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瑞揚的意思是還要再次光顧嗎?董玉從廚房裏把白瑞揚換下來的衣服拿了出來,仔細瞧瞧,無論是款式還有料子,應該都是頂尖的吧!董玉把衣服疊好裝進了以前買鞋時用的紙袋子裏,準備明天一早送到幹洗店去。熱鬧過後,小店恢複了夜的寧靜,董玉坐在大米小米身旁看著門口,玻璃上的霜已經化開了,足夠看清外麵一片朦朧的黑。


    如果他明天會來,應該是單純的取衣服吧?董玉給出一個足夠說服自己的理由。董玉和很多人都一樣,做過感情上的美夢,就在剛剛,白瑞揚的嘴唇從他的右臉上一掃而過,那微微的熱度,似乎還殘留著。董玉伸手在右臉上撓了一下,隻覺著臉上火辣辣的。董玉猛的拍了下腦袋,以此來喚醒自己的理智。


    大米和小米現下都困了,兩個孩子無精打采的坐在洗衣機裏,就連平時最喜歡的毛絨玩具也被坐到了屁股底下。現在的情況和以前有所不同,以前的董玉是一個人,他可以肆意的熬夜,但現在他有了大米和小米,縱使燒烤店是需要耗時的,他也必須舍棄那些收入照顧好他們。董玉關了店鋪,用桌子拚成簡易床,再用熱水投濕的毛巾給大米小米擦了臉,這才抱著兩個孩子鑽進了溫暖的被窩。


    董玉一手摟著小米,輕輕的拍著他的屁股。突然,小米動了一下,胖嘟嘟的小手直往袖子裏伸。董玉看了一眼,好奇道:“怎麽了?”董玉伸手過去,竟是從小米白色的小線衣袖裏翻出一疊百元大鈔。董玉拿著錢震驚地坐了起來,仔細數了數竟然是一千塊。


    董玉盯著小米,好半天才反映過勁兒,“這錢……是打哪來的?”董玉開始仔細迴想這一晚上都有誰接觸了大米和小米。


    夜裏十二點左右,白瑞揚一行人終於迴到了市裏,酒店是事先開好的,白瑞揚進了房間直奔衛生巾而去。白天亦和白天汶沒有迴自己的房間,而是跟了過來。


    白天亦靠在衛生間門口,“大哥,明天方正天是不是就會跟你提出辭職了。”


    白瑞揚此時正臉色難看的坐著,腦門上的汗不住的往下流,顯然是憋壞了。白瑞揚現在沒心思談公事,隔空喊話道:“時間不早了,迴去睡覺。”


    白天亦衝房間裏喝著水的白天汶使了個眼色,白天汶有所領悟,放下杯子走了過來,“大哥,那你早點休息,明早我們再過來。”


    兄弟二人準備識相的離開,還不等出門,白瑞揚突然在衛生間裏說道:“天汶,你出去一趟,到藥店給我買盒止瀉藥迴來。”


    白天汶停下腳步,迴應道:“哥,你拉肚子了?”白天汶忽然想起來了,白瑞揚剛才在那家燒烤店可是吃了不少肉串。三分熟本身就不是全熟,腸胃不好的吃了以後,那純粹就是找虐。白天汶沒等到迴應,又說:“我這就去。”


    白天汶下樓去買藥,白天亦就在房間裏坐著。五分鍾以後,衛生間的門開了,白瑞揚稍顯狼狽的走了出來。白天亦趕忙上前詢問,看著他幽暗的臉說:“哥,你還好吧?”


    白瑞揚擺了擺手,自作孽不可活啊。白瑞揚沒有因為拉肚子而聯想到自己的腸胃,畢竟以前跟著父親走南闖北的什麽沒吃過。白瑞揚深吸一口氣坐到了沙發上,仰著頭想,不就是往兩個小屁孩手裏塞了兩個土豆嗎,怎麽就跟被詛咒了一樣。白瑞揚越想越忍不住笑,伸手摸了摸身上穿著的短袖,肚子倒也不覺著有多難受了。


    白天亦以為自己眼花了,他是在笑嗎?


    白天汶腳程很快,迴來以後看著白瑞揚把藥吃了,“哥,你早點休息,我們先迴房間了。”


    白瑞揚擺了擺手,“迴去吧。”他閉上了眼睛,腳步聲過後就是小心翼翼的關門聲。白瑞揚睜開眼睛瞥了眼門口,頗為無奈的想,“他們還是這麽怕自己啊。”白瑞揚知道這裏麵不完全是自己樹立起來的威嚴,其中還包括了一定的金錢利益。


    白瑞揚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也隻有在自己生病時才會稍微感慨一下。肚子裏依舊翻騰著,沒辦法,他隻好又鑽進了衛生間。這一晚對白瑞揚來說過的極為辛苦,往返於床與衛生間之間,直到天微微亮時,藥效才發揮出來,讓他帶著疲倦沉沉的睡了過去。


    白瑞揚身為一個企業的領導者,有著強烈的時間觀念,無論生病與否,他都會早早起床,為這一天的工作做著充分的準備。早上九點,白天亦過來敲門,門開時,白天亦打量著裏麵的人說:“哥,你臉上不太好,今兒要不要……”


    “不用。”白瑞揚迴身進了房間,穿上沙發上搭著的西裝說:“仲遠的會議今天依舊舉行,方正天那邊如果不想辭職也可以,那就讓他把這幾年裏拿了公司的都給我吐出來。”白瑞揚看在方正天為公司效力多年的情分上,不打算追究他中飽私囊一事,如果他懂得讓賢倒也好說,若是不懂嗎……白瑞揚不會手軟。


    白天亦點點頭,“方南一早就來電話了,聽他的意思,方正天有意辭職了,但是……方南打算怎麽處理?”


