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垂時,人約黃昏後。


    杏花村隱在了一片暗青色之中,整個村子都靜悄悄的,家家戶戶也都熄了燈。


    "吱呀"


    村東的某一戶院子裏,木門緩緩的開了一個口子,借著朦朧的光依稀可以看到一個毛茸茸的頭從門縫中探了出來,然後就是一道小小的影子從腦袋下麵跳了出來。


    一大一小兩個影子像是做賊似得快速跑遠,不時的還能聽到一兩聲的催促。


    "快點快點。"


    低低的聲音像是從地麵傳來的,身穿粗布麻衣的小女孩兒側頭看了一眼在自己身邊跑的正起勁的豬,伸手一拉繩子,小豬哎喲一聲就跌倒了。


    "催,催,催,催魂啊!知道的是給我治病,不知道的還以為給你相豬!"


    蘇晚皺著眉頭,小嘴兒一張一合,卻沒有絲毫的聲音發出。


    自從六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後她就不會說話了,即便身為神醫的父親也沒有辦法,在她十歲那年為了給她采藥遇到暴雨跌落了山崖,生死不知,她因這件事情差點被奶奶打死。


    小豬看得懂唇語,因為很多東西還是它教的蘇晚,閉上了嘴,乖乖的跟在了她的身後。


    這隻說話的豬……是爹爹去世的那年蘇晚從山上撿迴來的,她喜歡養,所以母親也就同意了,當然母親不會知道當時這隻沒節操的豬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小妞,你敢不養我就殺了你哦。


    很奇怪,蘇晚當時沒有哭,大概是可憐豬,也或許是別的原因,她將它抱了迴去。


    “蘇晚,本姑娘警告你,不能再提豬!”豬氣憤的瞪著她。


    蘇晚咧嘴笑了,一腳踢在了它的屁股上,牽著手中的繩子不停的抖:小豬快跑,小豬快跑。


    豬悲屈,隻能吭哧吭哧的往前跑,心中咬牙切齒:蘇晚,你給本豬……呸呸,本姑娘等著!


    一人一豬一直跑到了山上,蘇晚找了一個樹木茂盛的地方,小心翼翼的瞅了周圍一眼,確定沒有人的時候這才拍了拍胸口靠在了一顆大樹上。


    喘了口氣,小手有些不安的捏著有些破的衣角:豬,能不能行啊?


    畢竟她已經啞了八年,今天早上小豬突然告訴她,它有法子讓她說話的時候她的確十分懷疑。


    小豬臭屁的抬了抬腦袋,“當然了,你是在懷疑我的豬品嗎?”


    蘇晚搖頭,隻是感覺幸福來得太突然,有些不能接受,迴想這些年這隻豬吃了睡睡了吃的作風,偶爾挑剔一下自己做的食物,她真的有品嗎?


    心中默默的為自己的命運哀歎了一下,隻能相信這隻自稱未來醫嬌的豬了。


    “行了行了,別廢話了,別忘記了你答應我的讓我吃狗肉。”小豬一揮蹄子,也不知它從哪兒掏出來了一個小瓷瓶,甩蹄子就扔給了蘇晚,“喝了,一滴不剩,但是嗓子會有些痛,記住要忍住,不論多痛苦都不能喊出聲來,明白嗎?”


    蘇晚點點頭,握著那個小瓷瓶有些緊張的咬了咬唇。用怯怯的目光掃了小豬一眼,看到它眼中的鄙視以及不耐煩的時候一咬牙,坐在地上就將瓷瓶裏麵的藥水灌了進去。


    小豬嘿嘿一笑,眼中閃過了一抹狡黠,蘇晚雖然年齡小,但性子堅韌,她從小就活在了許多人鄙夷的眼神中,所以,她的心中總是憋著那一團火,默默的咬牙忍下了所有的鄙夷與屈辱,那股不服輸的勁頭卻比村子裏比她大幾歲的男孩子還要強烈幾分。


