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九歌猜到黎寒光是演的,但怕真的把他弄疼了,趕緊鬆開手。黎寒光趁著這個空隙反擊,抱著羲九歌一起摔到榻上。


    兩人在床上翻滾,羲九歌也顧不得會不會傷到他了,手腳並用,將自己知道的攻擊招數全部用上,黎寒光每一次都從容躲開。在貼身肉搏中,兩人越纏越緊,羲九歌的衣服也再一次散開了,露出大片瑩白的肌膚。


    羲九歌胸脯起伏,而黎寒光抵在她上方,唿吸平靜,眸光含笑,看起來好整以暇。羲九歌知道再這樣下去她今日又下不了床,她沉了臉,嚴肅道:“還不放開,我要去修煉。”


    黎寒光定定看著她,目光幽深蠱惑,像藏在霧裏的海妖:“雙修也是修煉,我保證絕不會耽誤你進階。”


    黎寒光投胎在凡間時,從小接受世家教育,身邊有母親、族人管束,為人處世很恪守禮教,反倒是羲九歌無所顧忌。如今迴了天界,兩人的狀況反過來了,羲九歌規規矩矩,反而是黎寒光越來越得寸進尺。


    他獨自在魔界長大,三四歲起就要和野獸搶食,怎麽能指望他在乎禮儀廉恥?黎寒光看出羲九歌猶豫,他俯身含住她的唇,用氣音說:“我保證,隻有一次。”


    然而事實證明,羲九歌腦子裏進了水,才會相信黎寒光的話。她終於出門時,外麵天還是黑的,看不出是什麽時辰。


    黎寒光頭一次覺得魔界還有些可取之處,沒有陽光,便感覺不到時間流逝,最適合做一些有利於修行的事情了。但羲九歌著實怕了這種天氣,她堅決提出出門,哪怕沒事幹也要去外麵走走,要不然兩人待在屋裏,黎寒光總有無數種辦法如願。


    狐鬼老板娘若籬等了許久,終於再見到店裏那對神秘莫測的神仙了。若籬當然沒錯過他們兩人是從一間房裏出來的,她一看到黎寒光那雙淺淡含笑的琉璃眸就渾身激靈,趕緊避開視線。


    有這樣一雙漂亮眼睛的人,行事卻那樣毒辣。雪白的皮囊下,是一個黑到極致的靈魂。


    若籬不敢看黎寒光,但又不得不遵從黎寒光的脅迫,上前對他“獻殷勤”。她去廚房準備茶水時,忍不住在心裏恨恨地罵,那位神女明確說他們不是夫妻,他卻從神女房裏走出來,莫非,這位隻是個沒名分的暖床工具?


    真是令人同情呢。


    若籬輕手輕腳上前,為兩位客官擺放茶水。她刻意停到黎寒光身邊,用發嗲的聲音說:“郎君,奴家好幾日沒見到您,真是想煞人了。”


    羲九歌坐在對麵,端著茶,平平靜靜地看向他。黎寒光對上她毫無波瀾的眸子,霎間警醒,這才意識到他忘了狐鬼這一茬。


    先前羲九歌不肯承認他,甚至隱約露出曆劫結束、一刀兩斷的苗頭。黎寒光當然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他發現羲九歌會吃醋後,立刻將計就計,想利用狐鬼來刺激她。


    辦法雖然老,但架不住好用。要不然羲九歌意識到自己生出占有欲,也不會這麽快就想通。然而她想通的太快了,導致黎寒光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黎寒光立刻露出正氣凜然的模樣,冷淡拒絕若籬:“放下茶水,你就可以走了。還有,我已有妻子,其他女子再也進不了我的眼。以後你再說這種惹人誤會的話,我就不客氣了。”


    若籬暗暗在心裏罵,這個心機婊竟還擺出一副冰清玉潔的模樣,這些話不是他讓她說的嗎?若籬泫然欲泣,瞥了羲九歌,欲言又止道:“奴家知道了。郎君先前說你娘子不懂風情,冷冷淡淡,你總是一頭熱,實在有些累。奴家還以為郎君和娘子感情不和,一心想為郎君解憂才……是奴家冒昧了,兩位客官慢用,奴家走了。”


    黎寒光越聽越不對勁,他什麽時候說過羲九歌不懂風情、冷冷淡淡?這隻狐鬼是故意的!


