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方才所上演的舞曲,多是柔美婉約風,此奏樂一出,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奏樂烘托出了當時那種緊張的氣氛,緊接著,便是一身青布衣裳身著一件輕薄銀色甲裝的舞女手握長劍快步走了出來,一番劍耍,奏樂又變了些,緊接著,八名伴舞也氣勢如虹的翻跳到了大殿中央。


    起初看舞的人根本不明白這到底舞的是什麽,可漸漸的,當從舞娘口中說出一個個地名的時候,在場所有人瞬間明白了過來。這舞曲讚的就是當年寧王殿下的威風,所以,昭元帝自然看了明白,他眼睛一亮,麵上漸漸露出笑容來,腰杆也挺得更直了些。


    看到精彩處,昭元帝真是忍不住拍手叫好,似是瞬間,當年那場戰役的情形又出現在了眼前。


    他生母早逝,雖則養在當初還是貴妃的太後名下,可畢竟生母位分極低,所以,在一眾皇子中,他根本不得先帝重視。三十年前他領兵迎戰南越,一戰成名,這才從一眾皇子中脫引而出,漸漸有實力走上黨爭。


    一晃眼都三十年過去了,如今再迴想起往事,昭元帝隻覺得心中有說不上來的滋味。


    昭元帝麵色好了很多,轉頭去看坐在身邊的南越君主,見他麵色鐵青,與方才的狂傲目中無人截然不同,昭元帝心情越發好了,這迴換他主動拉著南越君主說話了。昭元帝哼哈大笑兩聲,然後說:“一晃眼都三十年過去了,這三十年來,南越跟大齊和平相處,再無戰爭,這也是你我的功勞啊。”


    南越君主嘴角抽了抽,到底還是故作不在意仰頭哈哈大笑兩聲,而後道:“陛下,貴國的舞蹈,還真是別出心裁。好,本王承認輸了。來,陛下,這杯酒敬您。”說罷,他則豪放的仰頭一飲而盡。


    昭元帝大笑叫好,故而也飲盡杯中酒水。


    昭元帝酒罷,剛好舞曲也到了尾聲,奏樂驟轉,一曲舞便落幕了。方才跳舞的九名姑娘收了劍,全都跪了下來。


    “賞!重重有賞!”昭元帝心中真是說不出的痛快,這舞是否真跳得好倒在其次,主要的是,這支舞讓大齊跟他這個天子贏得了臉麵,讓南越不再猖獗。鬥舞原本就是鬥的氣勢,能夠美輪美奐固然好,可出奇製勝又何嚐不可?如此一想,昭元帝越發覺得,果然明陽姑母看人沒有走眼,她說這齊娘子可以,她就真的可以。


    王皇後道:“此番鬥舞,可是咱們大齊贏了?”


    南越君主扯著麵皮笑道:“是本王輸給了陛下,而非大越輸給齊國。”


    王皇後道:“那便還是我大齊贏了,陛下,臣妾敬您一杯。”


    昭元帝十分歡喜的喝了王皇後敬的酒,一時間,底頭的皇子跟諸位大臣,都紛紛跪了下來,口中高唿萬歲。燕王李逸卻麵色陰沉,心想著,為了助宋家成事,母妃可是得罪了錦繡齋,得罪錦繡齋就是得罪雲澤跟趙侯府,如此一來,倒真是損失慘重。


    待得南越使團離開皇宮後,昭元帝越發掩飾不住臉上的喜悅之意,喚了齊錦繡出來,道:“你果然沒有辜負朕的厚望,趙侯府跟錦繡齋,果然是沒有叫朕失望啊。趙夫人,明陽姑母說的果然沒錯,你是個奇女子。”


    “陛下,既然有功,該是論功行賞才是。”王皇後一旁幫腔道,“臣妾記得,三日前陛下曾經說過,若是誰能夠鬥舞贏得比賽,便親筆禦書親賜‘天下第一衣’的稱號。趙侯夫人心思通透細膩,又別出心裁,想來是的確擔得起的。”


    原不過都是行商之人,雖則錦繡齋背後有趙侯府當靠山,但若是陛下真為錦繡齋親筆禦書賜“天下第一衣”的話,想來錦繡齋的整個地位就不一樣了。之前靠山是侯府,而賜了名後,那靠山就是當今陛下,往後誰還敢惹得起?


    黃貴妃自然頭一個反對,嬌聲道:“陛下,雖則說趙侯夫人出奇製勝,可根本半點跟衣裳沾不得邊兒。陛下您想想,就她做出來的這樣的粗布麻衣,如何登得了大雅之堂?她不過是有些小聰明,靠著陛下昔日的威嚴,這才贏了罷了。這論起來,也是陛下您的功勞,跟她有何幹係?陛下還請三思才是。”


    王皇後道:“這倒也真是奇了,本宮記得,兩個月前,貴妃可是待趙侯夫人極為不同的。如今這是怎麽迴事?趙夫人贏得比賽,貴妃還不高興了?還是說,在貴妃心中,原該贏得比賽的,就隻能是宋家?”


