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遷在即,鬱金香路像是突然變的熱鬧了起來,放眼看去,除卻來往的行人,家家戶戶都在往門口搬箱搗櫃的,一輛輛貨車開走,又見一輛輛的停下。董玉大概是這群人中最慢的一個了,他的家當少,花個兩三天就能搞定,至於那些剩下不要的破爛,都賣給了隔壁街上的一家廢品收購站。董玉把打包好的東西規整的放在牆角,大件也都歸置在不礙事的地方。董玉帶著大米小米坐在店裏看著外麵的街道,悵然若失的感覺湧上心頭,在這裏生活的幾年,雖然沒有多麽富裕,卻承載了他太多的喜怒哀樂,突然的離開,倒是讓他有些舍不得這裏了。


    由於拆遷的事情落定,董玉發現了一個問題,那些因為拆遷款而鬧事的鄰居群眾好像突然間消失了一樣,他們的疑義解除了嗎?還是說……在沒有確切證據的情況下他們放棄了?董玉前幾天遇上過趙強一次,談話中他旁敲側擊的詢問了關於鄰居去房地產公司鬧事的事情,而趙強的迴答實在讓董玉感覺到意外,他說:“誰不想為自己多爭取點呢,風風火火的起個頭,平平靜靜的迴家去,都是拉家帶口的,在這種事情上沒人能耗得起。”趙強話裏話外顯得尤為平靜,口氣略帶玩笑風趣,看似一件轟烈的大事,實際上就是一塊石子扔進水裏,表麵泛起漣漪,待石子一沉,用不了多久,便會恢複往日的平靜景象。以柔克剛,大概就是房地產公司采取的手段吧!


    董玉不知道自己在這件事中扮演了什麽角色,是撿了個大便宜,還是說他的店原本就值這個錢。孰是孰非,他就不參合了。董玉答應了白瑞揚會住進別墅裏,可在他的心裏,卻存留了一絲絲的抗拒。白瑞揚這幾天看似特別的閑,白天會從小店裏離開,到了晚上再迴來。夜裏,兩大兩小就擠在桌子搭成的床上躺著,待大米小米入睡後,董玉對白瑞揚敞開了心扉,他說:“我以前計劃著等拿到拆遷款以後就把小五送出國,現在他憑借自己的努力爭取到了機會,這筆錢自然就用不上了,你說三十幾萬呢,存進銀行裏吧利息少的可憐,你說我要是把這筆錢用在別的地方可以不?”


    白瑞揚雙手墊在腦後,直覺告訴他,董玉接下來還是有話要說的,而他所要說的想法,一定是非常可取的。白瑞揚看人有著敏銳的目光,和董玉長久的接觸下來,他發現,董玉不僅僅在生活上是一把好手,在做生意上,還是有那麽一點點的精明的。白瑞揚饒有興致的看著董玉,笑眯眯的用言語試探道:“用在別的地方?什麽意思?”


    董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道:“小五那天給我打電話,說錢他不用,問我想沒想未來,我當然想過了,如果這筆錢小五不用了,你說我拿來開店怎麽樣?”董玉興奮的從被窩裏爬了起來,勻稱的身材沒有一絲贅肉,膚色反倒比臉和手臂要白淨的更多。董玉隻穿了一條格子的大褲衩盤腿坐著,目光中無不是對未來的憧憬,“我想去市裏開店,麵積能稍微大點的,最好還能有個小房間,方便我和大米小米住,最好你也能過來,那樣我就滿足了。”


    董玉在這種時刻都沒有忘記白瑞揚,他實在是難掩湧上心頭的喜悅,伸出手覆蓋在董玉的小腿上,輕輕的撫摸著說:“想法很不錯,就是做什麽的問題,你打算還開燒烤店嗎?”


    董玉應聲低下頭,目光充滿期待道:“就開燒烤店,你覺著可以嗎?”


    白瑞揚與董玉對視著,從他的目光中看出了端倪,他在這種時刻,需要的是一份鼓勵和支持,白瑞揚又怎麽會迎頭給他一盆冷水。再者說,民以食為天,燒烤這個行當在特點的環境下是無需吃季節的,離開郊區到了市裏,環境變好,隻要手藝不差,一年四季的生意都會紅紅火火。白瑞揚微眯著眼睛,腦海中替董玉估算了一下未來的情形,隨即說道:“我覺著可行,隻不過去了市裏,你就沒辦法一個人照顧生意了。店麵大了,要招員工,還要有一套良好的管理係統,小到一家餐館,大到一個企業,都離不開這個。”


    “啊……”董玉聽了白瑞揚的話,登時茅塞頓開,“我光顧著幻想了,果真實施起來不容易。可是,我一直都是自己開店,哪裏會這個啊。”


    白瑞揚輕揉著董玉的小腿,打趣道:“英雄還愁沒用武之地嗎,何況你忘記了,站在你身後的軍師,可是相當厲害的。”


    “軍師?”董玉一愣,低頭看著白瑞揚噗嗤就笑了,“你說你啊?”


