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悲雲如今也覺得這位號稱賭魔的“傾橐先生”包一勝,頗為有趣.遂含笑問道:“你上次輸掉胡須,這次卻用什麽為賭注?”


    “傾橐先生”包一勝目注穀家麒縱聲笑道:“我記得這位穀老弟在熊耳山出題考問‘文魔’之時.‘辣手才人’石不開曾拿我作了一副下聯,說的是:‘常將皮骨血肉,生死聲名,珠玉珍奇,全付諸賭,賭徒亦可足千秋!’嶽姑娘隻要有此雅興,包一勝願意傾橐以博,我一身皮骨血肉,生死聲名.暨身邊所有珠玉珍奇,無一不可作為賭注!”


    嶽悲雲點頭笑道:“我們既要大賭一次,則‘賭注’及‘賭題’兩者,必須新穎有趣,不落俗套才好!”


    包一勝聞言撫掌大笑說道:“對對對,想不到我又遇上一位賭中知音,嶽姑娘對於這‘賭注’‘賭題’兩事,有無高見?”


    嶽悲雲微微一笑,正待開言。


    旁邊靜聽已久的東方剛,突然笑聲說道:“嶽姑娘,你們大談賭經,聽得我也怦然心動!”


    嶽悲雲笑道:“東方大哥,你若有興,便先與這位名震天下的‘傾橐先生’,賭上一賭!”


    東方剛目光一注“傾橐先生”包一勝,微笑問道:“包朋友可肯與我賭一賭嗎?”


    包一勝得意地笑道:“我既稱‘賭魔’,自然生平愛賭,多多益善,來者不拒!”


    東方剛笑道:“既然如此,我連賭題賭注,均已想好!”


    包一勝越發高興得眉飛色舞,含笑說道:“請教!請教!”


    東方剛問道:“你們‘文武卜賭’四大之中,以哪位武功最強?”


    包一勝笑道:“卜魔善卜,賭魔嗜賭,文魔則幾乎無事不通,但若專論武功,自然要推武魔第一!”


    東方剛聞言,點頭笑道:“我這‘賭題’便是‘嶽悲雲姑娘與震天神手澹台曜的武功孰強’?”


    包一勝靜靜聽完,搖頭說道:“這個‘賭題’,不大妥當!”


    東方剛訝然問道:“怎樣不妥?”


    包一勝眼光略瞥嶽悲雲,緩緩說道:“你總不會肯賭‘震天神手’澹台曜會敗在嶽姑娘手下!”


    東方剛點頭笑道:“我正想如此賭法!”


    包一勝軒眉叫道:“倘若如此賭法,我願意以十博一!”


    東方剛大笑說道:“誰要占這種便宜?”


    包一勝頗為欽服對方豪氣的應聲說道:“你應該知道‘武魔’澹台曜的‘震天神手’,蓋世無敵!”


    東方剛看了對方一眼,微笑說道:“你也應該知道澹台曜比常人少了一手一足,殘缺不全!何況嶽姑娘……”


    包一勝截斷了他話頭,蹙眉說道:“你既如此執迷,我也隻好應命,但不知想賭什麽賭注?”


    東方剛含笑問道:“你平常是用什麽暗器?”


    包一勝猜不出對方用意,自懷中取出一根長才寸許的粗短鐵釘,訝然答道:“我用的是‘七星戮魂釘’,你問此用意何在?”


    東方剛微笑不答,也自懷中取出一支分量不輕的“子母金梭”,在手內拈了一拈說道:“你用的是‘七星戮魂釘’,我用的是‘子母金梭’,我們就用這一梭一釘作為賭注,豈非不落俗套?”


    包一勝意似不屑地,搖頭說道:“這樣賭法,雖然不落俗套,但也過份不關痛癢,有甚趣味?”


    東方剛大笑說道:“我們又不是賭這‘子母金梭’,及‘七星戮魂釘’兩件暗器的本身價值,隻是借它作為一種標記而已!”


    話完,左手拈起“子母金梭”,右手食中二指,駢指一夾,便把“子母金梭”的鋼尖夾斷,托在掌上,繼續向包一勝笑道:“請你也在那根‘七星戳魂釘’上,作點記號,與我這無尖的‘子母金梭’,配成一對!”


    包一勝聞言,手中微運功勁,便把那根百煉精鋼所鑄的“七星戳魂釘”,捏得扁如箭鏃。


    他目注東方剛說道:“東方朋友,請你說明要對這兩樁標記,怎樣賭法?”


