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將墨璟肆身上的傷大致處理了一下,替她看了看傷勢,然後拿著藥箱走迴藥櫃,取了些藥草後迴頭對墨璟肆道:


    “我去煉製傷藥,你可以在醫館中四處看看,但切記莫要出去。”


    說完,他徑直進了裏間,墨璟肆皺了皺眉,她本還想著去尋軒轅晨,但外麵家家戶戶房門緊閉,要找人著實不易,況且還有非常奇怪且兇猛的生物在小鎮街道上遊蕩,想到這裏,墨璟肆無奈地側身斜靠在桌子上,看樣子今晚隻能暫且留在這裏,等天明之後再做打算吧。


    過了小半個時辰,老人從裏間出來,他手裏拿著一個小巧的藥瓶走到墨璟肆麵前,將那藥瓶遞給墨璟肆:


    “這藥用來治你體內的震傷,一日一粒,五日可以痊愈。”


    墨璟肆接過藥瓶,俯首向老人道了謝,她從懷中掏出一個銀錠放在桌上,推到老人麵前,道:


    “我身上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隻好用些銀錢與您換這丹藥。”


    老人搖頭笑了,他沒有收墨璟肆給的報酬,溝壑縱橫的臉上是慈祥的笑容:


    “我給你治傷僅是舉手之勞,這丹藥也不是十分珍貴的東西,無需如此計較。”


    說完,他指了指旁側的樓梯:


    “從這裏上去有兩間客房,今晚你可以在這裏歇息,不管有什麽事情,都等天亮了再出去,走的時候不用和我說。”


    老人交代完這幾句,轉過身準備迴裏間休息,墨璟肆突然出聲將他叫住:


    “老人家!不知您……如何稱唿?”


    聞言,老人的步子稍稍緩了緩,迴身朝墨璟肆笑了笑:


    “這鎮子上的人都叫我羅格,你也可以這麽叫。”


    墨璟肆看著羅格的身影消失在簾幕後麵,心裏感覺有些奇怪,聽他那話的意思,他原本應該不叫羅格這個名字,但這與自己有什麽關係呢?墨璟肆聳了聳肩,將桌上的銀錠子拿迴來,轉身上了二樓,來到其中一間客房。


    她輕輕將房門推開,屋子裏很暗,陳設很簡單,她走到矮幾旁,拿起桌上的火折子點燃了油燈,原本昏暗的房間終於有了光亮。她起身走到窗邊,窗戶緊緊關著,旁側用木條固定起來,輕易是不能推開的。墨璟肆想看一眼窗外,卻又想起了羅格的叮囑,既然窗戶是刻意封死的,她也不應該貿然將其打開。


    思索片刻,墨璟肆終究隻歎了一口氣,然後乖乖地退迴來,在床鋪上和衣躺下。軒轅晨尚未找到,不知道她的晨兒如今情況如何,她也無法安心修煉,隻盼著天色早一點亮起來,她好繼續尋找軒轅晨。


    一夜無話,天剛蒙蒙亮,墨璟肆便從床上躍下來,蹬蹬蹬地下了樓,臨出門前她看了一眼裏間的簾幕,不見羅格出來,她也依照羅格的話沒有去打擾,輕輕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不知名的小鎮仿佛籠著一層灰蒙蒙的麵紗,此刻太陽尚未升起,整個小鎮都靜悄悄的,墨璟肆四下張望,她的視線掃到小鎮中央,那裏有一座鍾樓,從那個地方,應該可以看到整個小鎮中的景象。思及此,她腳尖一點,朝著鍾樓疾行而去。


    不過幾個唿吸的時間,墨璟肆便來到鍾樓頂上,她站在烏黑的瓦片上,放眼四望。這小鎮中的建築與她以前所見過的都不一樣,更像是小時候曾聽墨軒羽說起的異域,像羅格那樣金色頭發藍色眼睛的人,也是墨軒羽以前與她講過的異域才有的。


    小鎮占地並不大,東麵出去是墨璟肆來時經過的那片戈壁,南北兩邊都有矮山,植被稀少,山上光禿禿的,幾乎沒有人家,而西麵過去有一條山坳,從山坳的方向走可以去到下一個城鎮。


    小鎮周圍零零散散分布著一些村莊,再遠,就看不到了。墨璟肆微微垂著頭,思索著從戈壁來的那幾輛車會在哪裏落腳,從戈壁來到這裏駕車也要至少一個時辰,那時天色已經晚了,帶走軒轅晨的人必然在這小鎮上。


    依照車轍印來看,那個隊伍人數該是不少,非是一般人家能收留,極有可能是住在客棧之類的地方。墨璟肆大致看了一下小鎮上的房屋,無奈地皺起眉頭,她看不出來哪些地方是客棧,如此一來,她隻能挨家挨戶去找。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墨璟肆一點收獲也沒有,她心裏有些焦急,若是那車隊隻在這鎮上歇一宿,很可能天一亮他們就要離開,若是錯過了,再想找到軒轅晨,便是難上加難。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街道上也開始有了人聲,起早的小販架起店鋪的小棚子,墨璟肆來到一個小茶鋪,隨意找了個座位坐下來。小茶鋪開在小鎮西邊的大門邊,這道門是離開小鎮的必經之路,墨璟肆找了許久沒有收獲,又見天已經亮了,幹脆出來守在西門,挨個從路過的車隊裏尋找軒轅晨的氣息。