    黎寒光靠陰謀心機縱橫多年,沒料到有朝一日竟然被一個綠茶算計了。他頗想催動法印直接捏死這個狐鬼,可是羲九歌還在對麵,他要是動手,豈不是坐實了心虛?


    黎寒光牙都要咬碎了,但當著羲九歌的麵,他還是得拿出從容大方的姿態,詫異道:“你在說什麽?我和我妻情投意合,心心相印,怎麽會說這種話?你該不會是記錯了吧。”


    羲九歌輕輕吹開茶水上的霧氣,靜靜看這兩個綠茶表演。若籬捂住嘴,吃驚道:“莫非是奴家記錯了?奴家這裏有太多客人,許多話記不清了,請女郎、郎君勿怪。”


    黎寒光注意到若籬對羲九歌的稱唿不知不覺變成女郎,直覺告訴他這個狐鬼不懷好意,黎寒光冷著臉將狐鬼打發走,然後就黏到羲九歌的座位邊,不著痕跡解釋道:“九歌,那個狐鬼不知道哪裏聽來的話,淨胡言亂語,你不要理她。”


    羲九歌嗯了一聲,平靜問:“你不是說她在幫你做事嗎,她的話不是從你這裏聽來的,還能是誰?”


    黎寒光嘴裏發苦,抱著她撒嬌:“真的不是我。她最開始確實想勾引我,但是我立刻拒絕她了,她可能懷恨在心,所以才故意來破壞我們的感情。”


    “是嗎?”羲九歌迴頭,泛著淺金色的黑眸不動聲色看著他,“你的妻子不懂風情,冷冷淡淡,害你一頭熱。這麽委屈,不如算了?”


    “不行!”黎寒光沉著臉圈住羲九歌,反正兩人已經做到最後一步了,她絕不可能甩開他,黎寒光索性像耍賴的孩子一樣粘在她身上,說,“我不管,九黎族終生隻找一位伴侶,你已經看到了我的身體,必須對我負責!”


    羲九歌嚇了一跳,慌忙看周圍,確定沒有人後才重重擰了黎寒光一把:“你閉嘴!還在外麵,你亂說什麽?”


    黎寒光也不迴話,就用無辜純潔的眼神看著她,活像被始亂終棄。羲九歌算是服氣了,黎寒光不久前還說厭惡魔界,完全不想承認自己身上有他父母的血,如今一轉眼便說出“我們九黎族”。


    他的愛憎和他的心眼一樣靈活,什麽對他有利搬什麽。


    其實羲九歌並不生氣。她對黎寒光知之甚詳,很清楚黎寒光不會說這種話,除非黎寒光親自站在她跟前說不愛她了,要不然,任何人挑撥他們的感情,羲九歌都不會信。


    羲九歌想到這裏忽然覺得感慨萬千。前世她被姬少虞退婚後,心裏介懷了很長一段時間。她在讚美和壓力中長大,所有人都供著她,不敢說她一句不好,其實她自己知曉她的性情不夠有趣,大多數時間都太死板了。


    姬少虞寧願當著眾仙的麵撕破臉也不願和她完成婚禮,羲九歌自我懷疑了很長一段時間,責備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夠好。但現在,無論發生什麽,羲九歌都不會再懷疑自己。


    她知道她的力量不是無窮的,世上沒有完美的人,她亦有缺陷。但她也篤信,哪怕她不夠完美,依然有人愛她。


    羲九歌原來覺得情會幹擾理智,無情才能永遠無懈可擊。後來她發現,一段好的感情不光能治愈別人,也能治愈自己,愛情也好,親情友情也罷,情讓她有了弱點,但也讓她有了無畏的心。


    她逐漸理解了姬少虞當初的感覺。她和姬少虞相伴一千年,外人皆道他們形影不離、神仙眷侶,其實羲九歌對待姬少虞和對待客人沒什麽區別。但麵對黎寒光時,她不必擔心自己的形象,使喚他毫不客氣,也不怕在他麵前暴露弱點。


    和對著姬少虞截然不同。


    所以這兩人一個是合適,一個是喜歡。


    但這些事不能告訴黎寒光,他最會得寸進尺了。羲九歌有心整治他和她耍心機的毛病,故意冷著臉扒開他的手,冰涼道:“你今日對著狐鬼訴苦,誰知來日會不會讓其他人介入我們之中?”