    東方剛軒眉答道:“五五端陽,彼此在‘穀’內一會之上,嶽悲雲姑娘倘若敗在澹台曜的‘震天神手’之下,則包朋友手持這無尖的‘子母金梭’,便是我終身畏服信物,不論遠在海角天涯,隻要見到手持這信物之人,即當敬從所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包一勝聽得眉飛色舞地大笑說道:“虧你想得出來,這種賭法,委實奇妙無比!好好好,我也應承一句,隻要嶽悲雲姑娘勝得了‘震天神手’澹台曜,我這根扁如箭鏇的七星戳魂釘,便是能使我絕對服從的無上律令!”


    語音方了,忽又搖頭說:“這種賭法,雖然別致有趣,但我們最好還把這信物互相交換,俟勝負一決以後,勝者永藏身邊,負者當場毀去!”


    東方剛想了一想,點頭說道:“你這種說法有理,我們如今便把這無尖的‘子母金梭’,及扁如箭鏇的‘七星戮魂釘’等兩件信物,交換一下!”


    說完,竟以一式“玉女投壺”,把手中“子母金梭”,觀準“傾橐先生”包一勝胸前,電疾打出!


    這根“子母金梭”劃空生嘯,去勢極勁.眼看即將打中包一勝胸前“將台”死穴,雖然梭尖已斷,但這等要害之處,一樣難以禁受!


    包一勝知道東方剛定是有心炫技,遂神色自若,沉穩異常,毫不為動!


    他所料果然不差,“子母金梭”眼看業已沾衣.卻突告勁力全失,淩空自落,“當”的一聲,墜在包一勝的足下!


    包一勝連連點頭,大笑說道:“邛崍三絕,果然名不虛傳!東方朋友的手下勁力,拿捏得如此準確,著實難能可貴!”


    東方剛微微一笑,尚未答話.“傾橐先生”包一勝突又高聲叫道:“投之桃李,報以瓊瑤,包一勝東施效顰,東方朋友請舒左掌!”


    話聲之中,那扁如箭鏃的“七星戮魂釘”,業已東飄西蕩,迴旋飛出。


    繞著東方剛轉了三圈,準確無比地,落在他應聲舒張的左掌之上!


    穀家麒見他們在這交換一件信物之上,仍自難分強弱的,比較了一手武功,不禁看得暗暗好笑!


    “傾橐先生”包一勝,擲出“七星戳魂釘”,拾起“子母金梭”,身形微轉。


    正待飄然走去,嶽悲雲忽又叫道:“包朋友暫留貴步!”


    “傾橐先生”包一勝停步迴身,微微問道:“嶽姑娘是否也已想好題目,要與我再賭一下?”


    嶽悲雲搖頭笑道:“我與包朋友的賭題賭注,留到端陽正日,再行決定!如今隻想請你給那號稱‘卜魔’的‘鐵嘴君子’辛子哲,帶上一句話兒!”


    包一勝聞言笑道:“這個差使好辦,包一勝願意承擔,是句什麽話兒?”


    嶽悲雲笑道:“我適才偶然望氣,發現‘穀’方向,煞氣高騰,似有大兇之兆?包朋友無妨告知‘鐵嘴君平’,請他以‘金錢神課’,卜上一卜!”


    包一勝聞言笑道:“哀牢山穀是洞天福地,不會有甚兇危災厄,嶽姑娘望氣所見,隻怕不可靠吧?”


    嶽悲雲笑道:“煞氣高騰,黑雲低罩,是兇是吉,且問君平!”


    包一勝大笑說道:“好一個是兇是吉,且問君平,我定然把話帶到,但願嶽姑娘等於五五端陽,駕臨‘穀’時,所見到的隻是滿穀祥氛,而不是一片愁雲慘霧!”


    話完,再度飄身,一躍六丈,用的竟是輕功中極上乘的“神行無影”身法!


    東方剛目送包一勝的身形,飄過峰角,目光微注掌中那枚扁如箭鏃的“七星戮魂釘”,不禁搖頭讚歎說道:“這位號稱‘賭魔’的‘傾橐先生’,著實太了不起!他所表現的內家真力,暗器手法,及輕功絕技等等,全是武林罕見的上乘身手!”


    穀家麒一旁聽得失笑說道:“東方兄,何必如此自謙,‘傾橐先生’包一勝的身手,確實不凡,但東方兄又何嚐有絲毫比不上他之處?”


