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憤怒與嫉妒像是沸騰的火焰在心中燃燒。


    藍爵俊美矜傲的臉升起狠戾,曲肘撞向卡修斯。


    登港電梯裏施展不開,兩人都默契地沒有使用大規模破壞性的力量,而是單純憑借著肉體力量交鋒。


    甚至連動作弧度都被限製在一定範圍內。


    可是饒是如此,淩厲爆破的拳風以及那拳頭撞擊到肉、體的悶響聲,依然讓在場其他人頭皮發麻,血脈轟鳴。


    他們就像是兩隻爭奪配偶的雄獸,在兇狠地撕咬與交鋒,充滿了令人荷爾蒙迸發的殘酷與原始的野性。


    但兩人一人修身的黑色製服,穿著一絲不苟,一人銀色的製服,每一粒扣子都扣在了最上頭,都透著文明世界的精英範。


    裁剪修身的製服下,卻是因為蓄力而繃緊鼓脹的肌肉,每一次揮出都帶著引起空氣嗡鳴的恐怖力量。


    狠辣淩厲。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讓人反應不及。周圍參加開學考核的學員愣了兩秒後,瞬間像是鵪鶉一樣往另一邊擠。


    蘇彌一瞬間感覺那些目光猶如最耀眼的探照燈聚集在自己身上。


    尷尬得腳趾發麻。


    之前自來熟和她打招唿的青年伸出手,壓低聲音對處於風暴中心的蘇彌道,“學妹!過來!”


    蘇彌看了他一眼,沒有過去,而是朝著打得你死我活的兩人甩出一個技能。


    【魔王威懾開啟】


    突然之間威壓襲來,兩人的動作都出現一頓。


    蘇彌迅速出手,一手一個,將兩人鎮壓,聲音因為魔王威懾的加持多了一分冰冷。


    “都住手!”


    兩人被迫分開。


    身上的衣服在劇烈動作之下依然整潔優雅。


    藍爵鴉羽般漆黑幽長的頭發依然服帖地垂落,看起來像是個行走於晚宴裏的貴族,而不是剛打過一場架。


    血族不論在何時都是精致優雅的生物。


    隻是,此時他臉色卻分外難看。


    那張蒼白明麗的臉下顎線緊緊繃起,他薄唇緊緊地抿直,猩紅的眼眸一點點漫上陰鬱的低沉之色。


    沉默地看著蘇彌。


    黑色袖口下,攥起的手指骨節處因用力而泛著紅色。


    他努力壓抑住自己的表情,才能不在蘇彌麵前暴露自己心中的嫉火與陰暗扭曲。


    他怕……怕她看到後,又會她想盡辦法消除記憶、疏遠他。


    “唔。”藍爵眉頭輕輕一皺,發出一聲極輕的悶哼。


    他挺拔的身體微弓,開始痙攣,臉色痛苦地捂上心口。


    這次並不是他的偽裝,而是……每次一旦他心中‘害怕被拋棄疏遠’的情緒波動過大,他心髒便會真實地開始絞痛。


    明明曾經的心髒已經焚盡了,可是新生的心髒卻依然忠誠地延續著上一顆心髒的記憶。


    他蒼白的手指緊緊捏緊另一旁電梯中的金屬扶手,俊美的臉表情隱忍,死死壓抑著痛苦,努力讓自己因絞痛微弓的身體再次保持挺直。


    他不願在這麽多人眼前露出虛弱與狼狽的姿態。


    不論過多久,驕傲都是流淌在血族血液中永恆不變的特質。


    然而,不斷有冷汗從他皙白的額頭冒出。


    明明不用唿吸維持生命,他卻感受到了人族才有的窒息感,吸入的空氣像是一把把刀,切割著喉嚨,喉嚨堵得發澀。


    但他的臉,依然是矜冷驕傲的,想要極力維持貴族應有的優雅和體麵。


    然而,這份盡力維持的驕傲卻被他身體上不可抑製的痛楚打破,有種被打破後強行拚接的玻璃製品的破碎悲劇美。


    他現在就像是一根在狂風之中不斷搖曳孤草,努力在疾風裏維持著向上的姿態。


    “藍爵?”


    見藍爵又突然發病了。蘇彌下意識伸手扶住他,將左手貼向他右胸膛的心髒,臉上露出一絲焦急,左手壓了壓胸口,“好點沒有?”


