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們驚訝地抬頭看,隻見昆侖最高峰上飛快聚起積雲,如一個倒懸的漏鬥,流光和雷電在雲層中閃爍,轟鳴聲震耳欲聾,每一聲都攜著萬鈞自然之威。


    雪峰和積雲像一正一反兩座冰山,如今這兩個龐然大物在尖端碰撞,相交之處正是一座宮殿。和背景相比,宮殿顯得尤其渺小。


    仙女們被這麽大陣仗的雷劫嚇住,驚慌地擠在一起:“怎麽了?”


    領頭仙女麵容沉肅,她看向重華殿的方向,說:“是明淨神女渡劫。”


    這是羲九歌最長一次閉關,這二十年她不問外事,一心修煉,累了便看看書和陣法,定期去後殿查看浸在瑤池水中的瑤姬。


    若籬成功完成任務,集齊了天狐精血。羲九歌將這些精血放入複活陣法中,隨著瑤姬的魂魄越來越強壯,精血也漸漸凝聚成形。幸好瑤姬本體是狐狸,並不占地方,羲九歌取來一捧瑤池水,放置在後殿中,一眨眼便過了二十年。


    這二十年複活進度很順利,瑤池水中的狐狸毛發鮮亮,纖毫畢現,要不是事先知道,估計會以為瑤姬睡著了。羲九歌也沒有虛度時光,這些年她的修為提升了一個小境界,法力超越穿越前的自己,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峰。


    她很輕鬆度過雷劫,然後去浴室沐浴清洗。出來時她順道去後殿查看瑤姬,沒想到雷劫帶來了大量靈氣,竟讓瑤姬提前蘇醒了。


    水下,雪白的狐狸動了動耳朵,慢慢睜開眼睛。羲九歌緊張起來,她已經準備好瑤姬醒來後再也不認識她,沒想到兩人隔著水麵望了一會,瑤姬試著問:“謝玖兮?”


    羲九歌長鬆一口氣:“瑤姬,你終於醒了。你竟然還記得我?”


    瑤姬從水裏爬出來,第一件事就是抖毛上的水,一邊打噴嚏一邊說:“不然呢?狐狸毛不能長時間沾水,以後會掉毛不長的。我在水裏待了多久,天哪,我的皮毛怎麽了?”


    羲九歌給瑤姬找了身衣裳,再三保證瑤池水是療傷聖藥,絕不會導致她脫毛後,兩人才終於能坐下來,好好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羲九歌本來擔心瑤姬會失憶甚至失去感情,幸而她除了某些記憶模糊,並沒有其他症狀。但是瑤姬的身體明顯變弱了,她就像先天心髒不好的凡人,天生體弱,不能大動,以後修煉也要比別人難三分。


    但能活過來,就已經是最好的事情了。瑤姬靜靜聽羲九歌說完,總結道:“所以,你和蕭子鐸都是下凡轉世的神族,我死後,你們將我的魂魄帶到天界,並幫我聚魂?”


    羲九歌點頭:“差不多是如此。”


    瑤姬唿了口氣,一轉眼高興起來:“我就說為什麽你們兩人就和作弊一樣,學什麽會什麽,原來你們都大有來頭,並不是我不聰明、不努力。這我就放心了。”


    羲九歌一直擔心她醒來後會消沉低落,沒想到瑤姬隻關心自己的美貌,順便開解自己不笨。羲九歌頗為無奈,但心弦也不知不覺放鬆許多。


    這樣就好,她哪怕沒心沒肺,也好過為阮鈺神傷。


    羲九歌問:“你今後有什麽打算?”


    瑤姬初來天界,現在還不明白明淨神女這四個字意味著什麽,但昆侖少主有多大權力,她還是清楚的。


    如果瑤姬留在昆侖,以後勢必有享用不完的修煉資源,就算她心髒殘缺也能用藥堆起來。瑤姬頓了頓,說:“族長一直念叨天界好,難得來了,我想去見識見識,天界到底是什麽模樣。”


    羲九歌有些意外:“你不想留在昆侖嗎?”


    瑤姬搖搖頭:“不了。昆侖神山的大名連凡間都聽說過,我自由慣了,受不了這種大宗門的規矩。你要是真想幫我,不如借我幾個錢,你的衣裳都又白又素,我穿著心裏不亮堂。”


    這有何難,昆侖盛產靈玉,隨便在地上撿塊石頭就是錢。羲九歌給她準備了好兌換的靈石,說:“天界和人間有許多不同,你心髒不好,自己多加小心,不要和人爭鬥。這些月桂枝可以幫你躲過鬼差追查,你千萬記得隨身佩戴。”


    “我明白。”瑤姬說著恢複原型,用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卷住月桂枝,跳到窗沿上。說實話,她覺得這一捆樹枝似乎有些多,但羲九歌總不會害她,可能躲避鬼差,就是需要這麽多月桂枝?