    白瑞揚越過白天亦出了門,“上陣父子兵,老子兵敗了,小的還能留著?”


    白天亦加快腳步,“哥……”


    “對了。”白瑞揚打斷他的話,“昨晚去的那家店的位置,也在拆遷範圍是吧?”


    白天亦一愣,“是啊,那一片都屬於鬱金香路。”


    “好,今天會議結束,仲遠會大換血,到時候你去負責和下麵做聯絡,幫我把鬱金香路上所有戶主的信息都整理清楚,我等著看。”


    “知道了。”


    仲遠公司迎來了史上最大調動,聽說是總公司的老總親自著手的。會議開始之前,仲遠公司的員工們紛紛猜測,這一次總公司會對誰開刀。相比白瑞揚在仲遠的繁忙,三分熟小店裏的董玉倒顯得輕巧多了。清晨霜重,董玉趁大米小米沒醒,套上羽絨服迎著早上的北風把白瑞揚留下來的衣服送到了幹洗店,付錢時還不忘囑咐一聲,千萬不能用水洗。


    生活是反複的,董玉每天要做的事差不多都是一致的,他要給孩子們做早飯,要開始準備一天的出售的食材。他坐在桌前看著大米小米玩耍,一邊用刀把肉切成均勻的小片,再用鐵簽穿上。三分熟是招牌,所以每次都要備貨很多,除此之外還要準備板筋、脆骨、肉筋、蘑菇、韭菜、石蛋、涮肚之類的。眼下就要到十五了,董玉琢磨著要不要去批發點元宵擺在店門口賣。


    這樣的事情董玉幹過不少,年前批發春聯、雪糕;兒童節賣風車、水槍;清明節上元寶冥鏹。順應時節總能讓董玉小掙一筆。至於這一次的猶豫,無非是大米小米的到來讓他分=身乏術,能不能忙得過來成了一個重要問題。


    白天的店裏依舊沒有什麽客人,大米和小米如果困了,董玉就會用兩張桌子拚成床讓他們午睡,而自己則是拿出一本書翻閱著。活到老學到老嗎,這個道理董玉懂,所以他要豐富自己的知識,以備不時之需。


    “看書呢?”店門被推開,董玉下意識的看向門口,笑著說:“什麽風把你們吹來了。”


    吳東南比鄭曉天先一步走了進來,伸手抬起董玉手上看著的書喵了一眼,“嘖,英文書,你看得懂嗎?”


    不等董玉開口說話,鄭曉天跟了上來,“別瞧不起人,我和董玉是同學,他學習成績好著呢,隻是你不知道而已。”


    “真的?”吳東南知道董玉和鄭曉天是中專同學,原以為中專不過是學手藝的地方,沒想到還能臥虎藏龍?吳東南坐到董玉身旁,看了看熟睡孩子說:“董玉,我越來越覺著你是真人不露相了。”


    鄭曉天摟著董玉的脖子說:“沒錯,咱家董玉就是真人不露相,牛著呢。”吳東南是鄭曉天那邊的朋友,後來董玉開了店,吳東南就經常和鄭曉天過來串門,時間一久,三個人就同流合汙了。


    董玉把書合上,“什麽真人不露相,我就是看著玩,有的單詞句子我也理解不了,全當打發時間了。”


    鄭曉天撇了撇嘴說:“董玉,你小子太虛偽了,上學那會兒,哪次考試你不是第一,要我說啊,要不是你家裏條件不允許,你這會兒早就成高材生了。”


    “胡扯什麽。”董玉不願意提起家裏的事,故意岔開話題說:“你們怎麽來了?”


    鄭曉天眼睛一亮,興奮道:“同學聚會,十五那天你去不去?最重要的是,那個誰你記得不……沈拓臣也會來。”


    “誰?”董玉沒想到時隔多年還能聽到這個名字。


    “沈拓臣啊,咱們班主任的兒子,那時候他在咱們學校住了有一個月,跟你好的都一個鼻孔出氣了。”鄭曉天笑不可支,急不可耐的和吳東南開始八卦起上學時的青蔥歲月。


    沈拓臣真的迴來了?那個消失在記憶力多年的熱血身影漸漸浮現出來,同時也夾帶出了董玉淒慘不堪的年少時光。一轉眼這麽多年了,沈拓臣還是以前那德行嗎……?


    “哎哎哎,快看。”吳東南嚷了起來,目光盯著店門口說:“我操,賓利啊。”吳東南自己很喜歡車,去年剛下了血本買了一輛奔馳,愛惜的不得了。


    鄭曉天同樣驚訝著,感慨萬千道:“老子什麽時候也能買一輛呢。”


    吳東南和鄭曉天你一言我一語的,完全沒有察覺到董玉的變化。董玉認知的車型品牌不多,但不代表他睜眼瞎,前不久才剛剛開過一次。董玉定睛看著門口,車裏下來的人正是昨晚剛剛離開的白瑞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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