    在少女過來的瞬間,剛才還努力維持著體麵和驕傲的血族像是瞬間卸去了一切偽裝,將所有驕傲堅硬的外殼撕開,毫不顧忌地露出裏麵的虛弱。


    他任由自己的身體靠向她身上,蒼白的臉埋向她頸窩,抱著她。


    右耳上,曾經被她親手戴上、代表著他的死亡與新生的塔型紅寶石耳墜順著他的動作,也搖晃著、半搭在少女肩上。


    俊美蒼白的臉上,壓抑隱忍一點點褪去。


    他臉上還帶著幾分痛苦的餘色,之前冷漠繃直的唇角此時忍不住露出一抹甜蜜的弧度。


    看……她還是在乎他的。


    她在殺了他後心疼了,所以才會給他煉製魔器助他複活。


    她在乎他,所以現在會緊張她。


    他不敢直接地詢問她愛不愛他。


    可他卻會抱著一點小事,就像是懷抱著糖果的孩子一樣,在心中反複品嚐那一絲絲甜——他的阿彌,其實並沒有那麽無情,對他也是有那麽一點點的……喜歡。


    “嗯,好點了。”


    在經曆劇烈疼痛後一瞬,會有一種力量被抽空的虛弱感。


    他低沉的嗓音有點無力,帶著點鼻音。靜靜地享受著這一刻被關心的‘安全與滿足感’。


    另一側,銀發藍眼的俊美少年還維持著被主人喝止時的姿態一動不動。


    宛如一座無聲的雕像,之前還輕輕晃動的尾巴僵硬地垂落在腰後。


    色澤濃鬱又剔透的藍眸沉默地注視著在他不到幾步處擁在一起的二人。


    他身體僵直,犬耳艱難地、微不可查地垂下。明明是挺拔站立的姿態,卻給人一種垂頭的落寞。


    就像是躲在陰影中默默注視的膽小鬼,一點點竭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消失在陰影裏。


    自卑、不安、嫉妒,在胸口不斷燃燒。


    但他什麽都不敢做。


    他隻是一名近侍……而陛下對對方的態度,明顯和對他們不一樣。


    他無權幹涉陛下。甚至之前他擅自動手,已經算是逾越。


    陛下會有王侍,他一直清楚這一點。


    可為什麽……他還是覺得酸澀?


    “叮。”電梯到達目的地。


    電梯門再次打開了。


    門外早已有人等待。


    是一名斯文優雅的青年,黑發黑眼,挺拔的鼻梁上還架著金絲框眼鏡,穿著一身黑色牧師服,配上那一張俊美逼人的臉,有一種說不出的迷人魅力。


    發現電梯大門打開,他轉過頭來,金絲框眼鏡之下一雙漆黑的眼珠愉悅地眯起,露出一抹溫和友善的笑容。


    磁性的聲音壓得很低。


    “諸位早安,我是你們這次的帶隊老師。你們可以叫我……”


    他唇角的弧度上彎。


    “洛斐爾。”


    他手中懷抱著一本黑暗聖典,如深淵般漆黑的黑色眼珠看向人群後半靠在蘇彌身上的藍爵,俊美的臉上保持著無懈可擊的微笑,肅穆莊重地走過來。


    “怎麽了?這位學員身體不適需要治療嗎?”


    斯文的導師露出友善的微笑,足足有兩塊磚頭厚的黑色大書在他掌心自動翻頁,雙瞳看向藍爵,“我恰好是一名黑暗牧師,屬性相符。


    接下來就由我來為你治療吧?怎麽好一直麻煩同伴?”


    “不用。”藍爵冷酷拒絕,血瞳冰冷如海。


    可是黑霧凝結的繩子已經從攤開的黑色大書中延伸出來,迅速纏上藍爵的手,不容分說地將他拉了起來。


    洛斐爾臉上的表情依然溫和,儒雅的笑容簡直像是麵具一樣鑲在他臉上,“有事可以麻煩我,但不能依靠別的學員,這樣會拖累其他學員的考核。”


    他修長的手指搭在書頁上,“來,導師給你治療。”


    明明緩慢溫和的嗓音,藍爵卻在最後一句聽出了一股森冷涼意。


    “不用了。”藍爵厭惡地皺眉,用力量崩開身上的黑霧繩索,站迴了蘇彌旁邊,手指下垂,手背悄悄地挨著蘇彌的手,“我沒有事了,不用治療。”


    不知道為什麽,對方就是給他一種非常令他厭惡的感覺。


    洛斐爾視線在靠著極盡的兩人之間逡巡,眸光微不可查地落在藍爵快要牽住蘇彌的手上,鏡麵下的瞳孔像是吞噬一切光,“那可真是可惜。”


    也不知道在可惜什麽。


    他讓開路,帶著眾人前往星艦,給大家介紹了星船的各區域,然後來到星艦的住宿區,“房間分配已經發到諸位的光腦了。我也住在這裏。諸位有事可以來304找我。現在你們可以去自己的房間進行整理。”


    蘇彌看了一下自己分配的宿舍,305。


    正好在304旁邊。


    發現蘇彌在305,洛斐爾朝著蘇彌勾唇微笑,“真巧啊。沒想到蘇同學就住在我旁邊。”


    他笑得斯文平和。蘇彌卻看見——


    在他轉頭微笑時,星艦內的冷光照在他漆黑的眼珠裏,似乎映出了一絲深詭瑰麗的紫芒。


    等她再定眼去看時,卻依然是一雙漆黑的眼珠。


    聽到蘇彌住在305爵也第一時間打開了光腦查看。然而在看到房間分配,他的臉色卻瞬間黑了下去。


    2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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