    黎寒光聽出她的意思,心裏一動。他長這麽大習慣了算計人,這幾乎成了他身體本能,唯有如此,他才能在漫長的黑暗中活下來。哪怕麵對她,他也忍不住算來算去。


    因為太在乎,所以越發無法接受失去,他恨不得時刻將她緊緊抓住。利用狐鬼,是他為了解決兩人之間的問題,自然而然想出來的詭計,其實和算計其他人時並無差別。


    他明白羲九歌的意思,羲九歌不懷疑他,但介意他的手段。一次兩次沒關係,長此以往,他們兩人還有信任嗎?


    黎寒光隻覺得受到巨大衝擊,他動了動嘴,正要說話,那隻狐鬼又扭著腰迴來了。


    黎寒光硬生生忍住要出口的話,他迴頭,目光中已經帶了殺意:“你來做什麽?”


    若籬意識到黎寒光在思量如何殺她了,她心中戒備,麵上卻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道:“客官,剛剛我收到同族迴信,找到一種複活狐妖的辦法。”


    作者有話說:


    黎茶茶:一種獨特的頂尖茶葉,因為其外綠內黑,又被稱為茶中王者——黑茶。但物極必反,黑茶因其強烈的功效,有時反而會被簡單的綠茶帶到溝裏。黑茶雖好,請勿貪杯哦~


    第94章 古秘術


    若籬坐在桌案對麵,頂著黎寒光打量死人一樣的目光,壯著膽子說:“上天不知怎麽極為不待見妖族,妖在三界中人人可欺就算了,死後還不能複生,隻能眼睜睜看著魂魄一點點消散在天地間,再無痕跡。許多大妖不服命,試過很多種複生辦法,但大多都是些邪祟之術,要麽複活不成反噬己身,要麽對方活了也成了個不會說不會動的人偶,從未有人能讓妖像模像樣活過來。但傳說,上古有一種複活秘術,能真正生死人肉白骨,反轉生死,逆天改命。”


    羲九歌和黎寒光對視一眼,問:“什麽上古秘術?”


    “我一個小小狐鬼,哪裏知道上古神祇的事。”若籬攤攤手,說,“隻知道好像是某位創世神留下的,據說都成功了。”


    羲九歌想要複活瑤姬,不光為了彌補自己的遺憾,更是想讓朋友有尊嚴、有思想,堂堂正正地活下去。若籬都說了那些是邪祟之術,羲九歌不抱僥幸,直接詢問最難的辦法:“你說的上古秘術要怎麽做?”


    辦法是若籬帶來的,但若籬完全不抱什麽希望,道:“很難,和沒有辦法也不差什麽。這種上古秘術分為聚魂、塑體兩步,第一步用秘法養魂,等魂魄壯大到正常水平後,就將魂魄注入身體中,如此死去的人就能複活了。是不是聽起來很簡單?但其中有很多步驟,每一步都難於登天,根本不可能實現的。”


    既然都聽到了,羲九歌不願意放棄,說道:“你暫且說完,辦法我來想。”


    若籬迴道:“好吧。首先,聚魂需要大量天材地寶,好些是已經絕跡的上古靈寶,哪怕有錢都買不到。就算能集齊聚魂所需材料,想要將已經分離的三魂七魄重聚起來,需要將對方隔離在一個完全純淨的環境中,沉睡多年,其間經受任何汙染,聚魂便失敗了。並且由於魂魄被陣法打亂,不能輪迴或再次聚魂,也就是說隻有一次機會,失敗了就是徹底死亡。你們要救的是狐妖,塑體還算簡單,隻要找到她的同族,割舍些許血肉,為她重鑄身體就好。哪怕前麵幾步全部成功了,最後還有一道大坎。”


    羲九歌細細問每一步需要的材料,她本以為要耗費些工夫,沒想到所有東西她都見過,偶爾比較生僻的她也在昆侖庫房聽到過。羲九歌意外了一瞬,奇怪昆侖為什麽有上古複活秘術的材料,隨即她又想到昆侖財大氣粗,庫房裏存有各種天材地寶並不稀奇。


    羲九歌問第二步:“什麽叫完全純淨的環境?”