    “當然。”白瑞揚毛遂自薦道:“管理這方麵你不用擔心,我可以幫你,可前提是,這工資怎麽算。”


    “還要公司?”董玉瞪大了眼睛,“白老板,這個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你平時我不要什麽你非要塞給我,現在想讓你幫忙了,你竟然還要工資?沒有……”董玉發揮出地主老財的摳門本色,一揮手說道:“沒有啊,一分也沒有。”


    白瑞揚忍俊不禁道:“我這個人窮的就剩錢了,隻要你開口,都給你。”白瑞揚手撐著床坐了起來,淫=靡的目光盯著董玉笑道:“一天一迴,就當做發工資了,如何?”


    董玉被白瑞揚一副大灰狼的樣子嚇到了,身體向後傾斜道:“白老板,你多少也要顧及一下自己的年齡和身板吧,一天一迴,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五迴,你真不怕變成人幹啊?”


    白瑞揚拽著董玉的手臂把人強行拽到麵前,痞笑道:“有你的滋潤,我怎麽可能會變成人幹,就說你答應不答應吧。”


    “who怕who”董玉一仰頭,拿出豪放的氣勢道:“咱可說好了,別反悔。”董玉在這件事上耍了點小聰明,別忘了他也是個男人,所以他了解男人,沒有幾個人會堅持不懈的一天一迴。他堅信,白瑞揚絕對做不到。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白瑞揚和董玉擊掌為誓,隨後便把人拽進了被窩裏。不過,兩個人隻是並肩躺著,頭對頭時白瑞揚不得不把事情扯迴到現實中來,他說:“市裏的房價是按照區與區之間劃分的,如果你想開在好的地段房價會貴一些。”


    董玉與白瑞揚想到一處去了,他點頭說道:“我想開在市中心,那邊的房價你應該有所了解吧?”


    白瑞揚估算了一下,“燒烤店開在市中心,勢必要門臉店,而且這次開麵積不要太小,我覺著80-100㎡最好,如果是這樣,一個月的租金大概是二萬五到三萬之間。”


    董玉一聽這個數字隻覺著肉疼,“太貴了。”


    白瑞揚安慰道:“我隻是保守估算,讓你心裏有個底兒,等到時候看了房子,興許講價後要比這個便宜點。”


    董玉喃喃道:“一個月如果按三萬算,肯定是要交半年或者一年的,那樣就是十八萬和三十六萬,哎呀……”董玉伸手在白瑞揚的胸上拍了一巴掌,“目標是不是定的太大了,錢不夠啊。”董玉掀開被子坐了起來,“一年的租金就不用考慮了,錢不夠,可選擇半年的,還要裝修招聘員工,這後續問題也是夠麻煩的,估計到時候錢或許會緊缺吧。”


    白瑞揚太喜歡董玉認真起來的勁兒了,他再次將人拽進懷裏,在他腦門上吧唧親了一口,“現在不是都在設想階段嗎,我這幾天不忙,迴市裏的時候幫你轉轉,說不定有合適的呢。”


    董玉被白瑞揚束縛在懷裏,小小的掙紮過後就不動了,他睜眼看著天花板說:“怎麽活著就這麽難呢,不想了,睡覺。”


    “好,睡覺。”


    白瑞揚摟著人慢慢閉上了眼睛。其實,白瑞揚早在董玉說出心裏的想法的時候,他就已經幫董玉製定了一套完整的方案,門臉房這種灑灑水的小事兒還真難不倒他,隻不過,這件事的進行需要保密,因為董玉也是個男人。


    做好事從來不留名,請叫我活雷鋒……白瑞揚上揚了嘴角,帶著笑意睡著了。


    *******


    白瑞揚向來是雷厲風行的,第二天就給以前在軍區大院一同生活過的朋友打了電話。洪峰在接到白瑞揚的電話時明顯驚了一把,自從白瑞揚迴了北京,兩個人也隻是在電話裏閑話家常,兄弟情義倒是一直沒怎麽變化,隻是……白瑞揚這次來電話竟然是找他麵談敘舊,這可有點嚇人了。


    洪峰當天出發,晚上就見到了白瑞揚。洪峰和白瑞揚在性格上多有相似,不願意接受家裏的安排進部隊謀官職,反倒對經商有著抹不去的執著。洪峰這幾年的發展相當可觀,在東北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連鎖商場,大湯商廈就是他旗下的一個品牌。


    洪峰多久不見白瑞揚,興奮的衝上抱住了他,“我說哥們兒,你可有段時間沒給我來電話,這一來就是要見麵,夠讓我驚喜的啊。”


    白瑞揚被洪峰一口子京片子味給逗笑了,“這幾年你是不是把時間都用在學北京話上了?”


    “嗨,別提了,一言難盡。”


    “這有什麽不能說的,咱們進去慢慢侃。”白瑞揚在市中心的一家五星酒店宴請洪峰,招唿人進去時就示意服務員可以上菜了,等二人進了包間,白瑞揚笑問道:“聽說你結婚了,連酒席都沒辦,怎麽迴事兒?”