    瑤姬隻好拖著柴火垛一樣的月桂枝,對羲九歌揮手道:“我走了。你們此番救我,恩同再造,以後有什麽需要,你隻管說一聲,我馬上過來。”


    羲九歌靜靜看那道雪白的背影消失在雪地中,昆侖雪終年不化,她跑在雪地中宛如流矢。


    她一字沒有提阮鈺,羲九歌也沒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魔,旁人無能為力,隻能等自己走出來。希望再見到她時,她又恢複那個無憂無慮、坦率臭美的小狐狸。


    羲九歌一直等瑤姬的氣息平安離開昆侖山域後,才終於收拾東西出關。一踏出重華宮,她差點被麵前密密麻麻的傳訊玉符淹沒。羲九歌先挑了幾個重要的,剩下的收入袖裏乾坤,以後慢慢迴複。


    最上方的一道玉符是兩天前傳來的,用了西天宮最高級別的金鳳令。羲九歌見到玉牌上的金鳳,臉色嚴肅下來,立刻打開查看。


    入目是一行白帝親筆字跡。


    “昊天塔異動,出關後速來天宮。”


    第97章 西天宮


    昊天塔封印著魔柱,是關係全天界的大事,羲九歌不敢耽誤,立刻往西天宮趕去。


    西天宮一如既往安靜清冷,仿佛千萬年來都沒有變化。白帝看到羲九歌,目光從她身上掃過,頷首道:“不錯,修為提升許多。看來這次下凡,你所得匪淺。”


    白帝語氣平靜,又似乎藏著其他意味。羲九歌聽著慚愧,她從輪迴池蘇醒後都沒理白帝派來的人,直接迴凡間尋找瑤姬的魂魄,之後又去幽都尋複活秘術,迴來後便在昆侖閉關,一閉二十年,連句話也沒給白帝留。


    羲九歌自知理虧,主動認錯道:“兄長,是我思慮不周,隻想著趕緊提升境界,竟忘了給你報平安。請兄長責罰。”


    白帝對羲九歌去凡間的事心知肚明,他也沒有拆穿,淡淡道:“你一心為了修煉,這是好事,有何可罰?如今天界不太平,你把修為提升起來也好。”


    羲九歌順勢問:“兄長,昊天塔出什麽事了?”


    她在人間時曾聽柯凡提過,但那時候她沒有記憶,不敢細問,直到她迴到天界、恢複記憶,才意識到白帝、黃帝、燭龍都派人去凡間取射日弓,實在不同尋常。


    白帝歎了一聲,說:“黃帝非說看到有人在昊天塔附近出沒,並堅持要打開結界,入塔檢查魔柱封印。依我看,昊天塔附近有人是假,他想借機接觸魔柱才是真。果然,以前千萬年都沒事,他說了之後才過了二十五年,昊天塔內就出現異動,恐怕是魔柱封印鬆動了。”


    羲九歌若有所思,時間確實有些太巧了。可能確實有人偷偷靠近昊天塔,也可能是黃帝無中生有、賊喊捉賊,真相到底什麽樣,恐怕隻有進入昊天塔才能發現了。


    羲九歌問:“魔柱的封印是怎麽迴事,為何會鬆動?”


    白帝淡淡搖頭:“不知。黃帝已給各宮發了請帖,邀眾神三日後去中天宮商議。正好你出關了,你準備一下,等明日,隨我一起去中天界。”


    羲九歌沒有二話,靜靜應下。白帝可沒忘了人間的事,說完最要緊的事情後,他便道:“我聽蓐收說,蓐鉞等人下界尋彤弓素矰時,兩次遇到你,但是你反應很冷淡,似乎不認識他們。九歌,這是怎麽迴事?”


    羲九歌不想瞞白帝,如實說道:“兄長,破妄珠出了些差錯,我下凡後沒有記憶。我見到柯凡並非有意怠慢,而是確實不認識他們。”


    白帝一直漫不經心,聽到羲九歌的話,他挑起一邊眉梢,眼神驟然幽冷下來:“你說什麽,你在人間沒有記憶?”


    羲九歌點頭,誠摯和兄長坦白:“其實沒有記憶也是好事,我真正做了迴凡人,才知道以前是多麽想當然。兄長,和姬少虞退婚後,我想和黎寒光成婚。”


    白帝不辨喜怒看著她,問:“為什麽?”


    羲九歌沒有注意白帝的臉色,認真道:“因為我喜歡他。我以前對他有太多偏見,直到下凡後我才明白,人性善惡並不由出身決定,他遭受了許多不公,但依然忠義、正直、有擔當,對我也全心全意。曆劫迴來後我一直在想這件事,如今我想明白了,無論天界眾神怎麽說,我都願意和他結為夫妻……”


    羲九歌沒說完,前方的茶盞砰然一聲炸了,碎瓷片像利刃一樣迸發,竟然在玉磚上刺出深深的劃痕,可見力道多大。羲九歌驚訝地退了一步,抬頭,不解其意地看向白帝:“兄長?”


