鍛器坊門口。


    綿雲徐徐,錘聲更迭,一切依舊有序。


    張有為提著錘子,齜牙咧嘴,渾身顫抖,佯裝快要力竭的模樣。


    這時候當然不能表現的像玩氣球一般。


    雖然他不是個認慫的男人,但該苟的時候還得苟,畢竟現在發育的還不是很健全。


    即便如此,肖海也徹底石化當場,看著被微微抬起的山嶽巨錘,目瞪口呆,眼角抽動,震驚的無以複加。


    “你...你到底怎麽把山嶽抬起來的?”肖海依舊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指著山嶽巨錘微微顫抖。


    抬起?!


    聽這話兒,肖海是認可了山嶽被抬起的事實。


    嘭!


    張有為雙手鬆脫,山嶽落地。


    煙塵蒸騰間,他順勢朝後跌了幾步,表演著站立不穩,差點跌倒的模樣。


    而後弓著身子,上氣兒不接下氣兒。


    一雙嫩白手掌,殷紅一片,火紋可見,那是緊握錘柄留下的痕跡,這個可是如假包換的。


    若是尋常人興許會覺得情理之中。


    但肖海心中了然,他橫練三十載,不知吃了多少苦。


    就剛剛那個程度,至少也要十年功夫。


    所以這絕對不是常人能夠做到之事,起碼不是一個剛剛覺醒熔煉心火,隻有十五六歲的孩子能做到的。


    張有為顯然也看出來,剛剛那精湛的演技,並不能完全打消肖海的疑惑。


    隻得強壓喘息,“迴首席大人,弟子天生有些蠢力氣,這錘子若是再重點,當真是抬不起來了!”


    肖海眉頭緊皺,看怪物一般看著張有為,弱不可聞的說了一句,“天神神力?!”


    這個說辭,他一時半會顯然難以接受。


    複又俯身檢查錘子,重量絲毫沒有減輕,看不出什麽異常。


    他本欲再問,想要搞個明白。


    但礙於首席的身份,若是連續責問,難免顯得自己無能妒人。


    不想失了形象,終究沒說一句話。


    數十息之後,張有為恢複了平靜,躬身站在他身旁,麵色平靜,不發一言。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舉錘是假,難為他,讓他出醜是真。


    如此看來,這錘子應該鮮有人能舉起,甚至有可能這鍛器坊就沒人能舉起來,所以肖海才這麽有信心。


    所以,即便抬起微不足道的一寸距離,也是折了肖海的麵子。


    對方心裏肯定極為不爽,巴不得找個由頭再難為他。


    所以他不發一言,便不給肖海發飆的機會,起碼在這錘子的事兒上,他無法發飆。


    果然,肖海看著張有為,又看了看那錘子,雖然雙眼冒火,卻也不好發作,滿臉尷尬,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收場。


    就在二人大眼瞪小眼之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噔!


    噔!


    噔!


    跑過來一小廝,走到肖海麵前,躬身行禮。


    肖海見此人,不但沒有覺得礙事而惱怒,滿麵愁雲反而稍稍舒緩。


    他微微側身,將那人擋住。


    後者低著頭,看不清容貌,白皙的麵容,和鍛器坊的黑有些格格不入。


    他從袖中取出字條,遞給肖海。


    後者打開字條,大概掃了一眼,先是微微一怔,眉頭緊鎖,反複讀了幾遍,不解的看向那小廝。


    小廝身材不高,在高有兩米的肖海麵前像個小孩子。


    他踮起腳,對著肖海耳語幾句,又站了迴去。


    肖海這才麵色舒緩,微微點頭,低聲道,“知道了!迴吧!”


    那小廝聞言,便退了下去。


    張有為雖然低著頭,卻用餘光觀察著這一切。


    一般傳信兒的是不太可能給人答疑解惑的,若是能做到這一點,至少也是半個局中人。


    看來這小廝不簡單,雖然沒看清樣貌,張有為還是在心裏記下這麽一號人物。


    “哼!”


    肖海清了清嗓子,沉聲道,“舉起這錘子,就算入了鍛器坊的門!”


    說著眼角微微跳動,顯得極不情願。


    “多謝,肖老師!”張有為倒是視若無睹,躬身再拜。


    “哼!言謝還太早,入了這門,能不能成為器者,還要看第二考!”肖海說著,嘴角微翹,似乎對第二考的難度頗為自信,篤定張有為斷然是無法完成。


    最開始便說了有三考,現在提起二考,本來也不是什麽意外之事。


    但那小廝來之前,肖海絕對還沒有想好第二考考什麽,不然也不會那麽為難。


    看來這第二考應該會難上加難!


    “還請首席大人指點!”


