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肆有罪,還請皇上賜罪!”


    墨璟肆跪伏在地,說得很誠懇,卻讓龍治的臉色變得有些奇怪,他莫名其妙地看了墨璟肆一眼,疑惑道:


    “你何罪之有?”


    場外,坐在看台最後的軒轅晨微微勾著唇角,舞霓裳看了她一眼,搖頭笑道:


    “你就那麽肯定她不會答應龍治?雲陽本就是神丹之都,丹藥閣或許傳承久遠,但皇家藥閣的實力也非同小覷,況且皇家藥閣之中,必然有藥閣裏沒有的諸多典籍,榮華富貴,她就一點都不動心?”


    舞霓裳一邊說著,一邊還拿著羽扇輕輕搖,軒轅晨瞥了她一眼,笑道:


    “像她那般桀驁的性子,絕不會為了那些東西而動心,你且看著吧。”


    “哦?”看軒轅晨說得如此篤定,舞霓裳眨了眨眼睛,神色間盡是嬉笑的意味,“你對她很了解嘛!”


    軒轅晨挑著眉,不去搭理舞霓裳的話,此人最會得寸進尺,還是少開口的好。這時候,墨璟肆聽了龍治的話抬起頭來,端端地跪著,高聲道:


    “璟肆師出丹藥閣,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林丹王於璟肆有再造之恩,璟肆若是此時轉投皇家藥閣,便是背棄師門,忘恩負義,想來陛下也不願意收留一個背信棄義之徒,故而璟肆隻能冒死拒絕陛下盛情,還望皇上恕罪!”


    墨璟肆字字鏗鏘,明明是在闡述自己的罪責,卻說得正氣淩然,讓龍治一陣語塞,無法辯駁,他愣愣地看了墨璟肆好一會兒,然後尷尬地清了清嗓子,站在他身側的宦官也沒了主意,這時候若是龍治發火,便是不近人情,難免遭到非議。


    齊瑞鴻臉上隱隱有笑意,此子心思縝密,且胸懷開闊,重情義,能力又十分出眾,雖然墨璟肆不能來藥閣對於齊瑞鴻而言是覺得有些遺憾,但像她這樣的孩子,應該得到更好的成長才是。龍治一股火憋在心裏,卻不能在此刻發作,他蹙了蹙眉頭,半眯著眼睛看墨璟肆,半晌,他才低低歎了一口氣,搖頭道:


    “既然如此,朕也無法強人所難,你既然意願留在丹藥閣,便好生修煉,願你日後有所成就。”


    龍治說完,帶著他身後的小太監快步離開了四海閣,墨璟肆在龍治離開之後才慢悠悠地站起來,拍了拍褲腿上的灰塵,朝最後邊坐著的軒轅晨擠眉弄眼地笑。軒轅晨會意地抿唇笑了,舞霓裳卻在此時突然冒了出來,趴在軒轅晨身邊的座椅上,調笑道:


    “這會兒就開始眉來眼去眼去眉來了?”


    軒轅晨聞言,沒好氣地瞪了舞霓裳一眼,卻沒有出言反駁。傅乾見龍治已然放棄繼續拉攏墨璟肆的想法,且毅然離去,心裏沒有絲毫放鬆,反而莫名其妙地懸了起來,他朝傅乾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依照此人的心性,必然不會這麽輕易地善罷甘休,但他卻沒有表現出憤怒,這樣更叫人覺得危險了。


    傅乾擰著眉頭拍了拍墨璟肆的肩膀,壓低聲線對她傳音道:


    “小娃娃,你身在雲陽這幾日都小心些,恐會出些亂子。”


    墨璟肆聽見聲音,詫異地看了傅乾一眼,轉瞬間,她心裏便想通了因果,不由有些感激眼前這位善心的老人,因為不便行大禮,她就朝傅乾點了點頭,低聲答道:


    “多謝傅丹皇提醒。”


    傅乾笑了,沒有再接話,隻是揚了揚手,讓四周看台上的人安靜下來,之後他才開口:


    “既然本次丹藥師鑒定大比的前三甲已經出來,明日便是最後一項,三甲對決,明日的比試將決定墨璟肆、龍凡宇、舞霓裳三人是否有資格與能力將自己的名字留在丹書之上。”


    話音落下,丹藥閣眾弟子一片歡騰,前三甲中竟有兩人是出自丹藥閣,這對那幾個中途落敗的弟子而言,也是無上的榮光。待到眾人散去,墨璟肆本想先去找軒轅晨,但她沒有走兩步,便被季襄叫住,墨璟肆腳下頓了頓,抬眼看時,見軒轅晨朝她招了招手,然後與舞霓裳一起離開了四海閣。


    墨璟肆歎了一口氣,軒轅晨一直都會在,她隨時都可以去尋,但藥青城過了今天就不一定還留在雲陽了,明日之後,便不知道要去哪裏才能找她,稍作思考,墨璟肆便決定先隨季襄去找藥青城,她想要證實一些事情。


