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妍乃天衡宗掌門,此前便是她用傳音鈴傳信給虞念。


    青妍聽到進屋的腳步聲,放下手中的宗卷,衝虞念笑了笑:“阿念,數月不見,你又去了哪裏?”


    “順清山。”虞念簡單作答,走到青妍身邊,迫不及待地問起線索,“傳音鈴裏不便多問,你說有了神器的線索,此話當真?”


    神器乃天地間最強兵器,數量不多,與兇獸一樣誕生於上古時期,但距今時間久遠,具體位置早已失傳,後輩眾仙甚至不知神器乃何種兵器,形狀如何。


    青妍點頭:“是,我在人界一座小城中發現了微弱的神力,或許與你要找的神器有關。”


    虞念驀地抓緊青妍的手:“小城在哪裏?”


    青妍低頭,拿開虞念的手,安撫性地握了握,迴答道:“南國,緋城。”


    虞念唿吸一窒,閉了閉眼,有些衝動地說道:“我現在就去。”


    青妍站起來,伸手拉住轉身欲走的虞念:“阿念,除了神力,那座小城中還有一隻蛇妖,依我看,神器或許就與那蛇妖有關,你還是謹慎些好。”


    虞念被拉住,理智迴歸,又想起對俢昳說過片刻便迴,默了一瞬,重新轉過身去:“那我迴去做些準備,明日再去。”


    青妍這才放心地笑了一下,挽著虞念走到一旁並排坐下,有些感慨地說道:“阿念,一百年了,你還是沒放下他。”


    棲羽消散的那一幕重新浮現於腦海,痛苦襲來,虞念唿吸亂了幾分:“仙君是因我而死的,我怎麽可能放下。”


    “可是阿念,仙君救你,並不是為了看你如此。”


    虞念垂眸,沉默著。


    百年前,上古兇獸再次衝破封印,危害人間,天衡宗作為第一仙門,自然首當其衝去阻止兇獸。


    但兇獸到底是上古之獸,年輕一輩的仙拚盡全力也不是對手。


    那一戰,無數仙門之人身死。


    彼時的虞念手持清瀾劍,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情為天下蒼生而戰。


    兇獸晃了晃腦袋,咆哮一聲,對著虞念發出了最後一擊。


    虞念顫抖舉劍迎擊,一道白色身影卻在最後一刻擋在了她身前。


    兇獸之力強悍狠絕,眾仙都是能避則避,絕不正麵相迎。隻有棲羽為了救她,以自己的血肉之軀相護,硬挨下了那一擊。


    一向白璧無瑕的白衣仙君渾身是血地倒在了虞念懷中,其餘仙門子弟見此情景,紛紛發了狠上前與兇獸糾纏,隻為能多攔截一刻便多攔截一刻。


    大把的血從仙君身上湧出,如何止也止不住,那滾燙的血幾乎要灼傷虞念。


    她雙手顫抖著抱住棲羽,泣不成聲:“仙君,怎樣才能救你?我要怎樣才能救你?”


    棲羽溫柔的笑一如往日,白衣幾乎被染成了血衣,卻看不出一絲狼狽。生命的最後,他隻說了兩個字:“阿念。”


    他傷得太重,說罷便咽了氣,仙魂碎裂,仙身逐漸化作光,消散於天地之間。


    虞念伸手去抓,指縫掌心空空,什麽也沒抓住。


    懷光仙君,天資和修為在眾仙之中堪稱首位,仙門上下都在盼他飛升成神。若非救她,斷不會輕易殞命。


    ……


    青妍見虞念半晌不出聲,還要再勸,虞念忽然開口:“我知道的。”


    虞念抬眸,眸中痛苦漸漸被堅毅壓下:“仙君說過,我們為仙,便要心懷蒼生,努力除妖,庇護凡人。如今趁著兇獸被封印,我定會找到失傳的神器,徹底除掉它。”她目光微微錯開,看向虛空,聲音低下去,像是在對著自己承諾,“為了蒼生,也為了仙君。”


    青妍眼裏帶了些欣慰,遺憾道:“可惜我要鎮守宗門,不能與你同去。”


    虞念搖頭:“無礙,阿妍身為掌門,鎮守宗門才是大事。”


    送走虞念後,青妍望著她們坐過的地方,微微出神。


    百年前懷光仙君隕落實屬可惜,但自那以後,虞念修習仙術便愈發刻苦,原本就修為位於前列的她,如今在仙門中更是數一數二,已能獨當一麵。


    若她真能找到神器,擊殺上古兇獸,未嚐不能超越懷光仙君。


    甚至,飛升成神也是指日可待。


    唯一讓人放心不下的,是她將懷光仙君的死歸咎於自己身上。


    不知她何時才能放過自己,何時才能向前看看。


    *


    虞念踏著暮色重新迴到島上,在房屋處轉了一圈,最後在平日練劍的空曠之地找到了俢昳。


    他靜靜坐在石桌旁,地上的影子被夕陽拉得斜長,手邊是那副她快要完成的畫,看起來在這裏待了很久。


    在虞念快要走近的時候,俢昳抬頭,勾唇淡淡而笑:“他便是阿念的心上人嗎?”


