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洛聞言,也不禁搖頭一笑。


    話說當時他發布了這個任務,其實是因為受到歐米伽通道遠古造物影響,站在更高文明角度來看待事情,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不過玩笑歸玩笑。


    雷洛認真道:“其實,除了正在建設的天空要塞外,現在學術界已經有了一艘掌握了超時空技術應用的飛行器。隻是……因為它的體積實在太小了,隻能勉強提供一個人乘坐,所以我在深思熟慮後,還是決定將它用在更需要的位置上,執行一個秘密計劃,派遣一位值得信任的得力學者率先尋找潮汐文明所在,並將它投放在潮汐文明的科技中心!”


    說話間,隨著雷洛揮動粒子界目之杖,水晶骷髏頭上的蜃之眼悄無聲息脫落下來。


    而雷洛口中的它,正是這顆眼珠了。


    “一人乘坐的超時空飛行器?”


    白藍首先驚訝於學術界竟然已經在天空堡壘前,建造了一艘微型的超時空飛行器。


    隨即她又察覺到導師的意思,竟是要派遣自己過去執行這項神秘任務?


    她當然不會退卻!


    二話不說,她便接過了蜃之眼,在手心裏把玩研究著。


    這顆眼睛落入她手中後,整個手掌都變得魔幻扭曲起來,似乎被包裹在了一層迷霧中。


    雷洛解釋道:“這艘超時空飛行器,正是潮汐文明墜落在湮滅之島的那艘飛行器。雖然它內部的微電子裝置已經摧毀,失去了自動導航和通訊計算能力,但其基礎構架卻已經被我們修複,能夠通過人為控製進行曲率時空穿梭跳躍,可惜由於它隻有兩米直徑,隻夠搭載一位學者,我思來想去……信任的人當中隻有你最適合完成這件危險的秘密任務了。”


    “那這個又是什麽?”


    白藍抬起手掌,看著手心裏的眼珠。


    她不明白導師為何要派遣自己完成一件如此危險的任務,目的竟隻是將這麽一顆魔杖上的眼珠在戰爭前,率先投放到潮汐文明的那裏。


    “事實上,這其實是一件數學法則武器。”


    導師的迴答,讓白藍愕然一愣。


    數學法則武器?


    這可是白藍從未在學術界聽到過的知識。


    雷洛繼續解釋道:“這其中所設計到的宇宙深層奧秘,我也無法以學術界現階段知識去進行詳細解釋,但毫無疑問的是,它非常可怕,比我所知的任何一種武器都更加可怕。將它放在潮汐文明那邊後,雖然我隻能通過遠距離感應學術,控製它對對那裏進行短暫的影響,但對潮汐文明所產生的影響卻十分深遠,很可能將類似於超體人的天幕封鎖一樣,我們將對潮汐文明形成另一種形式的封鎖……摧毀那些潛在的英雄,摧毀他們可能發現某些小概率奇跡事件的機會。”


    雷洛的解釋讓這顆神秘的眼珠在白藍的手中愈發沉重了。


    經過修養後歐米伽通道內的觀察者文明已經再次活躍起來。


    而雷洛之所以決定率先決定動用觀察者魔眼,嚐試率先對潮汐文明進行數學概率打擊,乃是由於學術界對於曲率時空跳躍技術的突破。


    以如今學術界所掌握的曲率時空跳躍技術,雖然還無法像超體人那般,近乎神跡般暢所欲為應用,但若是將一顆總質量還不到30克的眼珠,一次性曲率傳送跨越80個左右星幕單位距離,在精心準備下卻已經能夠勉強完成了。


    如此一來。


    雷洛隻需要感知到白藍激活眼珠後,即刻在蜃之眼和格蘭自然科學院之間建立起一條微型曲率時空跳躍通道,超遠距離控製蜃之眼內封印的歐米伽通道,激活觀察者魔眼對潮汐文明進行數學概率打擊後,便可以通過微型通道重新傳送迴來了。