    洪峰打趣道:“都什麽年代了,還辦什麽酒席,我和我媳婦兒那叫旅遊結婚,馬爾代夫、日本、委瑞內拉,玩了個遍,那叫一個爽。”


    白瑞揚笑道:“這路線定的略奇葩啊。”


    洪峰苦笑道:“我媳婦兒定的,她本來就不是個按照常理出牌的人。”洪峰和他媳婦兒還是在海南認識的,可謂是一見鍾情。洪峰的媳婦兒是北京人,結婚後的幾年裏,別說,洪峰的北京話還真有所精進了。


    “結婚不辦酒席也就算了,連消息都不告訴我一聲,怎麽著,怕我給禮份子的錢少?”


    聽白瑞揚調侃,洪峰大笑,“哪能啊,咱哥們兒可別扯什麽錢不錢的,倒是今天你讓我來,可不是敘舊那麽簡單吧?”洪峰習慣了和白瑞揚單刀直入,什麽話也不藏著,“說吧,找我來什麽事兒。”


    白瑞揚忍俊不禁道:“這可是你讓我說的,別我說了以後,你又說我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這話說的可外道了,咱哥們兒誰跟誰啊。”


    白瑞揚淺笑道:“那我可說了。”白瑞揚故意清了清嗓子,以玩笑的口吻說:“知道你這幾年混的不錯,我有個朋友想開家店,正愁找不到門臉房呢,這不隻好求到您洪峰洪老大的頭上了嗎。”


    “等會兒……”洪峰一抬手做了個打住的手勢,一臉狐笑道:“瑞揚,不對啊,我怎麽聽著這話裏麵有貓膩?”


    “有嗎?”白瑞揚似笑非笑道。


    “必須有啊。”洪峰拍桌子笑道:“你白瑞揚是誰啊,房地產大亨,你竟然能求到我頭上來找門臉房,這種小事都能讓你開口,這裏麵要是沒有貓膩我才不信呢,趕緊跟哥們兒坦白了吧。”


    白瑞揚故作無奈,苦笑道:“被你看穿了,那哥們兒我就坦白了啊。”白瑞揚猶然地往椅子上一靠,“不瞞你說,我說的那個朋友就是我……”白瑞揚拍了拍胸口,意指是自己的心上人,隨後繼續說道:“他性格倔強又好強,跟我在一起不圖我的錢,總是什麽事也不跟我說,自己扛著,我看著心疼,他想開店,手裏就那麽三十幾萬,好的門臉房是甭想了,沒辦法,我隻能暗箱操作了。”


    “喲喲喲喲喲。”洪峰揉了揉眼睛,瞪著雙炯炯有神的雙眸盯著白瑞揚說:“咱白大老板竟然都能為人做到這種地步了,怎麽著,從感情陰影裏走出來了?潘明路那孫子你真的就放棄了?”


    白瑞揚並不生氣,反而笑道:“我和潘明路有緣無分,倒是眼前這個,讓我十分珍惜。”


    洪峰立即打了個手響,“得嘞,既然哥們兒都走出感情的陰影了,那我也得表示表示,不就一個門臉房嗎,沒問題包在哥們兒身上,說吧,要多少平的,明兒我就能搞定。”


    “150㎡,每個月租金兩萬五。”


    “啥玩應?”洪峰驚著了,不敢置信的看著白瑞揚說:“瑞揚,這可不合適啊,你當你家那口子是傻子,150平米每個月租金怎麽可能兩萬五啊,最起碼也要四萬好不好。”


    白瑞揚笑著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我既然敢說就有確切的把握瞞天過海,隻要你的人會演戲。”


    “演戲?”洪峰明白了,頓時大笑道:“行行行,我算是看明白了,你白大老板早晚會進軍影視圈,劇情絕對剛剛的。”


    白瑞揚雙手合十,似笑非笑道:“還真讓你猜對了,我接下來有兩個項目是必須要做的,一個是遊戲領域,一個是進軍娛樂圈。”


    洪峰知道白瑞揚是塊做生意的好料子,但怎麽也沒想到他的野心會這麽大,真是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洪峰砸吧砸吧嘴,“你的意思是,風險投資和房地產已經滿足不了你的胃口了?”


    白瑞揚上揚了嘴角,“規則就是用來打破的,誰嫌錢多呢是吧!再說了,我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功,無非就是四個字,‘勇氣’‘敢拚’。當然了,這也不是瞬間就能搞定的事情,慢慢來吧。”


    洪峰深思道:“娛樂圈有油水可拿我知道,可是這遊戲領域,怎麽就能讓你給盯上了呢?”


    白瑞揚露出似笑非笑老謀深算的表情說:“好的領域,永遠都是留給有眼光的人,我白瑞揚就是要當這樣的人。”


    洪峰佩服的豎起大拇指,“你牛,哥們兒佩服,不過咱可得說好了,如果你在娛樂圈大展拳腳了,記得提攜哥們兒一下,我對於這塊很有興趣。”


    這樣一來,白瑞揚不欠洪峰的人情了,反過來倒成了洪峰對白瑞揚有所請求了。商場無父子,更何況是朋友呢,利益擺在最前麵,其次才可談感情。當然,撇開公事,白瑞揚和洪峰依舊是從小玩到大的鐵哥們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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