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雨倩對於自己的自信,明顯超過我所謂‘男人更了解男人’這句話。


    而她的性格也注定不會在這種還沒有發生的事情上做更多的辯解,反正我倆都相信,李恪虛偽的麵紗被揭下來,在惱羞成怒的情況下,他一定會將這口氣發泄出來。


    等到時候,我們兩個,誰先倒黴,就一清二楚李恪先針對誰下手了。


    顛簸一路的車途,抵不住車窗外美不勝收的景色,蕭雨倩拿出相機哢嚓哢嚓拍個不停,她似乎從沒有來過鄉下,沒見過黑土朝天與青山綠水。


    柏油路麵上飛舞而起的灰塵,黏在玻璃車窗上,在鏡頭下宛如天然而成老舊的濾鏡,滲透著年月的氣息,她指著相機上的照片,黑白滲透的底色給照片都抹上了一股年代感。


    路過幾個村子的車站口,那些被她拍進時代車輪相冊中的人們神態各異,有歡笑、有興奮、有麻木,但無論是相片上還是透過車窗,和蕭雨倩身上的氣質相比,少了一些氣魄,或者說是形容不來少了叫氣質的東西。


    “嘖嘖,看你這拍照技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專業的。”我有些感慨蕭雨倩無論做什麽,貌似都能做到最好的那一行列,插嘴說。


    蕭雨倩歪著腦袋,伸手拂過散下來的發梢,反問道:“你覺得我不是專業的?”


    哢嚓。


    她拍下我有些尷尬的麵容,在相片中有著幾分拘束,不滿意地蹙起眉頭。


    “這樣可不行,至少得學會扮扮大人物的氣質,如果不會,多學學寧老師,誰能想到她卸下偽裝後的模樣?偽裝,可是很重要的一門學問。”


    我撇了撇嘴,對自己的形象可謂清楚的很,解釋說:


    “你讓我一個啥都沒有的人去裝逼,這……畫虎不成反類犬,我可不想讓別人看上去我就像條鬣狗一樣。”


    “這個比喻不錯,不過鬣狗可不簡單,在非洲,背負盛名的獵豹往往鬥不過那群腐肉旁遊蕩的鬣狗,他們突襲而來的速度或許比不上獵豹,滿身邋遢的皮毛和炫彩奪目的豹紋相比就如臭蟲,但在生與死的時刻,它們卻能夠一擁而上咬死獵豹,把對方的骨頭都啃幹淨。”


    蕭雨倩打量著我,掩嘴笑了笑,“至少,你現在選擇做一條陰暗的鬣狗,也是沒法子的事。”


    我白了白眼珠子,不願意聊這個話題。


    太陽火辣辣地浮在頭頂,在差不多正午的時候,公交車停在了東山站,蕭雨倩戴著草帽,背著旅行袋下車伸展著自己的身姿,轉過頭學東瀛人一樣,認真對我說:


    “接下來一天,就拜托你了,黑途君!”


    “我討厭東瀛文化……”我拄著拐杖嘀咕聲,帶著蕭雨倩迴到家中。


    這個時間,剛好是幹完農活迴家吃飯的時候,作為這十裏八鄉唯一一個考上城裏高中的“讀書苗子”,鄰舍見到我拄著拐杖的模樣,紛紛好心地過問了幾句。


    當然,他們目光主要停留在後麵的蕭雨倩身上。


    美若天仙?


    或許沒有過多打扮,也還沒有真正到展現自我魅力的年紀,蕭雨倩目前還稱不上這四個字。


    但以她的姿色,自然的一蹙一笑,站在那裏,就能奪人眼球,讓許些人猜著我倆的關係。


    “黑子有出息了啊!啥時候定日子可一定要叫上你二嬸!”我家屋子後麵的胖嬸笑著用胳膊撞了撞我肩膀,樂嗬嗬地跟我說著喜話,明顯是把蕭雨倩當作了我的女朋友。


    我無奈地向她解釋了許多,看她眼中帶著的幾分嫉妒,知道人家這是眼紅上了。


    她的兒子今年已經二十七了,在東山是個遠近聞名的懶光棍,好吃懶做,整天遊手好閑的不務正業,要是不出意外,這輩子估計都討不到老婆了。


    而在鄉下,我這個年齡段,就算娶老婆,也不是個稀奇事。


    即便現在法律規定要滿足適婚年齡雙方才能結婚,但光光我清楚知道的那些初中同學,他們畢業後沒再讀書,好多就是雙方辦了喜酒,然後一同外出打工去了,等到了合適的年齡再扯證。


