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那條鬼影聞言,冷冷說道:“喬賽喬,你不必出語譏諷,‘七劍神君’歐古月適才業已自投地獄,還不是也與我們同樣命運?”


    “綠鬢妖婆”喬賽喬看出攔住自己的三條鬼影,均是非常人物.遂向中間這條鬼影,暨右邊那條鬼影,冷冷問道:“你們三人之中,既有一人是‘玄清羽士’陸文廣,則其他兩人,應該是‘單掌追魂’錢正威,及‘虯須劍客’董宏年了!”


    其餘兩條鬼影,均是一律蒙麵黑衫,想不到喬賽喬竟會輕輕易易地一口叫破自己來曆,不禁愕了一愕,仍由當中那條鬼影冷然答道:“單掌追魂及虯須劍客等當年舊號,已成明日黃花,如今我叫‘追魂鬼使’,他叫‘虯須鬼使’!”


    “綠鬢妖婆”喬賽喬哂然說道:“失敬,失敬,原來是‘三大鬼使’!但不知你們擋住我母子去路則甚?難道也要硬逼我們投奔‘黑地獄’嗎?”


    “追魂鬼使”錢正威搖頭答道:“黑地獄中向來隻收自動投奔之人,否則均將拒之於‘鬼門關’外!”


    “綠鬢妖婆”喬賽喬詫道:“你們既非想逼我們投奔‘黑地獄’,卻攔阻去路則甚?”


    “追魂鬼使”錢正威答道:“我們奉了‘幽冥主宰’之命,特來告訴你兩件事兒!”


    “綠鬢妖婆”喬賽喬說道:“什麽事兒?不必吞吞吐吐,要講快講!”


    “追魂鬼使”錢正威說道:“第一件事兒,是告訴你凡人一入‘黑地獄’,便對‘幽冥主宰’真心相從,決不願再複離卻那等極樂世界!你們目前雖尚執迷不悟,但若自願想進‘黑地獄’時,隻要跪在‘鬼影峰’頭那口古井之前,虔誠禱祝,三唿‘幽冥主宰’,立即有人接引!”


    “綠鬢妖婆”喬賽喬方自冷哼一聲,穀家麒業已憤然作色叱道:“簡直是鬼話連篇.癡人說夢!”


    “玄清鬼使”陸文廣忽然吟道:“俗人不識其中樂,竟把真言當謊言……”


    “綠鬢妖婆”喬賽喬冷笑說道:“管你真言也好,謊言也好,想叫喬賽喬母子,自動歸心,除非日從西起!”


    語音略頓,轉對“追魂鬼使”錢正威問道:“第一件事,不必再提,第二件事,又是什麽?”


    “追魂鬼使”錢正威說道:“今年七月十五日中元鬼節,‘黑地獄’大開鬼門,歡迎任何武林人物,入內參觀極樂景象!”


    “綠鬢妖婆”喬賽喬點頭說道:“這件事倒蠻有意思,喬賽喬母子,到時準定來此赴約!”


    話完,手攜穀家麒,以兩道嬌媚無比,也冷銳無比的目光,一掃“黑地獄”三大鬼使,緩緩又道:“那‘幽冥主宰’命你們轉告的兩件事兒,喬賽喬母子業已知曉,還有什麽其他事兒沒有?”


    “追魂鬼使”錢正威搖頭說道:“沒有其他事了,你母子們盡管請便!”


    “綠鬢妖婆”喬賽喬冷笑一聲,左手彈處,三點慘綠色的“陰磷毒火”飛出丈外,打中一塊山石,把那山石燒得“噝噝”作響,並發話說道:“你們不擋我母子去路還好,否則‘黑地獄’的‘三大鬼使’,便將變成這塊山石一樣!”


    “追魂鬼使”錢正威,“玄清鬼使”陸文廣,“虯須鬼使”董宏年等三人,閃身讓路。陸文廣冷然說道:“喬賽喬,你這‘陰臨鬼火’,何足為奇?等你們七月十五來時,我讓你見識見識最慘酷的‘冷焰搜魂’刑罰.受刑人或許就是‘七劍神君’歐古月呢!”


    喬賽喬與穀家麒均自聽得暗暗咬牙,心頭好不難過!


    正在此時,突然一陣淒淒鬼哭之聲,彷佛從這“鬼影峰”山腹以內,透地傳出!


    “追魂鬼使”錢正威聞聲之下,向“綠鬢妖婆”喬賽喬及穀家麒說道:“幽冥主宰大概為了‘七劍神君’歐古月投奔‘黑地獄’之事,升座‘森羅殿’,發出‘九幽鬼哭’相召,我們均將歸去,你們也快走吧!”