    作者有話說:


    畫重點:果真是他。


    所以阿念以為的初見,並不是真正的初見。


    如果仙門之人無法抵擋兇獸,那兇獸是怎麽被封印的?阿念又是被誰救的?【我就暗示到這兒了


    以及有一種說法是,月光下的雪是藍色的


    第3章 琴音


    虞念承認道:“是。”


    她走到桌旁,看向畫,眼神一軟,語氣帶著些驕傲地問道:“是不是很仙姿出眾?”


    俢昳如實評價:“確是出塵脫俗。”


    虞念如同自己被誇獎一般,滿意地笑了笑,坐下提筆,凝神開始補細節。


    她旁若無人地作畫,側臉溫柔又專注。


    俢昳默默注視著她,桌下的手無意識收緊了一分。即便聽過她提及,即便做好了準備,但親眼目睹,感覺總是不一樣的……


    虞念補好了細節,放下筆,抬頭對俢昳說起正事:“我需得去一趟人間,你便與我同去吧。”


    她雖在順清山駐足半年,卻並不了解俢昳,多數時候都是她在說一些無關緊要的事,而他靜靜傾聽。況且這一去不知何日才會迴來,與其留他在宗門,不如帶在身邊踏實些。


    俢昳輕輕一笑,頷首道:“好。”


    虞念移開鎮紙,收起石桌上的畫像,站起身:“那我們明日出發。”


    *


    月色灑下,窗外景色覆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華。


    虞念從夢中驚醒,撐著額頭坐起身來。


    她又一次夢到棲羽了。


    夢裏他鮮血淋漓地倒下,她的目光所及之處皆變成了一片血色。


    仙君那般有望成神的人物,卻偏偏因她而死,因她斷送了自己的未來。


    虞念抹去臉上的濕意,披上一件外衣,翻身下了床。


    俢昳住在一間最偏僻的屋子。此刻他正立於院外,白綾並未取下,像是在等她來。


    虞念在俢昳幾步之外停了下來,和他相望,輕輕道:“不用說話,這樣看著我就好。”


    俢昳似乎想開口,見她這副模樣,終究沒有出聲。


    夜色朦朧,虞念深深凝視著他,眸中流露出幾分脆弱和自責。


    像。真的好像。


    溫柔好看的仙君,會照顧她的仙君,會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指點她的仙君,怎麽就無緣大道,怎麽就死了呢?


    若是仙君還在該有多好。


    都是因為她,都怪她。


    片刻後,虞念閉了閉眼,恍惚歎了口氣,複雜痛苦的情緒散去,她道:“夜深了,你早些休息吧。”


    俢昳這才低聲開口:“阿念心神不寧,不如聽我彈奏一曲。”


    虞念怔怔道:“你還會撫琴?”又有些疲憊地點頭,“也好。”


    俢昳淡淡一笑,手中靈光一閃,變出一張古琴,將其置於院中的桌上。


    他手指撥弄了幾下琴弦,一串流暢的琴音立刻從指尖傾瀉而出。


    與虞念的想象不同,這串琴音帶著恢弘磅礴之意。


    如此大氣的琴音會出自一個無名散修,實在令人意外。


    虞念懂音律,讚歎道:“你的琴技很好。”


    俢昳將琴弦撫平,頓了頓才道:“許久不彈,已有些生疏了。”


    他撩袍坐下,重新撥動琴弦,琴音已變了風格,溫柔寧靜,如山間清風,如天上明月,可安撫心神。


    他儀態甚好,一舉一動都賞心悅目,比之棲羽的長身玉立,竟也絲毫不差。


    虞念走向俢昳,背靠俢昳旁邊的石凳坐在地上,沉默著聽。


    噩夢中猙獰的鮮血從心頭緩緩褪去,繁雜不安的心緒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琴音在夜色中緩緩流淌,一曲作罷,虞念仍沉浸在琴音中,沒有動作,還是俢昳先出聲提醒:“阿念。”


    虞念如夢初醒,站起來拍了拍衣擺,感激一笑:“多謝你。”


    她允他相陪,是因為他與棲羽相像,現下又知他懂琴,可為她驅散噩夢,委實讓她有些驚喜。


    俢昳迴以一笑:“阿念若是日後再做噩夢,可來聽我撫琴。”


    虞念點頭應下,不再多說,轉身離開。


    身後的俢昳望著她的背影,直至徹底看不見才收迴目光。


    方才他撫琴時,悄悄注入了一點靈力,使得琴音帶有安神之效。


    她今夜應是可以睡個好覺了。


    *


    虞念再次醒來,天色已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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