    我一邊向胖嬸解釋,一邊尷尬地看著蕭雨倩,小聲地跟她說了幾句,讓她別誤會。


    好在蕭雨倩臉不紅心不跳,就像那被打趣的人,不是她一樣,淡定地站在我身邊。


    而比起上一次寧穎來家中,責問我偷手機的事情,這一次見到我帶著蕭雨倩迴來,這些街坊鄰居嘴上的碎碎念更多,內容更加不堪。


    畢竟,比起看人家倒黴,每個人骨子裏,更討厭見到別人發達。


    雖然我覺得我也沒啥發達的,可落在人家眼裏,像是兒子討不到老婆的胖嬸,都覺得我有了一個城裏的媳婦,那嫉妒的目光,恨不得將蕭雨倩五花大綁著帶迴家。


    “嘖嘖,本來以為你作為這鄉下唯一一個考上育人中學的學生,在大家眼中那是好評一片,看來是惡跡斑斑啊。”蕭雨倩耳尖地聽見一些流言蜚語,類似我拿著家裏的錢去外麵扮大款騙女孩迴來等等羨慕的話,開口說了句。


    我帶著她來到自家的紅磚瓦房前,站在院子前,向蕭雨倩抬了抬下巴,沒好氣地說:“窮山惡水出刁民,才是真理!嗬嗬,你還指望見到書裏描寫的淳樸不成?”


    “到了,這裏就是我家。”推開院子的門欄,我爸養的土狗聽見我的聲音,從屋內流著哈賴子跑了出來,我笑著打了聲招唿,結果這隻土黃色的蠢狗理都不理,直接躥到了蕭雨倩的腿下,那張大嘴巴貼在她腳麵上。


    我趕緊替她趕走身上有些髒兮兮的傻狗,撓了撓頭發,尷尬道:“以前竟然沒發現,這還是條色狗。”


    蕭雨倩咯咯地笑了笑,哢嚓地拍了幾張照片,從自己口袋理拿出一隻火腿腸喂它吃,笑著問我:


    “叫什麽名字?”


    “黃毛……”我有些說不出口。


    因為我爸根本沒給狗起名字,我那時候忙於高考,便直接順著顏色黃毛、黃毛叫著過來。


    一邊拽著黃毛不讓它賴在蕭雨倩的腿上,我推開門走進屋內,看著外公外婆兩人正坐在桌子前看著電視,兩個老人蒼老了許多,即便是過去最喜歡的戲曲,情緒也有幾分低落,我輕輕叫了聲。


    “外公、外婆,我迴來了。”


    也許是因為駱歆的死,讓我和兩個老人之間的關係拉近了一些,但從小帶來的隔閡,又怎會短短時間內消除。


    我爸聽見我的聲音,手裏拿著鍋鏟,從廚房走了出來,隻是在看見我身後拿著相機的蕭雨倩時,他愣了一愣,整個人都有些傻了,站了原地。


    我看見趕緊解釋說:“這是我的高中同學,來鄉下玩兩天。”


    我爸訕訕地握著鍋鏟,點了點頭,然後有些不知所措說:“快讓你同學好好坐下先休息,我去給你們做條魚,昨天剛剛從外麵水庫釣上來的。”


    我點了點頭,在我外公外婆見到蕭雨倩的一臉喜色當中,把她帶到我的臥室。


    我爸大概隔幾天就會來幫我打掃衛生,打掉灰塵,屋內看上去挺幹淨的,也讓蕭雨倩輕輕地舒了口氣,開始左顧右看地打量著我的房間,牆壁上掛著幾張日曆,還有一張nba球星的海報,她坐在我書桌前,就像在想象我坐在這裏認真看書的樣子。


    “今天晚上,你就睡我這個房間吧?我給你換床新的被子,這邊是電扇,要是不怕吵,你可以開到三檔……要是怕吵,還是開到一檔好。”我將角落裏的電扇抬出來插上電,跟她吩咐說。


    蕭雨倩點了點頭,從自己旅行袋中拿出一床薄薄的空調被,笑著說她自己準備好了被子,開始玩著那已經服務好些年的電扇,在開到三檔後,它的扇葉嘩啦啦地作響,就像是敲鑼一樣鬧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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