    “綠鬢妖婆”喬賽喬心中雖然悲傷憤怒已極,但臉上卻仍裝出若無其事的神情,厲嘯一聲,拉著穀家麒,離開“鬼影峰”頭,施展絕世輕功,飛弛而下!


    出了“勾漏山”口,尋得“八駿飛車”,“綠鬢妖婆”喬賽喬才傷心淚落,濕透衣衫地,向穀家麒悲聲說道:“麒兒,我們也該立即分手!”


    穀家麒訝然凝目,喬賽喬又複說道:“你去苗疆赴約,我則趕迴‘小孤山’,吩咐他們停止重修金碧輝煌的七寶樓台,隻蓋上幾間茅屋,等你義父脫險歸來,好與我一同偕老!”


    穀家麒愁容滿麵地問道:“義母,你對營救我義父脫險一事,有把握嗎?”


    喬賽喬長歎一聲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隻好盡力為之而已!但由於適才錢正威、陸文廣、董宏年等‘三大鬼使’出現,‘黑地獄’中實已網羅不少出奇高手,將來要想除害救人,必將大費手腳的了!”


    穀家麒因一記劈空重掌,一記“朱砂巨靈神掌”,均未曾擊傷“玄清鬼使”陸文廣,反而略受小挫,也已深悉對方厲害,知道僅憑自己,及水中萍,許慈航,嶽悲雲等之力,想破“黑地獄”似難為功。必須把水中萍之師“冷香仙子”聶冰魂這等前輩高人,拉上幾個,與義母聯手進行,方可有望!


    戒意既深,傲氣遂減,向“綠鬢妖婆”喬賽喬躬身說道:“義母放心,孩兒深知‘黑地獄”中那群鬼蜮之徒的武功心計,兩皆厲害無比!此去必然設法多邀能手助陣,義母請迴‘小孤山’,我們等七月十五的中元鬼節,在勾漏山‘鬼影峰’頭,再見麵吧!”


    “綠鬢妖婆”喬賽喬深深一歎,妙目之中.淚光漣漣,抬手微掠發邊的散亂青絲,一抖僵繩,催動“八駿飛車”,向穀家麒揮手而去!


    喬賽喬被江湖人物稱為“綠鬢妖婆”之故,便由於她年雖八十以外,卻因內功精湛,養生有術,依然花容月貌,綠鬢紅顏!但如今在她臨別揮手.一掠雲鬢之際,穀家麒似乎看見她如雲綠鬢之間,業已摻雜著幾絲白發!


    穀家麒失驚之下,一聲“義母”尚未喊出口來,“八駿飛車”其速如飛,連人帶車,業已到了十餘丈外!


    獨立蒼茫,低徊往事,穀家麒心中不由充滿了一片悵惘愁思,暗想古人詩句說得好,“王孫莫學多情客,自古多情損少年”。


    經過這場意外飛災以後,義父固然淡盡雄心,磨消豪氣,義母恐怕也將凋殘綠鬢,難保朱顏!


    “大巴山”驚變迄今的幾日心懷,已令義母的鬢上生霜,此去“小孤山”心懸愛侶,啃嚼相思的數月光陰,豈不可能使義母向為天下武林人物所妒羨的綠鬢紅顏,變作了雞皮鶴發?


    由此可見,益時葆元之道,首重寬心,凡事不必斤斤計較,淡泊名利,善養太和,才是至高無上的處世作人妙訣!


    穀家麒感傷片刻.便自略定心神,西行奔向與水中萍、許慈航等約會的“苗疆魔穀”。


    由廣西“勾漏山”,西奔雲南,途中須經一座頗為有名的“十萬大山”,穀家麒便在這“十萬大山”之中,又複遇到了一件岔事!


    去天一幄,仰石萬尋,豹隱層巒,螺堆列嶂,名山景色,果極宜人。


    穀家麒登臨縱目之餘,胸懷漸寬,愁思微減!


    信步閑遊,走上一座峭拔孤峰。


    卻見峰頭業已先有一位瘦削枯幹的黑須老頭,業自拈須微笑說道:“穀老弟,我們在‘邛崍幽穀’一別,竟在這‘十萬大山’,再複見麵,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了!”


    穀家麒聞言才驀然想起,這黑須老頭,正是在“三絕大宴”以上,大顯空空妙手的蓋世神偷令狐元。


    遂抱拳笑道:“令狐前輩獨自遊山,雅興不淺!”