    白帝素來都是從容不迫的,他的身份和實力讓他有底氣從容。但此刻白帝卻風度盡失,麵如寒霜。


    這是羲九歌有記憶以來,見過的白帝最外放的情緒。


    白帝極冷地勾了下唇,道:“不過一次人間曆劫,過家家一樣的東西,你還當真了?”


    羲九歌顰眉,本能覺得不適:“可是兄長,我和他在人間已有夫妻之實,我是真心喜歡他,願意和他共度餘生。”


    每一個字落在白帝耳中都無比刺耳,血液裏仿佛有一把火在燒,反常的令他自己都很奇怪。白帝起身,不想再聽下去,拂袖道:“夠了。他不過一介低賤魔子,憑他也配?你剛從人間迴來,恐怕被凡人三從四德那套束縛住了,所以覺得人間是夫妻,迴天界後就要從一而終。但道德是凡人造出來自欺欺人的,在你這個位置上,應當創造道德讓下麵人遵守,而不是自己信以為真。你好好想想吧。”


    羲九歌皺眉,實在無法讚同:“我已經想了很久了,我對他並非從一而終,而是真心所愛。”


    “愛?”白帝像聽到了什麽可笑的詞匯,居高臨下垂眸,“你知道什麽是愛嗎?”


    “我知道。”羲九歌聲音很低,但十分堅定清晰,“我心髒每一次痛都在告訴我,我是真的愛他。兄長,我知道天界對魔族有偏見,但你是我最重要的親人,我希望你能祝福我們。”


    然而白帝的迴答隻是冷著臉轉身,不容置喙道:“休想。此事不必再提,你好好冷靜冷靜罷。”


    一陣風襲來,白帝頭也不迴走了。羲九歌有些無所適從,白帝對她向來縱容,西王母會嚴格要求她修煉,但白帝從不給她壓力,對她堪稱予取予求。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白帝拒絕她的請求,甚至發了這麽大的火。


    羲九歌長長歎了口氣,不知道兄長怎麽了。可能是他接受不了相戀吧,天界處處以血統為尊,抱有這種想法的人絕不在少數,羲九歌也沒辦法,隻能慢慢來。


    明日就要出發去中天界了,羲九歌惦記上次對柯凡不告而別,她趁著今日有空,特意去蓐家看望柯凡。


    但她來的好像不是時候,蓐家正在準備婚禮,柯凡被許多人圍在中心,一會要試婚服,一會要接待親戚。柯凡打發走傳信的仆人,對羲九歌露出愧疚之色:“抱歉,神女。蓐家講究大,我本來就沒有任何嫁妝,若是婚禮上再讓阿鉞丟臉,那就太不像話了,有些事總得我親力親為。”


    羲九歌明白,柯凡和蓐鉞也是一樁門第懸殊的婚姻,好不容易修成正果,柯凡不敢有任何閃失,處處想做到最好。


    有了怕,就沒法再灑脫起來了。柯凡努力學習如何做一位世家夫人,如何像那些天生尊貴的神族小姐一樣,精致得體地生活。


    羲九歌看著麵前少女突生感慨,當年她親自從秘境中抱出來,隻有小貓大的孩子,竟然也長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


    柯凡不再是當初那個率性而為、通透淡泊的少女,而羲九歌也不再是當初那個無情無愛,故而無所畏懼的神女了。


    這是羲九歌第一次意識到神仙漫長的壽命是多麽無情。但柯凡能衝破門第藩籬嫁給所愛,終究是好事,如果柯屹還在,應當也會為她高興的吧。


    羲九歌明白柯凡的顧慮,她再在這裏待下去,蓐家免不了要心生猜忌,疑心柯凡和羲九歌告狀。羲九歌不願意讓柯凡被公婆為難,主動起身,說:“既然你過得很好,我就放心了。天宮裏還有許多事,我先走一步。柯凡,恭喜你,祝你幸福。”


    柯凡這些天聽了無數遍恭賀,但再一次聽到還是不禁露出淺淺的笑。柯凡跟著站起身,她有些想問羲九歌和黎寒光怎麽樣了,但話到嘴邊終究咽了下去,用世家最常見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微笑,行禮道:“多謝神女。神女慢走。”