    若籬道:“就是非常幹淨,沒有任何邪祟敢靠近的地方,比如瑤池、天池……”


    若籬一連報了幾個三界知名的煉體聖地,她本想讓這兩人知難而退,沒想到那位女郎卻露出輕鬆之色,籲了口氣說:“這有何難。我還以為逆天複活有多麻煩呢,沒想到,都是隨手之物。”


    隨手?若籬很明顯露出震驚之色:“女郎,你可要冷靜,瑤池乃是昆侖聖水,天池也被各位天帝把持,敢侵入者殺無赦。你勿要為了救朋友,搭上自己的性命。”


    羲九歌搖搖頭,並不多說,問:“你說的最後一道大坎是什麽?”


    若籬看到羲九歌舉重若輕的模樣,意識到這兩位的來頭恐怕比她預料的還要大。若籬生了忌憚之心,後背也不知不覺緊繃起來:“最後一關是鬼差。妖死而複生乃逆天之行,會上地簿,被天下鬼差通緝。”


    羲九歌一聽不以為意,她還以為是什麽:“區區鬼差而已,又不是打不過,不足為懼。”


    沒想到若籬卻肅著臉,說:“女郎勿要輕視,這個鬼差可不是牛頭馬麵那種捉死魂迴陰間的鬼差,而是宗布神。沒人知道宗布神到底是誰,但他殺妖除鬼,從未失手,不知道有多少法力高深的大妖、厲鬼折在他手中。上了地簿就會被鬼差追殺,不死不休,女郎就算一次兩次能護住狐妖,長此而往呢,你莫非讓她永遠不離你左右嗎?”


    羲九歌沉默了,前兩道難關對她而言不算麻煩,唯獨最後一點,確實是個問題。黎寒光突然問:“地簿在誰手裏?”


    地簿與天簿對應,是管陰間地府的公文簿,可以理解為凡間玉璽一類的東西,是地皇的權力象征。若籬擺擺手,表示無能為力。


    不過黎寒光已經有了思路,聚魂的材料昆侖都有現成的,非常方便;塑體的血肉可以去找天狐,瑤姬生前是天狐中的佼佼者,她的族人應當樂意獻出些精血,救她還陽;至於地簿這一點,他也可以去找共工商量,隻要動些手段,將瑤姬從地簿上抹除就好了。


    黎寒光想到此處,驟然生出種無比熟悉的感覺。他怎麽覺得,這套流程似曾相識呢?


    聚魂陣法,瑤池沉睡,不入地府……羲九歌蘇醒,不也是如此嗎?


    這個想法冒出來後將他自己都嚇了一跳,黎寒光按住這個不祥的聯想,說:“地簿的事我有辦法,我去城主府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地簿,將瑤姬的名字銷毀。”


    羲九歌點點頭,她知道黎寒光那日離開絕不止查了生死簿,她如果同去,黎寒光和對方恐怕不方便說話。她沒有拆穿,說:“好,你自己小心。”


    黎寒光起身往外走,這時若籬想到什麽,問羲九歌:“女郎,你那位朋友是怎麽死的?”


    羲九歌不想將瑤姬和阮鈺的糾葛說給外人聽,簡略道:“被劍穿心而死。”


    “穿心而死啊?”若籬感同身受地嘶了聲,道,“那也太疼了。傷的是哪裏不好,偏偏傷了心。心髒是情生憶存之地,最脆弱不過,一旦心出了毛病,便是大羅神仙也無法修複。女郎,你最好做好準備,就算聚魂迴來,她可能也不再是從前那個人了,會變得記憶缺失甚至沒有感情。”


    黎寒光跨出客棧門檻,隔得遠,隻能聽到羲九歌不甚清晰的迴話:“沒關係,隻要她迴來就好。何況她被情之一字傷得極重,不記得從前反倒是好事。”


    是好事嗎?黎寒光想到羲九歌,心中那股不祥感愈發突兀。


    若籬用餘光偷覷,確定黎寒光真的走後,她突然變了臉色,換上一副憂心忡忡、欲言又止的模樣,對羲九歌說:“女郎,今日奴家若有冒犯之處,請女郎原諒。但奴家是被逼的,實在身不由己。”


    說著,她半垂下巴,露出楚楚可憐的側臉。羲九歌默不作聲挑眉,她仿佛命犯綠茶,昨夜剛應付完一個黑心茶,如今又來一個小白茶。


    羲九歌問:“怎麽迴事?”


