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海帝國,紫光城。


    這是雲陽與風海交界處的一個小城,風海與雲陽素來交好,兩國通商多年,又無戰亂,所以紫光城百姓安樂,生活富足。在最繁華路段的一個小茶館二樓,竹音靠窗坐著,手裏端著一杯上好的綠茶,墨璟肆端端地坐在她對麵,好奇地四處瞄著。


    “從這裏開始,便是風海的地界了。”


    竹音抿了一口茶水,朝墨璟肆眨著眼睛,微笑著說。墨璟肆勾著嘴角,雙手捧著暖手的茶杯,看了一眼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笑道:


    “這風海與雲陽看起來沒什麽不一樣啊。”


    “這裏與雲陽接壤,風俗習慣已有所同化,所以你看不出差別,等過段時間我帶你到風海內地去,你便知道了。”


    墨璟肆聽出竹音話裏的意思,她眨巴著眼睛,偏著頭想了想,問道:


    “我們要在這裏待多久?”


    竹音薄唇微抿,斜眼瞟了一下正從樓梯處上來的一行人:


    “這個,我說了不作數。”


    竹音說完之後,便不再開口解釋,墨璟肆疑惑地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隻見三五個人從樓梯處上來,他們統一穿著皮革獸衣,腰間懸著彎刀,個個頭上都戴了鬥笠,讓人看不清他們的長相。墨璟肆好奇地朝他們看,這時候,走在末尾的男人住了腳,他迴頭看了墨璟肆一眼,壓低了聲音哼道:


    “小子,管好你的眼睛。”


    這一眼瞪過來,墨璟肆眉頭微蹙,有些心悸,光是一個眼神便有如此威勢,想來這波人的實力都不容小覷。墨璟肆收迴視線,抬眼看了看竹音,卻見竹音朝她擠了擠眼睛,逼音成線道:


    “小家夥,待會兒有機會教訓他們。”


    墨璟肆會意地點了點頭,沒把這事往心裏去,她朝竹音靠了靠,低聲問道:


    “他們是幹什麽的?”


    “這幾人是做賞金獵人的,各個帝國下邊都有地下勢力,統稱黑市,而黑市之中最多的交易是懸賞,乃是買人,截貨盜寶的烏合之所。”


    “這些以懸賞令為生的獵人平日裏都比較注意隱匿行跡,不常讓人看見自己的長相,因為紫光城下有一個很大的黑市據點,所以這些人在這裏才能如此囂張。”


    聽了竹音的解釋,墨璟肆心裏對這所謂的黑市有了些了解,她咧了咧嘴,原來世界如此複雜,除了明麵上的東西,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事情。隻是墨璟肆有些不解,為什麽竹音要在紫光城停留,之前她曾問起過,為大長老治病所需的藥材出自東幕之島,而紫光城距離東幕之島還有幾千裏之遙,竹音為何要在此地耽擱時間呢?


    但是,墨璟肆沒有再多問,畢竟竹音要做的事情,她自己心裏有數,而墨璟肆能做的,便是莫要給她添亂就好。竹音將杯中的茶水喝完,放了茶杯,站起身來,拍了拍墨璟肆的肩膀,道:


    “走吧,我們去找住處。”


    說完,她轉身朝樓下走,墨璟肆點了點頭,從座位上跳下來,跟著竹音離開了小茶館。竹音在城西一條小巷子裏盤下一個小院子,院子不大,卻很整潔。


    當天晚上,墨璟肆睡得正香,竹音突然將她叫醒:


    “走,我們出去辦點事兒。”


    墨璟肆迷迷糊糊的,沒有搞清楚狀況,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竹音也沒有與她多說,輕輕提起她的衣領,便飛身出了小院兒。一路上,墨璟肆隻感覺耳邊風唿唿地吹,不多時,她們便來到一處黑漆漆的樹林裏,竹音帶著墨璟肆在一個空地上停下來。


    四周除了唿唿的風聲和沙沙的枝葉聲,便隻有夜鶯與走獸的叫聲。墨璟肆這時候才清醒過來,她揉了揉眼睛,詫異地看著竹音,道:


    “師傅,這麽晚了,我們到這裏來做什麽?”


    竹音揉了揉她的腦袋,道:


    “璟肆,從現在開始,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你都勿要多問,跟著就好了,我必然不會讓你受傷。”


    墨璟肆聞言,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乖巧地住了嘴。竹音朝她招了招手:


    “走。”


    墨璟肆抱緊了懷裏的靈瞳,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樹林,小心地跟在竹音身後朝前走去。過了一會兒,竹音朝她擺了擺手,墨璟肆隨即停下腳步,竹音一把抓起她的衣領,然後帶著她一起躍上一棵古樹的枝椏。


    “你看。”


    竹音在墨璟肆耳邊輕聲說了兩個字,墨璟肆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前方一處較為開闊的空地上,有五個人圍坐在一個柴堆前,麵色嚴肅地討論著什麽。待墨璟肆看清,她立即屏住唿吸,那五個人全都是今日在茶館裏遇見的賞金獵人。