    令狐元感慨無窮地,長歎一聲答道:“並不是我雅興不淺,隻因莽莽紅塵之中,到處都是肮髒齷齪,連偷他們幾件東西,都會感覺沾汙了我這一雙賊手!還不如嘯傲雲煙,與猿鶴等無機之物為伍,來得心頭清靜!”


    穀家麒聞言,不禁向令狐元身上所著那件滿沾塵垢的敝舊長衫,看了一眼。


    令狐元會意笑道:“穀老弟不要以為我滿口清高,身上卻穿得如此肮髒破舊,須知令狐元衣髒心不髒,比起江湖中那些看來道貌岸然,實則滿腹鬼蜮肝腸的人麵獸心之輩,在品格上,總要強得多昵!”


    穀家麒聞言,想起令狐元那手神乎其神的神偷妙技,不由心中一動,觸發出一種奇妙想法!


    令狐元笑道:“老弟想些什麽?莫非不以令狐元之言為然嗎?”


    穀家麒搖頭笑道:“老前輩休要誤會,穀家麒是對前輩風節,無任敬仰。”


    令狐元哈哈一笑,兩人相互指顧煙嵐,談笑得居然投機已極。


    穀家麒存心體察,發現令狐元果然是位仁心血性的俠義人物,遂在傷感頗甚之下,把“黑地獄”那樁秘密,以及義父“七劍神君”歐古月已遭暗害等情,對這蓋世神偷,細述一遍。


    令狐元聽得驚奇萬分.說道:“穀老弟.你們將來大破‘黑地獄’之時,令狐元雖然不才,亦願一盡綿薄。”


    穀家麒聞言欣然說道:“老前輩倘肯相助,倒有一樁極為重要之事,必須仰仗大力。”


    令狐元笑道:“若論對壘交鋒,過招換掌,我這點功夫,卻差得太遠!生平絕技隻有一個‘偷’字,以及自覺輕功倒尚不俗而已!穀老弟是否想讓我替你偷點什麽東西?”


    穀家麒點頭笑道:“我想請令狐前輩一展空空妙手,設法把那‘幽冥主宰’特製奇毒的解藥偷來,便足解救所有中毒之人,豈非功德無量?但此事難在……”


    令狐元笑道:“穀老弟請講,此事難在何處?”


    穀家麒劍眉攢蹙說道:“以穀家麒在‘邛崍幽穀’親見令狐前輩所施展的神偷絕技看來,前輩若能近得‘幽冥主宰’,必可如願!但難的卻是‘黑地獄’深居百丈古洞之下,戒備又極森嚴,似乎根本無法不動聲色的悄悄混入!”


    令狐元雙眉一展,哈哈笑道:“我倒有個法兒,可以不動聲色的混入‘黑地獄’內!”


    穀家麒又驚又喜地,接口問道:“令狐前輩有何妙策?穀家麒願聞其詳。”


    令狐元笑道:“老弟方才曾說今年七月十五的中元鬼節,‘黑地獄’大開鬼門,歡迎任何武林人物,前往參觀,我若乘機進入,豈不是順理成章之事。”


    穀家麒想了一想搖頭說道:“如此作法雖好,恐怕其中還有兩點困難。”


    令狐元點頭笑道:“老弟果然心細,但你所說的這兩點困難,我不但早已料到,並已想出了奇妙對策!”


    穀家麒意似不信地,聳眉問道:“老前輩如此洞燭機先,委實太令穀家麒欽佩無已!但不知……”


    令狐元知道穀家麒不信自己猜得絲毫不錯,遂目注穀家麒含笑說道:“老弟所說的第一點因難,是否認為乘著‘中元鬼節大會’,混進‘黑地獄’,雖然容易,但怎樣留居其中,慢慢設法動手,卻是一件難事!”


    穀家麒方一點頭,令孤元又複說道:“第二點因難,則與第一點互有關聯.就是縱能留在黑地獄中,而我這個‘神偷’名兒,也會引得對方加強戒意,不便下手!”


    穀家麒歎服無已地,點頭笑道:“老前輩完全猜對,請教你所想出的奇妙對策,又是如何?”


    令狐元滿麵得意神色,微笑說道:“我要在‘中元鬼節大會’以上,設法引誘‘幽冥主宰’,及‘黑心張良’司馬庸,使他們主動運用機謀,把我留在黑地獄內!”


    穀家麒微帶懷疑地,目注令狐元問道:“老前輩打算運用什麽妙策,引誘‘幽冥主宰’,及‘黑心張良’司馬庸,主動把你留在‘黑地獄’內?”


    令狐元笑道:“二三十年以前,有一位名震武林的邊疆大俠‘鐵扇先生’,麵貌生得與我有虎賁中郎之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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