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璟肆收拾好之後找到竹苑裏唯一一間亮燈的房間,推門進去之後竹音果然在裏麵,墨璟肆眨了眨眼睛,見竹音正坐在一個書案前看書。墨璟肆將靈瞳從肩膀上抱下來,然後放在地麵上,任由靈瞳自己跑開,她放輕了腳步走到書案邊上,雙手攀著桌沿,想看清竹音在看什麽。


    “小家夥。”從墨璟肆出現在門口,竹音便知道了,她微微偏了偏頭,伸手揉了揉墨璟肆的腦袋,笑道,“怎麽,困了嗎?”


    墨璟肆搖了搖頭:


    “你在看什麽?”


    看墨璟肆眨巴著晶亮亮的眼睛,表現出很好奇的模樣,竹音笑得開心,將手裏的書拿到墨璟肆麵前:


    “有興趣?”


    那隻是一本奇聞雜談,記載了無極大陸之上一些有趣的人事,墨璟肆看了一眼封麵,然後翻了幾頁,恰巧翻到有關風海帝國的一些記載。墨璟肆眼中閃過一絲光亮,注意力完全被書頁上的內容吸引:


    “風海帝國,地處無極大陸東域西麵,臨海,擁有眾多屬性稀少罕見的水係魔獸,風海帝國之人善禦獸之術,風海帝國皇室更有秘傳契約符文,皇室子弟,旁係血脈可簽訂兩頭契約魔獸,而直係血脈可擁有三頭本命契約魔獸。”


    看到這段,墨璟肆瞪大了眼睛,驚訝地指著這段文字,轉頭問竹音:


    “風海皇族的人竟然可以簽訂多隻契約魔獸?但靈瞳告訴我每個人隻能簽一隻。”


    竹音伸手點了點墨璟肆的鼻子,笑道:


    “上麵都說了是秘傳之術,常理上說,的確每個人隻能簽訂一隻,唯有皇族血脈的人才有多簽的能力。”


    “哦……”


    其實,墨璟肆對那些多簽契約魔獸什麽的內容並不十分感興趣,隻是剛才,她在看到風海二字的時候,想到了軒轅晨,她不知道軒轅晨究竟是什麽樣的身份,但她直覺軒轅晨的身份很不一般,從她走的時候,身後那長長的護衛隊便知道了。


    因為想起了軒轅晨,所以她才多問了一句,她僅僅是想了解一下軒轅晨所在的國家是個什麽樣子罷了。一想起軒轅晨,墨璟肆心裏便有些想念,她甩了甩腦袋,將書一推,道:


    “我困了,去睡覺。”


    說完,她噠噠噠地跑到房間裏唯一一張大床上,很自覺地睡到裏邊,蓋好被子就閉眼準備睡覺了。竹音笑著將書收起來,然後熄了燈,躺在墨璟肆身邊。墨璟肆感覺到竹音已經躺下,心裏第一次感到如此安定,自從來了無極大陸,這還是第一迴有人守在她身邊,陪她一起睡覺。


    以前在逍遙仙居的時候,藥青葉時常會陪著她和墨璟伍一起歇息,即便藥青葉不在,她身邊也是一直有墨璟伍陪著的。來了無極大陸之後,她身邊除了一個靈瞳,再無他人,盡管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生活,她心中難免會有些懼怕,現在倒好了,有竹音在,墨璟肆閉眼躺著,很快便睡著了。


    聽著耳邊的氣息漸漸平緩,竹音微微翻了個身,在黑暗中細細打量著墨璟肆安靜的睡臉。墨璟肆的五官還沒有長開,但已經初初能看得出形貌來,兩撇英氣的劍眉,大概是像了她的爹爹,而秀氣的五官,應當是由娘請處得來的吧。


    竹音看著她的小臉,記憶驀地迴到兩天前。那天來自風海的帝女軒轅晨離開了丹藥閣,迴風海去了,在眾多送行的人之間,墨璟肆竟然搶在最前邊,絲毫不怕眾多長老在場,對著那遠去的馬車大喊大叫。她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卻異常清晰,自那個時候,竹音才知道,原來林子陌手下還有這麽一個小弟子。


    當天下午,竹音從丹藥閣的藏書閣出來,路過一個小山坡,卻在那山坡上邊看到一個小小的影子,她驚奇地發現那小小的身影竟然正是墨璟肆。卻見墨璟肆背對著她,仰頭望著遠處連綿不絕起起伏伏的群山,安安靜靜的樣子,和之前見到的大不一樣,正因此,才激起了竹音的好奇心。


    她上前走了兩步,在能看見墨璟肆側臉的位置停了下來,她想看看墨璟肆究竟在作什麽。墨璟肆望著遠處的群山,靈瞳趴在她身邊的地麵上,也不說話。這時候,墨璟肆突然站起來,雙手括在嘴邊,對著連綿的群山大喊:


    “爹!!娘!!!小伍兒!!!”


    “你們還好嗎?!!”


    “我……我好想你們啊!!爹!娘!”