    羲九歌走出蓐家,她看著天上刺眼的太陽,難得覺得茫然。和柯凡說話比她預料中短得多,羲九歌剛和白帝不歡而散,也不是很想迴西天宮。偌大的天界,她竟然覺得無處可去。


    羲九歌不期然想起另一個人。二十年未見,不知道黎寒光怎麽樣了。


    ·


    中天宮。


    侍者看到來人,安安分分行禮。早些年他們還對這位名不正言不順的帝子不以為意,然而十年下來,所有抱有這種想法的人都用性命付出了代價,侍者們收起輕慢,再不敢對黎寒光不敬。


    這些年天界最熱鬧的地方就是玄宮。每當玄帝提出冊立黎寒光的時候,玄宮裏總要出些意外,要麽是玄後病了,要麽是宮中出現不祥之兆,不宜舉辦典禮。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哪有那麽多意外,分明是玄後不願意承認黎寒光。而如果玄帝真想給黎寒光正名,不可能屢屢被玄後得逞。


    說白了,玄後不喜黎寒光,玄帝也不願意為了這點小事和玄後撕破臉,所以黎寒光的身份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下來,遲遲沒有定論。


    眾人都暗暗看笑話,而鬧劇本尊看起來一點都不急。黎寒光從人間曆劫迴來後,銷聲匿跡十年,突然有一天他出現在雍天宮,照常上課,全然把那些看笑話的眼神當空氣。


    圍觀的人期待了許久,沒等來當事人示弱、訴苦或者和玄帝表孝順——他甚至完全沒有去過玄天宮。漸漸的,看熱鬧的人也覺得無趣,關於黎寒光的討論慢慢散了。


    在眾人都以為這是一個啞炮的時候,黎寒光以另一種方式進入天界視線。黃帝嫌玄宮丟人,對玄帝夫妻頗有微詞,而黎寒光不知怎麽得到了黃帝青眼,他接了幾項任務,都圓滿完成,漸漸地竟然越過金天王和玄帝,在中天宮頻繁出入起來。


    天界那些關於黎寒光的不懷好意的議論聲霎間煙消雲散,玄後、玄太子乃至玄帝、金天王,他們身份高貴不假,可是他們的“貴”都來源於黃帝。如果黃帝置之不理,黎寒光就是一個卑賤的私生子、混血兒,如果黃帝重用黎寒光,那他到底姓不姓姬,血統到底純不純,又有誰敢計較呢?


    黎寒光一路走入深宮,對著上首的老者行禮:“黃帝。”


    黃帝淡淡應了一聲,問:“明日起四帝陸陸續續就到了,宮殿安排好了嗎?”


    五帝明麵上講地位平等,招待其餘四位天帝關係到中天宮的典儀,容不得絲毫差錯。這麽重要的事,黃帝竟然交給一個年僅千歲的小輩去辦。


    黎寒光聲音還是那樣冷冷清清的,完全沒有因為上麵的人可以決定他的生死尊榮而給予絲毫特殊:“迴黃帝,臣已檢查妥當。”


    她要來了,他當然早早就安排好了,還用黃帝說?


    黃帝默默看著階下的少年。黃帝被不成器的後輩氣了太多年,黎寒光出現的時候簡直像摧枯拉朽一般,不容忽視地紮入他眼睛。黃帝冷眼旁觀許久,不得不承認,黎寒光是最像他的人,隻要培養的好,日後將不可限量。


    然而,黎寒光不止像他,同樣像那個人。黃帝總不能幫別人培養繼承人,他在黎寒光身上傾注資源之前,至少要保證,黎寒光是向著軒轅氏的。


    黃帝沉沉開口:“昊天塔的動靜你也聽說了吧,你有什麽想法?”


    黎寒光不動聲色,輕輕巧巧將皮球踢了迴去:“臣見識淺薄,悉聽陛下派遣。”


    黃帝歎了聲,在階上緩慢踱步,哪怕強悍如他,也不免露出老態:“前些年我發現有人偷偷靠近昊天塔的時候就生怕出事,果然,這一天還是來了。你的父親私德不檢,公事不分,該放過的時候不放過,不該心軟的時候倒總是憐香惜玉。你的伯父更不用說了,他這些年但凡有些長進,我也不至於一大把年紀還占著帝位。天界五帝雖然是並立的,但總要有一個人領頭,你明白嗎?”


    黎寒光點頭,道:“陛下說的是。”


    更多的,卻一句都不應承。


    黃帝本想著打親情牌懷柔,可惜,這個小子看起來和他一樣,一等一的鐵石心腸,這套對他根本無用。黃帝屬實沒精力再兜圈子了,直接挑明道:“昊天塔異動,接下來任何舉動都可能影響此後萬年的天界格局,中天界絕不能缺席。但我精力不濟,無法事事跟進,需要有一個人幫我盯著細節。可惜玄帝和金天王不爭氣,交給少虞、高辛我又不放心,如果由你來,興許我就不用操這麽多心了。”


    黎寒光不急著感動,先問:“可是,我不過一介外臣,何德何能受此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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