    藥液入口,開始的時候嗓子裏清清涼涼的,但幾秒鍾過後,一種灼熱猛然從胃中升起,嗓子裏也是火辣辣的疼,就好像是用灼熱的鐵片在嗓子裏刮一樣。


    蘇晚悶哼一聲,死死的咬住了牙,雙手也緊緊的握在了一起,她記得小豬說的話,一定不能喊出來。


    小豬站在旁邊看著冷汗淋漓的蘇晚,眼中閃過了一抹憐惜,但她知道這是蘇晚必須要經過的一關,想要得到一些東西,自然就要付出代價,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免費的午餐。


    唔--


    蘇晚痛苦的皺起了眉頭,小臉兒像是被水洗了一樣布滿了冷汗,她看著小豬,血水從口中流了出來,但她依然不敢張口,也不敢喊。


    "你可以喊,但這一輩子都不要想說話,想想你母親吧,她累死累活養的就是一個永遠沒用的啞巴嗎?"


    小豬肚皮朝天的躺在了地上,嘴裏叼著一根草,故意讓自己的鄙夷與失望清晰的落在蘇晚的眼中。


    蘇晚咬牙,一手捂著了喉嚨,一手捂住了胃,身體蜷縮著倒在了地上,死死的咬著牙,不讓一絲一毫的聲音從自己的口中溢出。


    死豬,臭豬,不就是吃了一次豬肉麽,你絕對是報複,赤果果的報複!


    蘇晚咬牙在內心不停的咆哮,但她卻依然乖乖聽豬的話,不論多麽疼,都不能喊出來!


    小豬站起來了,看著那道蜷縮起的瘦弱的身影,眼中流露出了一抹複雜的光芒。


    這一輩子,她是豬,但靈魂還是當初那個高高在上的星際醫嬌,它要確定自己的主人有能成為自己主人的資格,什麽喊出來就一輩子都不要想說話自然是胡編的,它隻是想看看,蘇晚有沒有這種魄力與毅力。


    疼痛一直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方才有所減緩,蘇晚蜷縮起來的身體也慢慢的舒展了開來,她平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穿著粗氣,清冷的眸子裏含著一份濃濃的僥幸,此時的她就感覺自己像是剛剛從鬼門關迴來一般。


    “晚晚。”小豬在她肚子上敲了一下,“跟我說,蘇--晚。”


    "蘇--晚。"她的聲音很低,很難聽,就像是指甲劃在了木頭上。


    "哈哈,對了對了。"


    小豬卻歡喜雀躍,撒開蹄子四處跑了一圈兒。


    "叫我叫我。"它又跑到了蘇晚身邊,神色期待的指著自己的鼻子。


    "豬。"簡明清晰。


    "欸?換一個換一個,你要給我起個名字。"豬立刻不高興了。


    蘇晚開心的咧開了嘴,起身撩起衣擺擦了擦臉上的泥土,伸手擰住了它的耳朵,小豬疼的嗷嗷叫,她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你是豬。"


    “嗷嗷嗷,鬆開,鬆開,蘇晚你個死人,居然報複恩人!”小豬兩隻蹄子著地,不停的撲騰著。


    哼哼,敢威脅我?


    蘇晚冷笑一聲,杏眸從它身上一掃,剛想說什麽,一陣沙沙的像是什麽東西接近的聲音從後麵傳了過來


    一人一豬都被嚇了一跳,蘇晚連忙連忙將豬擋在了自己身後,迴頭,看到了不遠處的那堆雜草叢中動了動,依稀能從雜草的縫隙中看到那裏有什麽東西。


    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終究還是抵不住好奇心,悄悄的朝前邁了幾步,悄悄的扒開了草叢,看到仰麵躺在草叢的人時候嚇的她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那人一身黑衣,大腿上正有血往外流出,刺鼻的味道讓她下意識的屏住了唿吸,水汪汪的眸子怔怔的看著那個男人似乎在猶豫什麽。


    "蘇晚,走啊。"


    小豬拱著她的腿,語氣也急了一些,"這個人八成已經死了,即便不死也是一個麻煩,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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