    “晨兒也走了……”她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蹲下,雙臂抱膝,喃喃自語,“在這裏,唯一能與我說得上話的人也走了,爹,娘……小伍兒,我想迴家……肆兒好想迴家……”


    矮小的背影縮成一團,靈瞳看著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勸慰,對於墨璟肆的家,以及她的家人,就連靈瞳也是不了解的。竹音站在樹叢之後,眉頭緊鎖,墨璟肆的模樣太過哀傷,畢竟隻是這麽小的孩子,一個人流落在外,終究是惹人心疼。


    竹音卻沒有貿然出現,她隻安靜地看了墨璟肆一會兒,便離開了。她留心了一下有關墨璟肆的消息,才知原來墨璟肆竟是林子陌的嫡傳弟子,想來天賦也是極為不錯的,才有了後來那一出突兀的威逼要挾的拜師戲碼。


    “等你練好了本事,便可以自己迴家了。”


    輕輕呢喃一句,竹音伸手捏了捏墨璟肆的小鼻子,然後自己也合上眼,安靜睡去。第二日一早,墨璟肆是被竹音捏著鼻子給捏醒的,她睜開眼便看到竹音那張笑得特別燦爛的臉,墨璟肆用力推開竹音的手,翻了一個身,緊緊抱著被子:


    “再睡一會兒……”


    見狀,竹音臉上的笑容更甚,又轉而捏住墨璟肆的耳朵:


    “小懶蟲,已經日上三竿了,快些起來,我帶你去街上逛逛。”


    竹音提著墨璟肆的耳朵,將她從被窩裏麵拎出來,墨璟肆疼得齜牙咧嘴,好不容易掙脫了竹音的手,瞪了她一眼,氣鼓鼓地穿好衣服,拿起竹音替她準備好的水將臉洗了,再用茶水漱了口,走出屋來。


    的確如竹音所說,外邊天光已經大亮,墨璟肆摸了摸後腦勺,想來是來到無極大陸之後頭一次睡得那麽安穩,她竟睡不醒了,還想賴床。竹音跟著她走出來,然後牽著她的手,像是來時那樣,牽著她,出了竹苑,朝街上走。


    出院門的時候,靈瞳像是有所感,三兩步跑了來,習慣性地趴在墨璟肆肩頭,毛茸茸的腦袋讓墨璟肆的脖子有些癢,逗得她縮了縮脖子,哈哈地笑。竹音見墨璟肆笑得那麽開心,心裏也愉悅起來。


    她帶著墨璟肆在熱鬧的街上閑逛,這街上墨璟肆不是沒有來過,但她之前來時,是與林子陌她們一起趕路的時候,隻匆匆路過,便去了丹藥閣,根本沒有好生逛過。這次竹音帶她出來,墨璟肆就像是出了籠子的鳥兒,展開翅膀四處翱翔,她嘻嘻哈哈地在街上又蹦又跳,帶著靈瞳看看這又看看那,格外興奮。


    竹音走在她身後,臉上的笑意一直未曾消減,她給墨璟肆買了糖葫蘆,又替她置辦了新衣,她本還想替墨璟肆定製一塊辨識身份的玉佩,卻在墨璟肆脖子上見到一塊兒上好的白玉牌,上書璟肆二字,她便打消了這個想法,轉而將自己常年帶在身上的聚靈玉佩送與墨璟肆做了遲來的見麵禮。


    墨璟肆倒是開心,來者不拒,靈瞳看得直翻白眼。天色微微有些晚了,竹音打算帶墨璟肆去看皮影戲,她走在墨璟肆後邊,墨璟肆跑跑跳跳走在前邊。因為天色的關係,墨璟肆不慎與人撞在一起,隻聽哎呀一聲驚唿,墨璟肆連退兩步,而對麵一個女孩子卻是跌坐在地。


    知道自己今天玩得太忘形,這下撞著人了,墨璟肆剛想道歉,卻又將道歉的話止住,因為那個跌坐在地的女孩兒竟是那日所見的蕭澄,墨璟肆不僅沒有道歉,反而雙手環在胸前,斜眼睨著她,臉上的笑容也收起來,好不容易開開心心玩一天,居然在傍晚時分遇見蕭澄,真是掃興。


    蕭澄身後沒有跟著蕭裕成及言峰言俊兩兄弟,走在她身後的是一位老者,見墨璟肆撞了人卻不道歉,他皺了皺眉:


    “這是誰家的孩子竟如此無禮?”


    蕭澄撞疼了腦袋,她捂著腦門,好半天才有精力將視線落在撞了自己的那個人身上,這一看之下讓她大為驚訝,此人竟然是墨璟肆!蕭澄瞪大了眼睛,一手捂著腦袋,另一隻手伸出來,指著墨璟肆,結巴道:


    “你、你……你怎麽……”


    “我怎麽在這裏?”


    墨璟肆冷哼一聲,笑道:


    “這路是你的?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


    “你,你不是被……”


    “我不是被關在後山嗎?哈哈,蕭澄,我想,孰是孰非你心裏清楚,我到底該不該關禁閉,你比誰都清楚!”


    每次蕭澄想要說話,便被墨璟肆搶白,好半天,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完,反而被墨璟肆嗆得麵紅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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