    嶽悲雲也向東方剛微笑說道:“東方兄,你在武學方麵精純造詣,雖不比‘傾橐先生’包一勝為弱,但打賭一節,卻賭不過這‘賭魔’,定然要輸!因為我自忖所學,可能鬥不贏那號稱‘武魔’的‘震天神手’澹台曜呢!”


    東方剛聞言,雙眉一展,縱聲大笑說道:“嶽姑娘,我東方剛對你一身絕藝神功,信服已極!認為除了‘七劍神君’,‘西風醉客’,‘冷香仙子’等老輩高手以外,隻有你是可以鬥敗‘震天神手’澹台曜的唯一人物!”


    這幾句話兒,聽得穀家麒劍眉雙剔,嶽悲雲卻向東方剛狠狠白了一眼!


    東方剛微愕以後,猛然悟出自己話中,大有語病!


    遂轉過身形,向穀家麒抱拳笑道:“穀兄請恕東方剛疏忽魯莽,言中有失,像你這等身獲歐神君、喬仙婆兩家絕藝的出奇高手,自又另當別論!”


    穀家麒聽他這樣說法,自然遜謝笑道:“東方兄不必多心,穀家麒有自知之明,亦有識人之眼,我也認為年輕一輩人物之內,嶽姑娘委實秀逸群倫,出類拔萃!”


    他話雖如此,但心中傲念已動,決定等到五五端陽,進了“穀”後,自己必須搶在嶽悲雲之前,與“震天神手”澹台曜一較上下!


    嶽悲雲秀外慧中,聰明絕頂,一看穀家麒臉上神色,便已猜透他心頭所想。


    星目微揚,含笑說道:“穀兄一身傲骨,不肯後人,五五端陽會上,我定讓你先鬥‘震天神手’澹台曜,並也以此陣勝負,作為我與‘傾橐先生’包一勝的‘賭題’如何?”


    嶽悲雲這樣一說,穀家麒被她叫破心思,倒弄得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慌忙紅著一張俊臉,搖手笑道:“嶽姑娘,千萬不可如此!你讓我與那‘震天神手’澹台曜,先鬥一陣,倒是使得,但決不能作為與‘傾橐先生’包一勝的互相‘賭題’,因為我久聞‘武魔’之名,對於取勝一道,無有絲毫把握!”


    嶽悲雲笑道:“賭博一事,本無必勝之理!東方剛兄敢賭我贏,我為什麽就不敢賭你獲勝?何況‘七劍神君’歐古月,‘綠鬢仙婆’喬賽喬那等強將手下,更是決無弱兵的呢!”


    這幾句話兒,聽得穀家麒雄心勃發,英氣如山,也就不再推卻,目注嶽悲雲及東方剛含笑問道:“穀家麒的一身薄技,係得自我義父義母所傳,但不知嶽姑娘與東方兄藝宗何派?”


    嶽悲雲看了東方剛一眼,微笑說道:“東方兄來頭不小,他是隱居南海少林,屏絕萬緣,不問世事,一位蓋代高僧‘靜禪上人’的得意高足!”


    東方剛肅然說道:“嶽姑娘休要過譽,我隻獲‘靜禪上人’略加指點,根本未登堂奧,僅可算是他老人家的記名弟子!”


    穀家麒“哦”了一聲說道:“怪不得東方兄在二絕大宴以上,油鍋取杯之時,曾經施展了‘烏金掌力’及‘鐵臂神功’等兩種失傳巳久的少林絕藝,原來果是南海高僧靜禪上人門下!嶽姑娘呢?”


    嶽悲雲含笑答道:“我師傅向來不願宣布名號,穀兄能否見恕?”


    穀家麒不便強人所難,隻得含笑點頭。


    但心中不由暗忖嶽悲雲既然身懷絕世武學.並能領導“邛崍三絕”,則她師傅必是一位曠代奇人,自己有機緣時,倒要旁敲側擊地,探聽探聽!


    嶽悲雲知道穀家麒有點失望,遂趕緊含笑說道:“我師傅雖不喜人提他名號,但嶽悲雲卻可奉告穀兄,我師傅與你那好友許慈航的師傅,是生平摯友!”


    穀家麒苦笑問道:“許慈航兄的師尊是誰?”


    嶽悲雲失驚說道:“他師傅那大名頭,號稱當世武林第一高人,穀兄難道還不知道嗎?”


    嶽悲雲語中的“當代武林第一高人”八字,聽得穀家麒又覺不服,又覺驚心,劍眉微蹙,搖頭說道:“我與許慈航兄,也是新交,尚不知他是哪位前輩高人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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