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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呆呆的跟在他們身邊行走,這裏的一切似曾相識,又天壤之別。我想說些什麽,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我們來到房間的盡頭,同樣的,一個破敗的巨大王座就在那裏,令我們大吃一驚的是,王座上坐著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穿著從蟲子屠殺場找到的盔甲,靜靜的低頭閉目。古怪的是,鄉下小子的我,在王座上竟然有一份霸氣十足的帝王氣質,仿佛隻是閉目休息,一旦睜開眼,便會統領整個王國。


    無論從哪一個角度去看,王座上的男人,都和我長得完全一樣。


    我站在最後麵,傑克他們三人慢慢轉過頭,用吃驚和詫異的眼神打量我,原本還沉浸在房間的迷惑中,轉瞬便有了新的問題。見多識廣的他們,本應不會立刻質疑我的真假,然而他們還是第一時間對我產生懷疑。我不明白彼此之間的信任,為什麽如此迅速的土崩瓦解。但終於,我還是清晰的明白了,並且當我發現這份緣由的時候,連自己都對自己產生了巨大的懷疑。


    自從被傑克他們從幻象中拯救出來後,我就一直沒有再穿從蟲子屠殺場找來的盔甲。然而此刻,我卻明明白白的穿在身上,感受著一份顯而易見的分量。我不知道盔甲是什麽時候被脫掉的,更不知道又是什麽時候穿上的。


    就在他們努力地保持理智與克製的時候,我身上堅硬的盔甲,如同沉重的白霧,以詭異的線條撒在地上,四散開來。被艾琳娜用匕首割破的舌頭忽然奇癢難忍,嗓中冒出一種聲音,邪惡的笑著,我控製不住這並不屬於我的聲音。連帶的,我的身軀格外扭曲,就像密室中被古怪植物糾纏的屍體。


    我分明就是我,我卻又覺得我不是我。


    但是傑克已經認定,王座上的人才是真正的我,他轉身跑到王座上唿喊,發現“我”徹底昏迷後,迴過頭用一雙憤怒的眼睛盯著我。大耳朵站在艾琳娜身前,舉起長劍,也已經認定我為虛假,王座上的才是真實。


    “說!你是什麽東西?你把艾吉奧怎麽樣了?!”傑克怒不可遏的朝我大喊,他們三個人全都認定了我是神廟製造出來,迷惑他們的妖怪。


    “傑克,我……就是我啊……”我蒼白的為自己辯解,艾琳娜站在大耳朵強壯的身軀後麵,用冷漠的語氣說道:“如果你想證明你就是艾吉奧,那麽你需要迴答我一個問題。”


    我點點頭,艾琳娜問道:“其實我已經觀察半天了,我們在刑場發現你時,你全身疼痛,身體虛弱,為什麽後來我們全都很疲憊,你卻一點事都沒有?連汗都不流?你看看我們,衣服濕透,神態疲憊,再看看你,就像一幅畫一樣,幹淨整潔,似乎無論經曆什麽,都永遠是那副樣子。”


    我也驚呆了,艾琳娜說的沒錯,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我身上的傷口盡管依舊存在,但疼痛感卻消失了,而且我身上的衣服很幹燥,和之前一貫的汗流浹背,大相徑庭。


    見我無言以對,傑克憤怒的跳下王座,向我揮劍,我不能用鹿炎傷害他,隻能拚命躲開。


    在我快要招架不住的時候,大耳朵一聲慘叫,把我們的注意力全都吸引過去。那些令人恐懼的紅色甲殼蟲,從王座的背後,一批批如流水般湧向我們。大耳朵沒有注意,被幾隻爬到褲子上,自燃形成的一團團火焰燒傷了大腿。


    大耳朵的受傷,激起艾琳娜的憤怒,加之傑克對我的厭惡,我心裏有說不出的酸楚。


    眼下我必須想明白一件事,我是什麽?自從離開蟲子屠宰場,我獨自經曆了太多,這其中哪些是真實,哪些是幻象?難道現在發生的一切,都還是在幻象中?難道我才是真的,他們三個人是假的?


    在我思考而不得要領的時候,紅色的蟲子已經占據四周,傑克三人被迫退到角落裏。


    我站在蟲堆中,沒有受到絲毫傷害,這些蟲子簡直將我視作首領,抑或是同類。我心灰意冷,百口莫辯,無論是否存在於幻象中,此刻的自己,果然已經不是自己了,可是,王座上的又是什麽呢?


    從角落裏傳來石頭摩擦的聲音,一個光源從地麵以下緩慢的升起來,邋遢的男人手持著火把,出現在我們麵前。我一眼就認出這個人,朝傑克大喊,這就是在王座前跪拜我,把我引入大門的邋遢男人!


    傑克三人重新架起武器,但地上的蟲子隨時都有自燃的可能,他們也隻能被死死地困住。


    邋遢的男人緩慢的走向傑克三人那邊,就像進行著某種好看的優雅的舞步。蟲子就像不攻擊我那樣,對他也熟視無睹。


    “你們這三個不標準的人類,伯恩斯不會欣賞你們,隻有艾吉奧才有權成為伯恩斯的仆人!”邋遢的男人說道:“艾吉奧是幸運的,他將進入最後的世界,迎接伯恩斯的到來,並侍奉他,結束永無止境的痛苦!而你們,將死在伯恩斯的大殿中。艾吉奧,請原諒我之前對你的不屑與怠慢,我已經看到未來,認識到自己的愚蠢。”


    邋遢的男人一口氣說了許多我們聽不懂的話,他走向柱子,彎身打開機關,王座後麵的大門再次被打開。他持著火把,站在來時的地磚上,對我說道:“我可不希望這裏被紅色的生靈破壞,尊敬的、偉大的、必將被後人銘記的艾吉奧,遊戲結束後,請進入大門,我在那裏等你。”


    邋遢的男人降入地麵之下,紅色甲殼蟲如退潮般消失。


    “傑克……”我無助的喊道。


    “究竟該怎麽辦啊?”大耳朵困惑的問道。


    傑克痛苦的看著艾琳娜,這一次連她也沒有辦法,隻能無奈的搖搖頭。


    忽然,我覺得一陣惡心,好似有重要的東西從體內往外湧,我覺得自己飄了起來,距離黑暗中的屋頂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整個破敗的房間,再一次迴歸奢華,在光明的大殿中,金碧輝煌的屋頂壁畫,顯現著神一般的尊嚴。我向下張望,看見自己呆愣愣的站著,看見傑克、艾琳娜和大耳朵困惑的思考。我在飄散,仿佛靈魂在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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