急忙忙的走出了,神色警惕問:“是什麽聲音?”


    我和豆腐皆搖頭,才發現其餘人估計也還沒睡,衣服都挺整齊的。


    我們一夥兒人擠在狹窄的入道口,一時都找不出那詭異聲音的源頭。正當我準備叫眾人去船頭查看時,阿英打著哈欠從休息室裏走出來,一看眾人神情戒備的模樣,笑著揮手,說:“瞧把你嚇的,這是海上的‘鬼聲’,其實是海風的聲音。海裏入了夜,總有那麽幾天刮這種風,沒事兒,都睡吧。”


    我鬆了口氣,心說虛驚一場,搞了半天原來是風聲,我聽過鬼聲的說法,是由於海洋廣闊獨特的環境,因此有時候刮起風來,風聲會特別像鬼哭聲。第一次聽見的人難免會被下一跳,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


    阿英這麽一解釋,眾人提著的心放了下來,那四個光頭沒多說什麽,便迴了自己的休息室,我們餘下的幾人被這麽一嚇,睡意全無,一看手表,也不過才晚上九點鍾。一行人都習慣夜生活,這麽早也睡不著覺,古靈精怪的段菲便提議說,幹脆一人講一個鬼故事,現在外麵風聲嚇人,太有氣氛了。


    我對這種小姑娘熱衷的遊戲不敢興趣,剛打算迴屋,架不住豆腐這貨愛折騰,一聽要圍爐夜話就來勁兒,拽著不讓我走。見其餘人都興致勃勃,我也不掃他們的興,便坐在一邊聽他們講。說的多是一些網絡上的恐怖段子,阿英也在旁邊聽,黑黝黝的臉龐都嚇青了。


    講了半天,段菲轉過頭看著我,說:“你怎麽一點兒不怕啊。”


    豆腐笑道:“他的膽子是鐵打的,想嚇唬他可不容易,不過他肚子裏故事特別多,你可以讓他講一個。”段菲聞言立刻起哄,我哪有興趣講故事,又不是幼兒園小朋友。段菲見我不理睬,一嘟嘴從地上站起來,竄到我身後猛搖我的肩膀,嗲著聲音說:“講嘛講嘛……”我哪兒吃得消這個,一時間也不由得麵紅耳赤,心說現在的小姑娘可真夠開放的,再這樣下去我們男人還怎麽活啊。


    架不住段菲一番撒嬌般的糾纏,我便給眾人講了個鬼故事。


    說有一個醫院,連著好幾天,太平間的屍體,都被人砍斷了腳,隻剩下光禿禿的小腿,也不知是什麽人幹的。


    有一個人晚上路過醫院後麵,看到一個白衣服的美女坐那兒哭,他就過去安慰。那美女被他安慰了一陣就樂了,問他:“你怎麽這麽晚還出來玩,難道你沒有聽說嗎,這個醫院鬧鬼呢。”


    那人說自己膽子大,不怕那些,又問那美女,怎麽個鬧鬼法。


    美女將自己的白裙子往上一拉,指著自己的腳說:“醫院裏的屍體,腳都不見了。”


    那人看著美女的腿,那裏赫然隻有兩根光禿禿的小腿……


    段菲聽完,嚇的一抖,直往我身上靠,說道:“太嚇人了,不行不行,再講一個笑話,我都不敢睡覺了。”我被她一靠,覺得有些尷尬,轉頭一看,卻見顧文敏臉色沉了下來,看了我一眼,說了句有事出去下,便轉身離開了休息室,朝著甲板上走去。


    我一看不好,顧文敏這好像是吃醋了。一時間心裏有些不明所以的高興,但又擔心她真生氣,趕緊將段菲一推,說:“沒事兒,你要晚上不敢睡覺,就讓小豆陪你。”


    豆腐猛點頭,說:“我願意……”話未說完,段菲皺了皺鼻子,說:“我不願意。”豆腐覺得被傷自尊,好心當成了驢肝肺,立刻和段菲辯駁起來,二人你來我往,吵的熱火朝天。我一看段菲的注意力被成功轉移了,便立刻上樓去。


    穿過指揮室,跟在操縱船隻的鯉魚打了聲招唿,便瞧見顧文敏窈窕的身影立在船頭,黑發隨風而起,身影顯得有些孤單。我心中一軟,走到她身邊,道:“生氣了?”


    顧文敏神色平靜,輕聲道:“我有什麽好生氣的。”一邊說,一邊轉過臉看向別處。


    我心說:都不想看我了,這還叫不生氣,別看顧大美女平日裏挺沉穩,這會兒別扭起來也和大多數姑娘一樣口是心非。我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動,道:“成,你沒生氣,那我繼續去給菲菲講鬼故事了啊。”剛走沒兩步,身後便傳來顧文敏帶著惱怒的聲音:“陳懸!”


    我立刻轉身,陪著笑臉,道:“女王,有事請吩咐。”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顧文敏被我這麽一叫,哭笑不得,氣樂了,跺腳說道:“沒正經的!你再這樣,我以後……以後不幫你了!”


    “哦。”


    顧文敏見我就慢吞吞的迴了一個字,等了半天不見我說話,急了,嘴角微微一撇,道:“哦什麽!”


    我道:“以後不這樣了,不過你說的這樣……到底是哪樣?”


    我這麽一問,她頓時窘迫起來,說:“你故意的吧。”


    “嗯。”


    顧文敏急了,轉身就走,我一看不成,本想激一下她,結果玩過火了,情急之下連忙將人往懷裏一樓,道:“我以後不那樣了,不給別的女人講故事,不給別的女人靠,成不?”此刻海風有些大,懷裏的人身體柔軟溫熱,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麽堅強,她背靠在我懷裏,沉默了須臾,握著我的手,並未迴頭,隻輕聲說:“這次之後,你和小豆別再下鬥了。那是違法的,而且……太危險了。”


    我倆之間並沒有說什麽情情愛愛,但一路下來,一切似乎是自然而然的,我明白顧文敏的心意,片刻後,將懷中的人緊了緊,說:“我有一些難言之隱,下鬥並非全是為了錢……”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瞞著她了,正準備將各種因由告訴她,她身體忽然僵了一下,緊接著從我懷裏掙脫,幾步走到接近船沿的位置,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緊接著她轉過頭,神色憂心,說:“陳懸,你看,那兒好像飄著什麽東西。”


    該死的,這麽好的氣氛,再進一步,就可以親一下了,我看著顧文敏嫣紅的唇瓣,心中暗罵,究竟是什麽東西來壞我好事,不知道男人不能憋嗎。走到顧文敏身邊,順著她眺望的方向一看,遠處的海麵上,果然漂浮著一個東西。


    隻是此刻是黑夜,我們為了節約電,船燈也沒有完全打開,那東西位於黑暗和光明的交界處,隱約有些像個人形。


    顧文敏快速迴身去拿了望遠鏡來,調整倍數一看,驚唿道:“是個人,還是活的,再向我們求救。”我一聽也驚了下,順手拿過她手裏的望遠鏡一看,那地方果然是一個人,沒有汽艇也沒有浮木一類的,在海裏遊著,隨著海水的暗湧飄來蕩去,目光一直盯著我們的方位,似乎想朝我們遊過來,但暗湧卻將他往更遠的地方推。


    即便是黑夜,我也能看清他慘白的臉上絕望的表情。


    見此,我和顧文敏也顧不得談情說愛,繼續之前的話題了,連忙將這事兒告訴鯉魚等人,鯉魚立刻操縱船隻向著那人而去,不消片刻便停在他身旁。光頭一號迅速將人打撈起來,放在了甲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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