    觀察者魔眼的數學法則武器,雖然不會對潮汐精靈產生直接的殺傷,也不會完全封鎖潮汐文明的進步,卻會以最大可能,消除那些足以促進文明進程的跳躍式技術大爆炸。


    它會將受觀察者的任何行為都禁錮為對與錯,最大可能抹去除了對與錯之外的概率。


    這樣一來。


    以學術界進行比喻,類似於掀起第一次學術界變革的《日心說》、《自然規律》、《進化奧義》等等奇跡,在潮汐文明未來的一段時間內,很可能就將不複存在。


    僅僅幾天後。


    白藍便在雷洛的安排下,來到了溫莎商務學院。


    而【祭壇溝通者】溫莎顯然也已經知道了她的來意,在溫莎商務科學院的最高等級保密中,對白藍進行了為其一個月的培訓。


    畢竟這艘超時空飛行器,可不是針對於人類的操控設計而建造。


    “為了避免學術界在未來的戰爭中,遭受到一個經曆過黃金時代技術大爆炸後完成質變的敵人,你將代表廢土之地學術界對潮汐文明率先進行‘時代凝滯’打擊,在一個時代內盡最大可能避免潮汐文明內部的英雄事跡發生。計劃成功後,你將成為黎明之淚新一代主人!”


    以觀察者魔眼對潮汐文明進行的時代凝滯打擊,對於個人而言也許充滿絕望,對於一個文明而言也許短時期內會受到致命封鎖,但卻並非無法擺脫的永恆絕望。


    隨著雷洛對於觀察者魔眼的深入研究,他發現了其中的缺陷,或者說擺脫數學概率封鎖方法。


    那就是文明的最終奧義……傳承!


    隻有受到觀察者魔眼直接觀察的生物,才會受到數學法則的打擊,將其嵌合在宇宙發展既定的對與錯概率中,降低生命對於宇宙未來的未知影響。


    但對於文明而言,最強大的能力,卻並非一時一刻的黃金時代技術大爆發,而是經驗、智慧、知識、行為、理念、曆史教育和資源財富的一代代傳承!


    “尊師重道,薪火相傳。”


    雷洛越來越能夠理解格蘭自然科學院校訓的重要含義了。


    隻需要一代人的新鮮血液更迭,觀察者文明的數學法則影響,便會徹底消失。


    不過!


    對於現階段學術界和潮汐文明的關係而言,封鎖潮汐文明一代人的奇跡概率,就已經足夠了。


    “知道了。”


    白藍沉聲迴應。


    她知道這項任務十分危險,甚至可以說九死一生。


    但相比於死亡,她更怕導師的失望,自己對於未來的絕望。


    “去吧。”


    水晶球光幕上,雷洛凝聲道:“我等你迴來。”


    伴隨著短暫的嗡鳴聲,這顆直徑兩米的潮汐文明飛行器,很快便在人類學者文明改造動力的驅動下,消失在了通往大海方向的天際線。


    距離這裏大約60至80個星幕單位距離,按照這艘飛行器的曲率時空跳躍速度計算,差不多要兩到三年左右時間才能抵達。


    但由於學術界並沒有獲得潮汐文明的坐標,想要尋找到這句模糊範圍內的一個文明,難度之大,就算幾十年沒有任何收獲也再正常不過了,雷洛僅僅隻是希望博取一個概率而已。


    十年內尋找到潮汐文明坐標的概率,乘以白藍任務後平安歸來的概率。


    第八百三十六章 海咆哮(上)


    事實上也的確如廢土之地格蘭自然科學院院長雷洛所擔心的一樣。


    在學術界派遣了白藍,嚐試在戰爭前率先尋找潮汐文明所在地,展開‘時代凝滯’計劃的同時,潮汐文明所在的寧靜灣總部,也終於在生育派和鷹派展開的內部衝突戰爭後,集結了巨量資源,展開了重建海獸三號超時空飛行器的計劃。


    關於海獸級超時空飛行器的建造技術,潮汐文明在經曆了三艘建造經曆後,早已經掌握純熟。


    它們甚至將內部細節都已經優化到了力所能及的極限。


    但經曆了此次內部戰爭後,潮汐文明的寧靜灣總部已經不再滿足於重複式建設海獸級飛行器了,它們決心趁著這個機會,對已經籌備了三百多年的海咆哮計劃進行總攻突破,並將這項全新技術應用在全新的海獸三號上。


    於是。


    寧靜灣總部的最高級統治者們,召喚來了潮汐精靈科學團中的首席科學家。


    “寧靜灣已經宣布重建海獸三號,並且我們決定要對海獸三號展開一次革命性升級,要將它作為保護寧靜灣生態安全的至高屏障。所以,我們需要你率領科學團盡快完成對海咆哮計劃的研究突破,進行實用化檢驗,請你給出實驗所需的資源技術突破的確切的時間。”


    一位高高在上的潮汐精靈高層統治者,通過生命液波紋,向潮汐精靈的首席科學家說道。


    但潮汐科學家反饋的波紋信息中,卻充滿了諷刺。


    “海咆哮計劃雖然已經持續了三百多年,曆經了四位首席科學家前赴後繼探索,但在這持續三百多年的時間裏,海咆哮計劃所獲的寧靜灣經費調撥卻少得可憐,僅僅隻能夠勉強維持最低程度的研究持續而已。想要短時間內完成突破,這根本不可能!”