    她又再看了軒轅晨離去的方向一眼,心裏頗為無奈,便收迴視線,朝季襄點頭道:


    “走吧。”


    季襄見她盯著一個方向看,循著墨璟肆的視線看過去,卻什麽都沒有看見。聽見墨璟肆的聲音,季襄迴過神來,應了一聲好,然後準備帶著墨璟肆離開,走之前,墨璟肆讓季襄在四海閣外等她,然後她自己找到林子陌,告訴他自己有些事情要去做,末了會自行迴去。


    林子陌看了她一會兒,沒有問她去做什麽,隻是點了點頭,叮囑她自己小心,墨璟肆答應過後,才離開四海閣,與季襄碰頭。季襄帶著墨璟肆在城中的街道上走,墨璟肆跟在他身邊,斟酌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你的師父,為何沒有到四海閣來?”


    “師父身體抱恙,近日不宜出門受寒。”


    季襄沒有轉頭,目光依舊盯著前邊,臉上沒有過多表情,墨璟肆扯了扯嘴角,不再多言。


    不一會兒,季襄便帶著墨璟肆來到一座僻靜的小院,季襄走到院門前輕輕叩了叩門環,等了一會兒,院門從裏麵打開,藥青城詫異地看了墨璟肆一眼,然後轉頭看向季襄,季襄也沒有絲毫隱瞞,如實相告:


    “她說與師父相識,讓我帶她過來。”


    藥青城點了點頭,將季襄與墨璟肆二人讓進院內,她讓季襄迴房休息,然後帶著墨璟肆來到正屋坐下,才開口問:


    “你找我有事?”


    墨璟肆沒有立即迴答藥青城的問題,她隻直直地看著藥青城的臉,過了好久,她才從懷裏掏出三根銀針,用極快的內力震動將這三根銀針瞬間彈射出去,釘入藥青城身旁的矮幾內,不見蹤跡。藥青城端著茶碗的手驟然抖了一下,她驚駭地睜大眼睛,詫異得一時間竟不知如何言語。


    “你可認識這種彈針之法?”


    見藥青城將目光凝固在自己身上,墨璟肆揚了揚頭,直直地看進藥青城的瞳孔裏。隻是看著那張與藥青葉酷似的臉,墨璟肆的眼中就不知不覺地聚起蒙蒙的霧氣,她咬了咬牙,稍稍低頭,不讓藥青城看見自己此刻眼中的淚水。藥青城眉頭微蹙,盡管墨璟肆極力掩飾,但那劇烈的情緒波動如何瞞得過她的耳目?


    藥青城的心劃過一絲微妙的觸動,墨璟肆的眼淚竟讓她有種心疼的感覺,這種心疼輕巧地蓋過了剛才那一瞬的愕然,她驚異於這種莫名的情緒,亦對墨璟肆的身份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這種彈針之法乃是藥家獨傳,在別的地方是絕對見不到的,且要學這針法不僅要求極高的天賦,也需要足夠的耐性,絕非一朝一夕可以練成的。


    “你如何會這針法?”


    藥青城深深地看了墨璟肆一眼,然後低聲問道。墨璟肆深深吸了一口氣,正要開口,藥青城突然眉頭一擰,驟然出手,一掌打在墨璟肆肩頭,將她震得飛退出去。下一瞬,數名黑衣人破窗而入,直取藥青城而來,招招狠厲,勢要取其性命。


    墨璟肆突遭掌擊,體內氣血一陣翻騰,身體倒飛而出,撞在房門上才停了下來,她驚愕地看著突然闖進門來的五六名黑衣人與藥青城戰在一處,原本混沌的腦子瞬間清晰起來,不由暗恨自己粗心,竟給藥青城帶來如此麻煩。


    這些黑衣人至少都有丹士的修為,其中一人該是王字之境的強者,藥青城以一敵五竟絲毫不露頹態,但再強的人終究有疏忽的時候,其中一名黑衣人手腕一抖,便將一隻飛鏢從暗處放出,藥青城避之不及,被飛鏢傷到右肩,劇烈的戰鬥讓她腰間原本已經快好的傷口再度裂開,鮮血很快便染紅了藥青城的衣服。


    黑衣人放出的飛鏢有毒,隻是片刻時間,藥青城便再被一劍傷到左臂。墨璟肆見狀猛地從迷糊狀態中清醒過來,她站起身,心頭湧起一股無名火,憤怒地咆哮一聲,她將慣用的銀槍取下來,朝著距離自己最近的黑衣人攻去。


    那黑衣人原本並未將墨璟肆放在心上,但兩招下來,他竟然被墨璟肆一把抹了脖子,另外四人驚駭萬分,立即將攻勢轉到墨璟肆身上,墨璟肆眼中精光一閃,冷哼一聲,大喝:


    “靈瞳!”


    整間屋子裏亮起一蓬金光,四個黑衣人眼睛一花,還未反應過來,便紛紛遭到重擊,慘叫著向後飛退,砸在地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響。隻見一匹毛色純金的巨狼拖著尾巴站在墨璟肆身前,眼神清冷俾睨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四個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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