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爺子這迴來周家,目的再明顯不過了。他原本是想見董玉本人的,卻實在找不到機會,別說白瑞揚把他保護的太好,就是距離方麵也是個問題,總不好讓他老人家上杆子去見人吧,這也忒不符合他的身份和作風了。


    白老爺子最近沒少為這事兒想辦法,明裏暗裏就是想讓白瑞揚把人帶迴來給他瞧一瞧,然而事情就趕巧了,沒等到董玉的到來,反倒把他的弟弟給盼來了。白老爺子從兒媳婦兒周姝瑩那兒旁敲側擊的詢問過董玉的家庭情況,從周姝瑩的評價來看,董玉倒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孩子,就衝他努力供自己的弟妹讀書這件事來看,白老爺子就挑不出丁點的毛病。


    白老爺子為人嚴苛,能進白家的人絕不是隻聽兩三句正麵誇讚就可以點頭的,謹慎起見,白老爺子決定親自走上一遭,既然董進峰是董玉一手供出來的,想必能從他的身上反映出董玉這個人的人品。於是,白老爺子打定了主意後,親自登門造訪周家,順便也可以借著觀察董進峰的這個借口,和親家走動走動。


    白老爺子獨自一人前來,並沒有叫上白劍濤,沒有了這個疙瘩的存在,白老爺子和周老爺子一見麵,倒也和以往沒有太大的生疏,老哥兩相談甚歡,直到董進峰從樓上下來,兩個老人才斬斷了話題。


    白瑞卓陪著董進峰到了客廳,主動替他介紹了白老爺子,“進峰,這位就是我爺爺。”


    董進峰神情中略顯局促不安,走上前鞠躬打了個招唿,“爺爺好。”


    白老爺子上下打量著董進峰,歲數不大,長相還算順眼,穿著打扮也不像外麵那些小年輕穿的花裏胡哨的,更沒有染頭發打耳洞。一番打量下來,白老爺子對董進峰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周老爺子在親家打量的目光中開了口,笑著說:“進峰啊,坐下說話,你白爺爺今兒過來可是專程來看你的。”


    董進峰驚訝不已,“這……我怎麽敢當。”


    周老爺子笑道:“有什麽不敢當的,你是董玉的弟弟,也就是自家人,快坐吧,我這兒正好泡了一壺好茶,你也嚐嚐。”周老爺子伸手就要端起茶壺倒茶,董進峰哪受得起這個,最後還是自己先一步摸到了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白老爺子不動聲色的觀察著,看樣子還是個懂事的孩子。


    “我聽瑞揚說,你要出國深造了?”白老爺子突然開口,董進峰剛端起來的茶杯連忙又放了下去,麵向白老爺子,規規矩矩的迴答道:“嗯,還有兩天就走了。”


    白老爺子點頭,“出國的費用是你哥給你拿的?”白老爺子故意這麽問的,如果真的是董玉拿的錢,白老爺子可就有想法了,一個農村家庭的孩子,真的能拿出幾十萬供弟弟讀書嗎?估摸著就是白瑞揚慷慨解囊了。


    白老爺子不在乎錢財,以他的覺悟和思想境界,還真沒必要把心放在這上麵,可這事兒要換成自己的孫子,那就另當別論了,人被套牢了不說,還得往外搭錢,萬一再培養出個潘明路,白老爺子還不得氣死。


    董進峰聞言,連忙解釋道:“白爺爺,我哥以前在我老家那邊開了一家店,拆遷的時候給了點錢,他原本是想用這筆錢讓我出國的,可是後來我找到了工作,單位願意提供我出國深造的機會,於是這筆錢就沒用上。”


    “這樣啊。”白老爺子見董進峰語氣誠懇,不像是撒謊的樣子,當下臉上就露出了微笑,“年輕人有膽量,出國好好深造,迴來的時候可別忘了你的哥對你的好。”


    董進峰忙點頭,“白爺爺說的是,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我哥對我的恩情。”


    白老爺子頗有點感慨,忽然就聯想到自己的小時候,一轉眼這麽大歲數了,幾個親兄弟之間的來往屈指可數,都是錢財利益鬧得。白老爺子歎了口氣,轉而和董進峰說:“你哥可有和你說過,什麽時候來北京嗎?”