    也難怪首席科學家會如此諷刺了。


    幾乎每一代首席科學家都在腔調海咆哮的重要性。


    計劃一旦成功,必然將會引起潮汐文明的一次文明變革。


    但三百多年了,不論這些首席科學家們如何強調,寧靜灣總部所能夠給予的資源,卻僅僅隻能夠維持海咆哮計劃的對此程度持續研究而已。


    作為一位才華橫溢的探索者,它深知潮汐文明曆任首席科學家心中的堅持是如何絕望。


    這些才華橫溢的天才們,因為得不到社會的傾力支持,不得不虛度了自己的有限的生命,將自己的畢生才華浪費在了一次次的理論性實驗猜測中,每一位此展開過數據性實驗,默默無聞的淹沒於曆史中。


    它自己何嚐不是如此!


    按照潮汐精靈的壽命,它也已經很老了,它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大半生的歲月裏,它每天都在苦苦等待著,不斷向高層訴說著渴望,向民眾宣揚著危機,潮汐文明仍然需要不斷進步,科學團成員需要更多的資源調配。


    但不論哪一次,他都是失望而歸。


    “你可知道如果寧靜灣總部答應你之前提出的海咆哮資源需求,對於寧靜灣將意味著什麽!那將意味著每年至少要降低十萬以上的繁衍計劃,而且要持續數十年,還不一定能夠得到結果,這將意味著寧靜灣將麵臨巨大的內部混亂威脅,意味著寧靜灣每年將為此減少五艘海鳥級飛行器建設計劃,二十年左右潮汐文明就會減少一艘海獸級超時空戰艦!”


    這位潮汐精靈高層,憤怒斥責著首席科學家。


    在它的眼中,這些科學團成員就是一群隻知道無休止向總部索要資源的餓死鬼,不論多少資源投入進去,都會被它們吞得渣都不剩,並且還無法保證獲得結果。


    這簡直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它們根本不能體會寧靜灣總部所麵臨的困難,潮汐精靈社會所麵臨的困苦。


    它們隻知道無休止的索取!


    但首席科學家同樣惱怒。


    “但事實證明,同樣的資源,1艘海獸級超時空飛行器的戰鬥力,已經遠遠超出了100艘海鳥級飛行器,如此多年過去了,當初的科學技術探索的匯報累積起來,已經遠遠超過了投入不是嗎?正是因為有了海獸級超時空飛行器,我們才能夠享有如此漫長歲月的和平,我們才能夠擁有如此龐大人口,不是嗎!”


    在首席科學家的眼中,它簡直無法理解這些短視的人。


    一群隻知道眼前利益的家夥們!


    它們根本不會明白,科技樹每提升一個層次,將會對社會文明引起怎樣的巨大變化!


    它們甚至認為,科學探索就要像建設飛行器一樣,投入的資源必須要立竿見影得到迴報,它們甚至在懷疑勤勤懇懇的科學團在貪汙,一次次實驗過程是在放無聊的煙花,在用神神叨叨的怪異借口向它們不斷索取。


    它們將各種肮髒齷齪的思想施加在科學團上。


    如果不是因為身上的使命責任,它早已經受夠了!


    “不要再爭執了。”


    突然。


    另一位潮汐精靈統治者勸說道。


    它的地位在潮汐精靈中似乎擁有著無可撼動的崇高,在它泛起了一道波紋後,四周的潮汐精靈們紛紛安靜下來。


    這隻潮汐精靈又向首席科學家道:“這麽多年了,是寧靜灣總部確實辜負了你們,我們有限的目光和智慧,的確無法理解你們所說的一切,但也請你理解,作為被推選出來的統治者,我們在這個充滿法律和道德的社會,必須要為所有潮汐精靈負責,需要讓所有潮汐精靈盡可能過好生活,畢竟每一次科學探索失敗後因此消耗的資源,我們都將要麵臨著數以百萬民眾的質問……”


    首席科學家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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