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不需外物,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一言一語皆在不經意之中動人心魂。


    陳良聽說過她的名字——桃夭,一個不像名字的名字,一個不似尋常婦人的婦人。


    她大概四十左右的年紀,當然年紀也隻是陳良猜測的,因為你從她的臉上隻能看到很少的紋路,倒像是二十幾歲的姑娘,但眉眼之間又多出了一抹誘人的風韻。


    烏黑的發挽成了一個簡單的發髻,三根漆成了藍色的木簪子斜斜插入,額前有些長的碎發攏到了耳後,彎彎的柳眉下是一雙微挑的鳳眸,若單看那雙眸子,你就會猜測這是一個臉上含笑的人,但偏偏她的麵色冰冷,膚色稍黑,出口的話中更是帶著一抹訓斥。


    上身是一件藍色的長袖雲紋交領薄衫,外罩海棠紋紗袍,下身是一件百褶湖藍色長裙,中間用白色的寬大荷葉邊腰帶束身,越發顯得身姿窈窕。


    “是在下孟浪在先,蘇夫人,怪不得兩位小姐。”陳良歉然,收迴了目光讚道:“夫人果然天人之姿。”


    “陳公子謬讚了,隻不過就是一尋常婦人,垂垂老矣,哪還能當得起天人二字。”桃夭聲音清冷,沒有絲毫的扭捏與矯揉造作,無論是言語還是行動之間,都透著一股子的灑脫,這種灑脫,陳良隻在那些將門之女與江湖兒女的身上見過。


    “晚晚,怎麽迴事?”桃夭跟陳良客氣了一句,就將目光落在了蘇晚身上,“我這些日子都沒有在城裏,一迴來就接到了消息。”


    “娘,這些事情說來話長,總之現在我沒事了。”蘇晚摳了摳臉頰,“您去哪兒了?事情棘手嗎?”


    “沒什麽,隻不過就是跟著夫人走了一趟親戚。”桃夭很顯然不想說自己的事情,她走到了蘇晚身邊,看了看她被包起來的手指,“還傷著哪兒了?”


    “屁股。”蘇晚扁了扁嘴,“娘,很疼的啊,您不要說我了好不好,林四娘是怎麽死的我又不清楚。”蘇晚抓著她的胳膊就晃,“娘你這身衣服挺好看啊,夫人送給你的啊。”


    “哪兒能說送,你娘隻是一個做下人,是夫人賞的。”桃夭伸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這次我迴來的時間不會長,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啊?”蘇晚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淡了下去,“娘,怎麽那麽忙啊,你好像有兩個月沒有迴來了。”


    “最近出了點事情,總之……晚晚,你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在外麵瞎跑了,要聽容語的話,你姐姐可比你穩重多了。”


    “哦,好。”蘇晚點點頭,然後她意識到了一些不對,“娘,你一點都不吃驚嗎?”


    “我已經聽說了這件事情,你父親的心願也算是了了。”桃夭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你先休息,我跟陳公子談談。”


    “恩,好。”蘇晚點點頭,縮進了被子裏麵,眨巴眨巴眼睛,然後乖乖的睡了過去。


    “陳公子,方便聊聊嗎?”


    “好。”陳良點頭,隨著桃夭一起走了出去。


    桃夭帶著他到了偏房,一進屋子,扭身就單膝跪在了地上,“陳公子,多謝你救了晚晚。”


    “蘇夫人,我可當不起。”陳良連忙將她扶了起來,“您這樣就是折煞我了,蘇姑娘與我一見如故,更何況這種事情本也就是小事一樁,我也沒出什麽力。”


    “我人雖不在城裏,但最近發生的事情卻也有所耳聞,晚晚被周家逼婚,也多虧了陳公子即使趕到這才救了那個孩子,她被人陷害差點小命不保,也是陳公子出手相救,您是我桃夭的恩人,受得起我這一拜的。”桃夭的眸子裏多了些許的水潤。


    陳良有一瞬間的錯愕,因為從桃夭出現一直到現在,她都表現的十分從容不迫,他以為這個女人是可以控製自己的情緒的。


    “我隻有晚晚這一個女兒,她衣食無憂,我也從不舍得讓她多做什麽事情,她原本……是不會落到這種地步的。她身上的傷,我每看一次,心就痛一次,可是我卻沒有任何的辦法……陳公子,若是可以,我希望您留在這裏的這段時間能夠多幫幫她。您是貴人,是晚晚的貴人,我沒什麽可報答的,也就隻有這一條命而已,陳公子,若是可以,我桃夭甘願入陳家為奴為婢。”


    “蘇夫人,您千萬不要這樣說。”陳良一時之間也有些無措了,他看著桃夭臉上的淚水,第一次知道了慌亂是什麽味道,“我還是實話跟夫人說了吧,是一位朋友托我照顧蘇姑娘的,他有我陳家的一塊令牌,現在那塊就在蘇姑娘手上,所以夫人不必如此,就算是夫人不開口,我將蘇姑娘當成了我的朋友,也自然會對她好。”


    “原來是這樣啊。”


    桃夭垂眸,遮住了眼睛的那道精光,“隻是不知那位貴人是誰?我想要當麵跟他道謝。”


    “他人如今已經走了,至於在哪兒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有緣終會相見,我那朋友也不是什麽大奸大惡之徒,夫人盡管放心,他不會對蘇姑娘不利的。”陳良擔心桃夭會對白衣生出什麽嫌隙,所以才開口解釋了一句,他很相信自己的卦象,白衣跟蘇晚的糾葛遠遠不止於此。


    桃夭在家裏呆了三天就走了,臨走之前,她塞給了劉三梅一個鼓囊囊的錢袋,劉三梅一直陰沉著的臉這才露出了一些笑容,虛情假意的對桃夭說了幾句在外麵要保重自己,然後捧著錢袋就迴屋子裏去了。


    桃夭這一走,蘇晚就感覺自己的心裏空落落的,做什麽事情都無精打采,不過她很快就想起了自己曾經應下的生意,從蘇容語那裏拿了東西,帶上小豬就匆匆的往城裏趕。


    蘇晚找到蘇瑾所說的那個鏢局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了,太陽有些曬,她整張臉也都變的通紅通紅的了,還沒有完全好的傷也隱隱作痛了起來。


    “豬,你見過這樣的鏢局嗎?”她吧嗒了一下嘴,怪不得找不到,當初蘇瑾說就在前麵不遠處的鏢局裏,她以為鏢局應該有一個氣派的大門,門前有兩個石獅子,然後上麵掛著一塊牌匾,上書‘xx鏢局’的,實在想不到,居然會是這麽一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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