    “這幾人接了一個截貨的單子,那貨單裏有一批上好的金蠶絲,今夜會經過這裏,想來這一單生意不會那麽順利,之後如果打起來,你便待在這裏不要動。”


    墨璟肆奇怪地看了竹音一眼,她不知道竹音在打什麽主意,隻想著竹音做事必然有她自己的理由,所以她乖乖地點頭。


    沒過一會兒,外邊官道上突然傳來哢哢地聲響,地麵上幾個賞金獵人迅速滅了火光,彼此配合默契地找地方躲了起來。隻片刻時間,原本還有些光亮的樹林立刻淒清起來。墨璟肆和竹音站在一起,時刻注意著外邊的動靜。


    當車馬的聲音漸漸接近,不知什麽時候,突然響起幾聲慘叫,而後便是兵刃交接的聲音,墨璟肆緊靠著樹幹站著,仔細聽聲音,她發現外麵爭鬥的人馬除了那五個賞金獵人,還有好幾撥人都衝著這車貨去,幾撥人加起來有數十個,混亂地戰在一處。


    貨車主人雇來的人馬根本守不住貨物,轉瞬間守在貨車周圍的人死了個幹淨,墨璟肆將目光收迴來,要與竹音說些什麽,卻發現竹音已經不在她身邊,墨璟肆撇了撇嘴,竹音修為太高,在她身邊來去自如,她根本發現不了。


    與此同時,外麵突然亮起強烈的火光,一連串的慘叫接連響起,墨璟肆還沒鬧清楚情況,隻感覺自己背後的衣領又被人抓住,一陣風聲之後,她們已經迴到了小院子裏。墨璟肆落地之後迴身看竹音,見她另一隻手裏提著一個烏黑的箱子,便疑惑道:


    “這是什麽?”


    竹音笑著揚了揚手裏的箱子,笑得像隻狡猾的狐狸:


    “這便是我與你說的金蠶絲。”


    墨璟肆沒想到竹音做的如此神秘,結果原來是去打劫了別人的貨物,不由好笑道:


    “你怎地去做這樣的事情?”


    竹音作為丹藥閣少閣主,身上什麽好東西沒有,又怎麽會為了一箱金蠶絲而特意在此停留?盡管今日爭奪這貨物的人的確不少,卻也沒什麽高手,否則竹音如何一個人還帶著她這個拖油瓶,依舊來無影去無蹤。


    聽墨璟肆問起,竹音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她將墨璟肆帶進屋裏,然後將箱子打開,一箱子金光閃閃的絲織物。竹音將金蠶絲取出來,交到墨璟肆手中,道:


    “這便是我今日所說的,在紫光城駐足的原因。其餘材料我已經準備好了,另外還差一種金屬,也在近日裏會出現在紫光城,等我拿到黑耀隕鐵,便為你做一件衣裳。”


    “衣裳?”


    墨璟肆眨巴著眼睛,一臉的疑惑,用這金蠶絲為她做衣裳?會不會太過華麗了些?


    竹音一眼便看穿了她心裏所想,笑著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


    “用金蠶絲做的衣裳不入刀槍,盡管說修煉到一定的程度之後,刀槍這些東西已經造不成什麽傷害,但對於你而言,還是很有用的,日後你將我與你做的衣裳穿在裏麵,哪怕麵對王字之境的敵人,也有保得性命的機會。”


    竹音又將箱子收好,整個扔進腰間的須彌袋裏,拍了拍墨璟肆的腦袋:


    “今天這麽晚將你叫醒,定然是沒有睡夠的。”


    墨璟肆愣愣地看著竹音,癟著嘴,半晌沒有說話,也沒有動靜,竹音疑惑地看她,映著微黃的燭光,見著墨璟肆眼眶紅紅的,隱隱有些淚光。


    “你怎麽了?是否哪裏不舒服?”


    竹音的話音驚醒了墨璟肆,她立馬伸手抹了兩把眼角的淚滴,聲音中帶著些許哭腔:


    “沒有,師父,我隻是覺得,你對我太好了。”


    聞言,竹音噗嗤一聲笑了,她輕輕扯了扯墨璟肆的臉頰,好笑道:


    “怎麽?感動了?嗬嗬,小家夥,你是我的弟子,我若不對你好,還能對誰好呢?”


    墨璟肆沒有再說話,她的視線凝固在竹音臉上,竹音是她來到無極大陸之後,對她最好的一個人,沒有之一。時時刻刻都為她作想,她知道竹音心裏也壓著事情,但如今的她,卻無法幫忙。


    這一刻,墨璟肆突然萌生出另一個要求自己好好修煉,變強的理由。不再隻是為了尋到迴家的路,還為了,替竹音解了她的心結,墨璟肆在心裏暗自下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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