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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幾個夜晚的思考,我終於還是踏上了尋找赤鹿原的旅程。盡管母親為我感到擔憂,可也覺得把赤鹿送走,會是一件讓他們心安的事。


    我帶上足夠多的幹糧,穿上厚重的棉服,騎著從城堡偷來的母馬,背著盛放鹿角、資料和地圖的袋子,赤鹿跟在身旁,與我一同向北方出發。


    鹿不像狗那樣給人忠誠的感覺,當有人看見我身旁跟隨著一頭鹿時,都好奇的駐足觀看。赤鹿本不習慣與人相處,幸好從小和我在一起,盡管十分緊張,但有我在它身邊,足以讓它保持冷靜。


    雖然身上有些金幣,但是不能亂花。為了省錢,我住在酒館的馬圈中,還可以陪伴赤鹿,也不會感到孤獨。赤鹿知道我要送它迴家,所以盡可能的珍惜著與我在一起的時光,冷風唿嘯,是它用赤紅色的皮毛為我帶來暖意。


    為了不被別人發現赤鹿變色,我用稻草將我們覆蓋住,也許別人還以為躺在我身邊的是一位火辣的女人呢。我習慣了抱著獵狗睡覺,習慣了和赤鹿睡覺,卻一直沒有品嚐過和女人在一起的滋味,盡管我距離這些曾經隻有一個白天的距離,倫桑答應我的那個女人,現在何處呢?


    翌日一早,我便抓緊上路。根據地圖的顯示,我要到一個名為艾爾森林的中央,那裏有一個瀑布,赤鹿原就在附近。


    一路雖然辛苦,但好在有赤鹿陪伴,並不感到寒冷。自己長這麽大,從來不知道艾爾森林,既然是赤鹿的家鄉,一定有許多不可思議的地方。赤鹿的夥伴們,會不會把我當成殺害它們族群的報複對象?


    直到此時,我依舊應驗了父親對我的評價――空有一副強壯的身體,膽子卻比任何人都小。


    都說北方更加寒冷,我僅僅是走在去往北方的路上,就已經感受到其中的變化了。身上的棉服似乎並不保暖,我總是在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向赤鹿尋求幫助,它會讓我抱著它,然後給我溫暖。這讓我有一些恍惚,究竟是我保護著它,還是它保護著我?也許我們是互相保護的關係,是相依為命的交情。


    當我站在艾爾森林的外圍時,覺得很不可思議,盡管已是寒冬時節,我家附近的森林也還是有一些植物的,可艾爾森林卻完全不是這樣,它光禿到了極限,沒有一點綠意。


    天色將晚,我猶豫要不要進去,地圖上顯示,森林以北就有一個城鎮。思來想去,是赤鹿若有所思的眼神讓我下定了決心。我曾經用很粗的鐵鏈拴著獵狗散步,它想往東走,但我是控製方向的人,所以獵狗盡管不情願,卻還是要聽從我的命令。赤鹿也一樣,就算我沒有用任何外力控製它,但我用情感將其牢牢馴服。它現在相當渴望進入森林,隻是由於我的猶豫,而一直沒有進去。考慮到赤鹿的感情,我拍拍它的脊背,牽著母馬走進森林。


    說實在的,牽著一匹馬,尤其是一匹剛度過母乳期,身材十分臃腫的母馬穿越森林,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但我又不能把馬丟棄,因為我還想要在離開時有馬可騎。


    赤鹿仿佛感應到一些什麽,飛快的朝一個方向走去,卻又因為我的緩慢而不得不停下等我。我能從它的脾氣中感受到對我的速度的埋怨,同樣能感受到它即便如此也不會拋棄我的忠誠。我對此很感動,便要想一些辦法改變局麵。


    我找到一片相對空曠的地方,在雪下收集一些幹枯的草,把母馬拴在樹上。安頓好後,找一些參照物,記住這片地方,以便離開赤鹿原後可以騎馬迴家。我拍拍母馬的身體,讓它等我迴來。不知道把母馬拴在這個冰天雪地,人跡罕至的地方是否正確,但看它膘肥體壯的,就算枯草吃光了,餓幾天也能堅持。


    我迴過頭去看赤鹿,小家夥已經迫不及待的爬下身子,就等我騎到它的背上去了。它比馬矮小許多,我一跨就能騎上去,但它仍然要趴在地上,好像這樣更方便我騎乘似的。


    赤鹿處處為我著想,由此可見一斑。


    騎上赤鹿後,它帶著我飛快的穿梭在森林裏,遇到障礙就靈巧的蹦過去。我一手抱著赤鹿的脖子,一手按著帽子,每當赤鹿跳起落地後,我都險些摔下來,幾次三番之後,我的樣子狼狽到了極點。


    我想迴去取母馬的馬鞍等裝備,但考慮到天色漸漸暗下來,還是立刻趕往赤鹿原為妙。硬著頭皮騎到赤鹿背上,告訴它能不要蹦的太高,能繞著走盡量繞著走。


    赤鹿天生就不能當馬騎,就像狗用來看家打獵,貓用來抓老鼠,母雞用來下蛋,每一種動物都有存在的必要,不能胡亂安排。


    赤鹿越跑越興奮,身上的毛色也越發的亮起來,但並沒有燒傷我,反而十分溫暖。天色徹底黑下來,我就像騎著一團火的巫師,在詭異的森林中寂寞的穿梭。當月亮朦朦朧朧的頂在頭頂上時,我朝四周一看,周遭已經沒有光禿禿的樹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有限的空地。


    麵前是一條河,旁邊就是我要找的瀑布,隻是因為天氣嚴寒,上遊可能大部分已經凍得幹涸,所以這裏並不是很壯闊,顯得小氣許多。不過這已經很好了,我一直擔心河水幹涸,好在並不是這樣。我跑到河邊喝水,冰冷的河水砸得我牙疼。


    我翻出地圖,上麵隻在這裏畫了一個圓圈,並在旁邊寫著“赤鹿原”。結合地圖和實際情況來分析,這四周除了森林還是森林,根本沒有能夠成為“原”的地方。在我的認知中,所謂“原”應該就是平原、草原,是一望無際的平坦大地,絕不可能是這個陰森恐怖的無葉森林中的一部分。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赤鹿,它卻一反常態的不再對我馬首是瞻,而是看著瀑布後麵的山洞。


    我恍然大悟,赤鹿是傳說中的動物,一定住在傳說中的地方,絕不是我這個人類所能參透的。或許那個山洞連接著另一個世界,那裏就是我要找的赤鹿原。我淌過冰冷的淺水,探著身子觀察山洞,裏麵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


    迴頭招唿赤鹿,發現它還在淺水的另一邊,神態相當恐懼,不僅不靠近,甚至還往後退縮。倘若是村裏的那些獵狗這樣,它們彪悍的主人一定要教訓它們一頓,讓它們知道無論何時都要聽從命令。我當初沒有對我的獵狗這樣,現在更不會強迫赤鹿。隻是,一股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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