    董進峰一愣,詫異道:“沒有聽他提起過啊。”


    白老爺子當下就明白了,感情白瑞揚還沒把人搞定呢,難道他還能在那邊待一輩子?白老爺子一想到這兒立刻就心急如焚了,他可不想看不到自己的孫子,讓他與自己千山萬水的阻隔著。於是,白老爺子堅定了信念,他必需要想個辦法,把董玉綁到北京來。


    董玉就是白瑞揚的軟肋,白老爺子心裏明鏡似得,要想搞定白瑞揚,還是要先從董玉身上下手。之後的話題都是白老爺子起個頭,董進峰立刻乖乖作答,隻不過問的方式有點直白,有點想戶籍調查科查戶口似得,就差刨根問底了。


    董進峰如若針氈的在客廳堅守了一個多小時,談話一結束,周老爺子立刻讓人去張羅午飯了,隨後叫上白老爺子,老哥兩一起上樓進了書房。董進峰總算的機會喘口氣了,白瑞卓走來時笑問道:“緊張嗎?”


    董進峰沒有隱瞞的點了點頭,隨即抬手在腦門上擦了一把,“我都冒汗了。”


    白瑞卓笑道:“我爺爺和外公都是部隊出身的,平日裏嚴肅慣了,等你和他們相處的久了,自然而然就不會怕他們了。”白瑞卓可是以親身經曆在指點董進峰,以前他也很怕爺爺和外公,直到他成家立業有了孩子以後,他發現,這兩隻老虎似的人物,其實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可怕,甚至有時候都有點像貓,順著毛一摸就沒脾氣了。


    董進峰咧嘴笑了笑,他實在找不到理由和這兩位老人家相處啊,難道就因為他是董玉的弟弟,因為白瑞揚和董玉在一起了?董進峰一想到剛才白老爺子那副嚴肅的表情,免不了渾身一抖。


    董進峰此時也不過是得了喘口氣的機會,午飯做好以後,他坐上了餐桌,隨之而來的又是白老爺子的一通盤問,或許是想了解董玉的問題已經問完了,白老爺子這次問話的主要核心,全都是圍繞著董進峰學業以及工作展開的。


    前一刻是如若針氈,後一秒就是味如嚼蠟。這一天對董進峰來說,簡直有點世界末日的意思,他真的無法想象,董玉跟白瑞揚在一起了以後,是不是有勇氣去麵對這樣兩個家庭。就在董進峰還在忐忑中沒有緩過神時,周老爺子忽然找到了他,在他的房間裏笑嗬嗬的和他進行談話。


    周老爺子是過來安慰他的,從他的話中董進峰感受得到周老爺子的用意。直到很多年以後,董進峰都很感謝周老爺子的那番話,是他點醒了自己。


    周老爺子說:“別以為世界上隻有我和白瑞揚他爺爺是兇神惡煞的,在很多時候,你要麵對的客戶領導,以及陌生人,說不定都會是這樣的麵孔,你現在還小,又剛踏上工作崗位,慢慢你就會明白,你要學會以及掌握的是什麽。”


    是了,董進峰缺乏臨場應變的能力,更缺乏工作上的經驗,不過這都不要緊,時間可以幫他解決一切難題,正如周老爺子說的那樣,等他成熟了、學會了、掌握了以及了解了所有的人情世故時,他將會變成另外一個董進峰。


    董進峰在周家住了三天,第四天一大早,董進峰拖著行李去了“青輝縱橫。”他的護照以及簽證都是公司幫忙辦理的,到了公司以後,他見到了沈拓臣,兩個人沒有過多的交談,而是在沈拓臣交代了一些事情後,董進峰坐上了沈拓臣的座駕,直奔首都機場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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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玉接到了董進峰上飛機前的一個電話,一通囑咐後,董玉發現自己都跟著變的緊張了。掛斷電話,董玉甩了甩腦袋後,繼續盤他的賬。偶然的一眼,他瞥見了放在一旁的台曆,上麵的日期被劃上了圈,一個是李沛東結婚的日子,而另外一個圈圈住的日子,則是大米小米過生日的日子。


    若不是董玉無意中看見,恐怕真的就要給忘到腦後了,還有四天,董玉立刻拿出電話,準備給大米小米定一個生日蛋糕,就在他拿起手機準備給白瑞揚打電話時,店門被從外推開,隨即走進來一男一女,董玉還以為是客人,連忙站了起來,“請問……”詢問幾位的話說不出口,服務員迎上來時,董玉衝他們擺了擺手,隨後對喬昶東和喬珊華微笑道:“阿……阿姨,你們怎麽來了?”


    喬珊華知道董玉尷尬,她也不急著聽董玉叫她媽媽,於是一臉微笑的走了上去,“我和你喬叔叔正好從這邊辦點事,順便過來看看你,怎麽樣,最近的生意好嗎?”


    董玉從吧台裏出來,“還行,叔叔阿姨,你們先坐,我給你們泡茶。”


    “那就麻煩你了。”


    董玉別扭的笑了笑,“不麻煩。”董玉快步到了後廚,親自沏了一壺茉莉花茶,等開水沸騰時,董玉靠牆站著,心跳的非常快,他用手捂著胸口,喃喃道:“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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