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肚子裏裝的那點墨水,唬得住別人還能蒙得過我?你不過就是早有準備,來之前看了《雲霧山誌》是不是?你行了,你在蕭副司令麵前已經夠出風頭了,就連遊山玩水這點機會也不放過,還在我們這些大老粗行伍麵前賣弄,簡直是個陰謀家。”

    譚文韜趁火打劫:“我看連陰謀家也算不上,雕蟲小技而已。”

    楚蘭說:“坤茗你也不要這樣講,人家這樣作也是別有用心,還不是為了給你一個好印象?讓你這麽一揭老底,我看淩雲河恐怕要鬆勁。”

    淩雲河哈哈哈哈大笑,說:“好利害的丫頭,一針見血,硬是想看看我老淩臉紅?沒那迴事。我們這張炮手的臉是不鏽鋼造的,隨你們怎麽糟踐,隻要戰友們高興,我寧肯犧牲自己的麵子。”

    楚蘭說:“好,有男人風度,像個知識分子。”

    楚蘭今天心情很好,前幾天接到趙湘薌的來信,證實了今年政治學院確實要開設新聞專業,而且重點麵向部隊招生,在錄取原則上專業成果起決定性的作用。根據趙湘薌所掌握的情況,像楚蘭這樣具有競爭實力的不多,出線的可能很大。

    到了半山坡,果然就看見了一幢古色古香的茅舍,舍前有幾畦花圃,花圃外麵有一大片菜地。茅舍的房簷下懸著一塊木匾,上書“逍遙齋”三個行草。門框兩邊鐫著一副楹聯——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上雲卷雲舒。

    叢坤茗問:“這是什麽意思?”

    淩雲河想了一下說:“果然是個讀書人的境界。寵辱和去留,大約指的就是受不受朝廷喜歡了,在這裏流露出來的,喜不喜歡都無所謂了,當不當官都無足輕重了,有閑心種自己的花,看天上的雲。這是一種超脫精神。”

    叢坤茗說,這個人有意思,不知道他當的是什麽官,當得這麽不耐煩。

    楚蘭在一旁看牆上的說明,介紹這個“逍遙齋”的主人原來是個巡撫,巡撫是個多大的官?大家都不知道,正好旁邊有個看門的老頭,義務解說道,所謂巡撫,就是朝廷的封疆大吏,一般來說跟省長省委書記差不多大。

    淩雲河說:“乖乖,想必也是個中央委員了,說不定還能進政治局呢。這老小子恐怕是吃多了撐的,放著那麽大的官不做,到這裏來種什麽菜。我國有幾億農民,在乎他一個中央委員種的那點子菜?”

    譚文韜說:“這是高人一著。當官雖然顯赫,但是也有當官的苦處,雖然在老百姓麵

    前耀武揚威八麵威風,可是在在皇帝麵前,壓根兒就沒有自由,成天都是點頭哈腰滿臉媚笑,孫子一樣。宦海沉浮,險象環生。官當得再大都不行,當得再大上麵都還有官,就算當了皇帝,還成天提心吊膽,生怕人家把他推翻了,把他宰了。從這個意義上講,當官的都是奴才,古時候當官,沒有奴顏媚骨,那是一天也當不下去的。”

    淩雲河說:“喲,譚文韜你好像是看破紅塵了。那你還死乞白賴地來上這個教導大隊幹什麽?迴家種地得了。”

    譚文韜說:“完全是兩迴事。人家來這裏隱居,是因為人家已經當過了大官,把官癮過足了,把官當出了境界,見好就收,功成名退,才算是隱居。咱們一天官也沒有當過,排長的滋味都沒品嚐過,你去種菜那算是哪門子事?你本來就是個鄉巴佬嘛,你種菜那是份內的事情。你想啊,一個省委書記,他高興了來種菜,跟你爹我爹種菜那種感覺一樣嗎?差遠了。所以說,咱們現在要考慮的不是隱居的問題,而首先是要取得隱居資格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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