    “皇後娘娘近來倒是跟齊娘子走得近,又是何故?”黃貴妃道,“再說,臣妾說的是事實,這論功,論不到齊娘子頭上。再說,就算她有功,那也不該給那樣大的賞賜。陛下親筆禦書,那可是大事,怎能隨便。”


    “貴妃,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如今陛下的旨意,你也敢左右了?你恃寵而驕,本宮可以理解,但是你狂傲到敢左右聖意,別說是本宮了,便是陛下,也自然不會允許。陛下金口玉言,說過的話豈能收迴?貴妃這是想陷害陛下失信於臣民,失信於天下。”王皇後正襟危坐,據理力爭,絲毫不將黃貴妃放在眼中。


    “我……”黃貴妃一時詞窮,轉頭又道,“皇後這般幫襯趙侯府,又是何居心?”


    “本宮未曾偏幫任何人,本宮護的是大齊,是陛下顏麵。”王皇後依舊不落下風。


    “好了好了,皇後跟貴妃都不必再爭。這錦繡齋有功,朕自然當是該賞才是。”昭元帝道,“既然朕開了金口。又豈能失信於臣民?誰都不必再說,待得南越使團一走,朕定然親筆禦書賜金匾。隻是,如今客人尚在,若是朕完全不顧客人顏麵大興賞賜的話,也實在是有些過分。至於今日,一應都有賞。”


    *


    宮中宴酒,齊錦繡在鳳喜宮留了三日,待得宮宴結束後,齊錦繡則跟自己夫君一道迴府。趙昇才攬著妻子離開清涼台,便偶遇太子李遨跟肅王李通。太子李遨紫衣金冠,豐神俊朗,此番麵上也盡是溫和笑意。


    肅王李通一身黑色袍服,純黑的顏色,越發襯得他俊秀的容顏若上好的美玉。此刻,李通眼裏也含著笑意,隻是,他的笑跟太子的笑不一樣。太子的笑容明顯帶著拉攏權臣的意思,而肅王,則笑意極為純良無害,不好絲毫雜質。


    若不是齊錦繡自己清楚曉得他的為人,怕是也真的要被他被蒙騙了去,如此論起來,這位肅王殿下的演技還真是好的很。李通正笑著,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他,他立即扭過頭去,就跟齊錦繡的目光撞上。


    齊錦繡知道自己失禮了,連忙低了頭,朝肅王福了禮。


    李通道:“常聽母後說,趙侯夫人聰慧過去,原還不以為,今日本王算是見識到了。”


    太子附和道:“是啊,孤也算是見識了,一曲《寧王破陣舞》,的確是扭轉了局勢。趙侯爺,你可是娶了位好夫人。”


    趙昇忙道:“兩位殿下過獎了,這都是陛下曾經的輝煌,內子不敢居功。”


    李遨興致卻很高,見天色尚且不算晚,直接邀請趙昇道:“今兒飲酒不盡興,趙侯爺,不若隨孤去東宮再飲幾杯?剛好,太子妃也是早就想結識趙侯夫人了,趁著這個機會,也好讓太子妃看看大齊功臣。”


    趙昇夫妻皆一愣,顯然是都沒有想到,太子拉攏權臣竟然如此明目張膽。正想著要如何委婉拒絕,那邊肅王道:“皇兄方才不是同臣弟約好了嗎?說要邀請臣弟去東宮再小酌幾杯,這迴怎麽又忘記臣弟而請了趙侯。”


    趙昇也忙抱拳道:“臣多謝殿下厚愛,隻是,此番天色已然不早,再晚一些,怕是宮門要落鎖了。”


    李遨原不是這般不懂得思慮的人,也是一時高興就心急了些,在他眼中,既然趙侯府跟燕王鬧翻,想來不管他繼續保持中立,亦或者是投靠於他,都是值得開心的事情。再說,這幾日來,母後對趙侯夫人頗有照拂,趙昇夫妻是重情義的人,不會不知恩圖報。


    他心急了些,故而忽略了一些東西,待得反應過來,才曉得,自己方才那番的確諸多不妥之處。


    “好,那便擇日再敘。”李遨笑著點頭,而後同肅王一道往東宮方向去。


    趙昇攜妻子上了馬車後,緊緊攥住妻子手,好生看了會兒,而後攬她入懷。


    齊錦繡也想丈夫了,舒服地靠著他寬厚溫暖的胸膛,問道:“此番得意燕王母子,往後行事怕是更得小心了。其實我倒是還好,左右不過就是鋪子裏的事情,倒是你,以後要擔心了。怕是在燕王母子眼裏,你已然成了太子一黨人了。”


    趙昇垂眸望妻子,而後笑著道:“不必擔心我,我應付得來。”


    “明著應付得來,可是人家要是暗中耍花招呢?”齊錦繡裝大人捏丈夫臉頰,見他似是憋著笑意,齊錦繡嚴肅說,“數日之後,陛下肯定要組織一次狩獵,到時候,刀劍無眼,又在荒郊野外,若是有人精心設了圈套給你鑽,可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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