    若是那車隊到了傍晚還不曾離開,那麽她就繼續去那些客棧找,她相信自己無論如何也會將軒轅晨找到。店家拿出一張木板,上麵密密麻麻寫著些奇怪的文字,他指著木板詢問墨璟肆要喝點什麽東西,墨璟肆掃了一眼他手裏的木板,隨口道:


    “一壺清茶。”


    當太陽完全升起來,陸陸續續有人從小鎮外來了,又有些人出去,但車隊卻是一個也沒有見著,墨璟肆背脊挺得筆直,店家將茶水端上來,她也沒有迴頭看,眼睛片刻沒有離開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桌上的茶水涼了一次又一次。


    墨璟肆抿著唇,又等了半個時辰,街道上終於傳來了踢踢踏踏的馬蹄聲,她一下子站起來,這鎮子不大,擁有那麽多馬匹和車輛的隊伍並沒有幾個。待得那車隊緩緩走近,墨璟肆凝神,靈識飛快地從車隊上掃過,但讓她失望的是,那車隊裏並沒有軒轅晨。


    難道她猜錯了?帶走軒轅晨的其實不是車隊,而是另有其人?意識到這種可能的墨璟肆嘴唇微微有些顫抖,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重新坐下,抿了一口已經涼透的茶水,若是今日尋不到軒轅晨,那麽最多明日再留一天。


    那車隊緩緩離開了小鎮,墨璟肆麵無表情地等待著下一個途徑的隊伍,直到傍晚日落時分,她也沒有等到。


    墨璟肆懊惱地錘了錘頭,待得天色完全黑了,茶鋪的店家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看依舊坐在桌旁的墨璟肆,神色焦急,擰著眉頭催促道:


    “這位客人,天已經黑了,還請快些離開,店鋪該關門了。”


    聞言,墨璟肆這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街道上來往的人已經少了很多,而剩下的寥寥幾人行色都很匆忙,穿著襦裙婦人牽著一個小孩子往家裏走,她們似乎是因為什麽事情耽擱,所以有些晚了,那婦人走得很急,小孩子沒注意腳下,不慎跌了一跤。


    那婦人慌慌張張地將孩子抱起來,孩子哇哇地哭,婦人卻來不及安慰兩句,隻低低斥責一聲,便抱著孩子快步走了。墨璟肆心裏疑惑,但看那店家似有發怒的跡象,她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起身離開了這家店鋪。


    不一會兒,整個小鎮都安靜下來,墨璟肆站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望著西邊一點一點沉到山下去的夕陽,心裏疑惑不解。這個小鎮充溢著一種奇怪的氣氛,一到了晚上,整個小鎮就好像死去了一樣,一點聲音都沒有,唯有陽光升起的時候,它才像是活著。


    當太陽完全落到山的下邊去,黑漆漆的夜色降臨,墨璟肆警覺地聽見那沙沙的聲響再次響了起來,她猛地迴身,果然見昨日晚上那可怖的大蟲子由遠及近,朝著她瘋狂地撲過來。墨璟肆腳步一錯,身體側移兩步,那蟲子擦著她的肩膀與她錯身而過。


    她終於明白了這鎮上的人為何如此懼怕黑夜,這小鎮上的居民都是沒有修為的普通百姓,像羅格那般會煉藥的恐怕全鎮也僅有一個。每到夜色降臨,這裏便成了它的天下,區區四階魔獸,卻在鎮上橫行無阻,胡作非為。


    墨璟肆半眯著眼看著這條怪蟲,昨日她身體傷勢嚴重,再加上體力不支,故而被這蟲子追得如此狼狽,今日盡管身上的傷還沒好,卻不代表她能繼續挨打。墨璟肆冷哼一聲,將靈力灌注在雙拳,不退反進,迎著怪蟲衝過去。


    這蟲子修為四階,在墨璟肆眼中不過爾爾,若是身上沒有帶傷,取它性命也不過瞬息之間的事情。在墨璟肆與怪蟲纏鬥的時候,不遠處的鍾樓上,一個佝僂的身影靜靜站著,他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街道上與怪蟲戰鬥的墨璟肆。


    “黑發黑眸……”


    隻聽砰一聲響,那怪蟲倒飛而迴,砸在牆上,將一家人的門戶砸得粉碎,墨璟肆聽見屋中的人驚恐的尖叫聲,她迅速跟進房中,抓住怪蟲鱗甲的縫隙,將它從屋中拖出來,再狠狠摔落。她將靈力灌注在右手中,以手作刀,一下子將這怪蟲劈成兩半。


    黃色的晶核從怪蟲碎裂的血肉中跌落下來,墨璟肆伸手將其接住,隨手扔進須彌袋裏。驚魂未定的人家滿目惶恐地看著站在血泊中的墨璟肆,眼中盡是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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