    若籬終於找到機會,立刻把黎寒光如何對她用搜魂術、如何脅迫她行勾引之事、如何暗示她冷落羲九歌的事全抖了出來。最後,若籬跪坐在茶桌邊,泫然欲泣道:“女郎,奴知道他是您的枕邊人,而奴不過一隻狐鬼,卑賤如泥,死不足惜,說這些話實屬不識好歹。但奴不忍心女郎被那些魍魎伎倆蒙騙,隻能逾越提醒您,惟望女郎小心。”


    若籬麵上裝的楚楚可憐,心中卻在冷笑。嗬,他有兩幅麵孔,別人就不會嗎?當日羲九歌和黎寒光走進來時,若籬兩方掂量,選擇了常理上來說更好勾引的男神仙,萬萬沒料到選錯了人。若籬痛定思痛,決定去挖黎寒光的牆角。


    天界遍地貴人,但能被稱為神女的沒多少,能眼睛都不眨拿到瑤池水的更沒有幾個。連那個黑心蓮都死命纏著,可想而知這位神女的身份有多了不得。三界雖然男女成婚是主流,但也不絕對,退一步講她沒名分也無妨。


    多虧羲九歌和黎寒光待久了,如今已能輕易識別這些看似可憐體貼的話音背後的機鋒。她倒沒往別處想,隻以為若籬怕被黎寒光殺死,所以來找她尋庇護。羲九歌說道:“你無需說這些自貶的話,正好,我有一件事請你幫忙,作為報答,我會幫你離開幽都。無論你想去人間還是天界,我都能幫你拿到身份文牒。”


    若籬聽後吃了一驚,下意識去看羲九歌,然而對方臉色平靜,目光清明,沒有任何貶低、責備之色。


    再高明的話術也怕直來直往,若籬驟然生出局促,在羲九歌麵前,她習以為常並引以為豪的那些手段,突然顯得低劣起來。


    若籬沉默了片刻,問:“神女身份尊貴,有什麽是需要奴幫忙的?”


    “當然有。”羲九歌說,“我畢竟是外族,去尋天狐要精血有瓜田李下之嫌,你算是他們半個同族,由你去說會好得多。瑤姬是我很重要的朋友,能否請你幫忙,助我救活她?”


    若籬垂著眼睛,很明顯,以羲九歌的身份,就算她自己不方便去找狐妖,派人去做也不過說句話的事,但她卻認真懇切地請若籬幫忙。


    與其說幫忙,不如說是施恩,不動聲色將她從幽都救出來,還不落下因果,不用她報答。


    若籬忽然明白那個外白內黑的魔族為什麽像救命稻草一樣纏著羲九歌了,生於陰溝的人,最恨光明磊落的陽光,卻又最擺脫不了陽光。


    若籬這一瞬真的嫉妒黎寒光了。她最開始動勾引羲九歌的心思,無非是想攀附一個高枝,幫她離開幽都,她一無所有,隻能用自己的身體做籌碼。但羲九歌什麽都不圖她,甚至連狐鬼最不值錢的尊嚴都照顧到了,讓她以平等合作的身份,獲得新生。


    憑什麽呢?憑什麽那個魔族就能遇到這麽好的神女?


    若籬迴想先前搔首弄姿的作態,隻覺得惡心。她不想再露出任何媚態,脊背不自覺挺得端正,卻還是不敢抬頭看羲九歌,囁囁道:“奴家願意,謝神女。”


    “有勞。”羲九歌說著用神力凝出瑤姬的畫像和一幅地圖,送到若籬手中,“這就是我的朋友,她叫瑤姬,今年應當一百二十多歲,多年前離家遊曆,可惜遇人不淑,被一個修仙之人殺死。這是天狐祖地靈山的地圖,這是她的信物,你將這些東西遞給她的族人,請他們施以援手,獻出些精血、毛發。但千萬記得和氣第一,若他們不願意就算了,勿要出手傷人。”


    若籬點頭,將那副畫像握在手中,乍碰到時都險些被上麵純粹霸道的靈氣灼傷。靈力是比相貌還要精準的標識,一個神仙靈力是什麽味道,往往可以窺見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世上修煉火靈氣的神仙那麽多,但沒人能像她一樣,如此強大,卻又如此純淨。


    若籬終於壯著膽子抬頭,問出她早就好奇的問題:“敢問神女名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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