    張有為言語恭敬,卻不卑不亢,保持一個學生應有禮節,卻也沒有絲毫退縮。


    倒不是莫名的自信,而是上輩子遭受的社會毒打,讓他深深明白,委曲求全和提心吊膽都解決不了問題,反而讓人看扁。


    惡人看扁了你,就會沒完沒了的欺負你。


    就像肖海,若是張有為有點兒膽怯,對方便會變本加厲的壓迫。


    不卑不亢,反而會讓對方稍有忌憚,以為自己有其他底牌。


    果不其然,見張有為一臉淡然,肖海反而微微蹙眉,有些出乎意料。


    畢竟張有為剛剛抬起山嶽,已經給了他不小的驚豔,誰知道前者接下來會有什麽樣的表現!


    肖海俯身將巨錘山嶽拾起,“不過這第二考,憑著膽氣和力氣可過不去。一個月後,你要鍛出一個器物,方可留下!”


    鍛出一個器物?


    雖然對器者不是很了解,但是鍛造一個器物也不是什麽難事吧!


    上輩子在電視裏也見過,無非就是高溫熔鐵,倒入模具,而後敲打一番。


    一個月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打個凡品應該不在話下。


    也許天權大陸的鍛器方法和上輩子的不同。


    但大街上賣的鍋碗瓢盆都出自鍛器坊,平常老百姓也能用的起。


    如此看來,鍛造凡品應該不是什麽難事兒才對!


    不過這樣會不會太簡單了...


    一絲不好的預感襲來,張有為抬頭看向肖海。


    後者眼中帶著一絲得意,“你是覺醒者,和旁人不同,你所鍛造之物,必須是帶有品級之物!”


    果然是這樣!


    帶有品級的器物,和凡品的價值天差地別,即便是陳樹,身為狩獵隊隊長,手中的青鋼劍也隻是普通品級,還是多年積蓄換的。


    其中難度可想而知!


    不過既然走到這一步,沒道理輕言放棄。


    “不知道哪位老師帶我?”


    帶有品級的器物,顯然鍛造之法和凡品不同,所以總要有個人教他,這要求也合理。


    肖海顯然還沒想到這裏,略微沉吟,皺眉道,“我親自帶你!”


    “那就多謝首席了!”張有為料到是這個結果,但是也沒別的選擇。


    “不過,你初來乍到,還是先從入門學起!”肖海說著四下看去。


    隻見一個背著竹筐的胖子迎麵而來,那筐中裝著的東西像礦石,表麵粗糙,卻帶著金屬光澤。


    礦石顯然很重,那胖子步履艱難,大汗淋漓。


    他朝那胖子招了招手,後者顯然認得肖海,先是一愣,隨即換上一副諂媚笑臉,小跑著過來。


    “首席大人,您吩咐!”邊說邊把滿是黑灰的胖手在羊皮護裙上蹭了蹭。


    “這位是新來的器者,張有為!”肖海指了指張有為,麵無表情。


    胖子連連點頭,看向張有為也是極盡諂媚的微笑,五官擠在一起,說不出的猥瑣。


    器者稀少,大多成就斐然,也是不少人的巴結對象,胖子這個態度和那門房一模一樣,可以理解。


    “你帶他去分揀司做活!懂了嗎?”


    肖海也是個老江湖,掃了那胖子一眼,便知道胖子沒理解他的意圖。


    果不其然,胖子聞言大驚,看向肖海,一臉不解,喃喃道,“器者一般不都是...”


    話沒說完,便咽了迴去。


    隻見肖海一雙牛眼瞪的老大,有那麽一瞬間,胖子甚至懷疑,肖海會不會用山嶽巨錘削他!


    那胖子急忙閉嘴收聲,退了一步。


    “他可不一般,天生神力!找些適合他的活兒!”肖海繼續道,在天生神力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胖子聞言,扭頭看向張有為,臉上多了一絲狡黠笑意,猥瑣道,“小的明白!”


    明白?


    你特麽明白什麽了?


    張有為雖然臉上帶著笑容,心裏卻將這胖子的先人都問候了一遍。


    要知道閻王易見,小鬼兒難纏。


    尤其這胖子,看起來也是個不講武德的。


    肖海滿意的點了點頭,顯然也看出這胖子是個什麽貨色。


    “你...對了,你叫什麽?”肖海看著那胖子,竟然不知道其姓名,不屑的問道。


    畢竟鍛器坊要供應全城器物,足足招收了上千人做工,他當然無法全都認識。


    “迴首席大人,小的王六,您叫我六子就行!”


    “王六,那你就帶著他下去吧!”肖海擺了擺手,俯身將山嶽巨錘提了起來,便要離去。


    “首席大人!”王六卻躬著身子跟了一步。


    “怎麽?”肖海有一絲不悅,他本人到不怎麽喜歡王六這種狡詐之人。


    “首席大人,既然張兄弟天生神力,我覺得棄物司可能更適合他,您看...”說著低下頭,卻也藏不住那副猥瑣像.


    肖海顯然也沒想到這個,愣了一下,隨即浮現得意笑意,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張有為,“六子,棄物坊!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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