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提起寸拳,肘關節的出擊速度在我眼中就像是大屏幕上的片段哢嚓一下閃過,阿貢整個人彎下身子,吐出一大口鮮血,混雜著內髒碎片。


    “走!”阿貢這時候忽然一把抓住我的身子,轉身就逃離阿二。


    阿二雖然很想殺了我倆,但想到鞭子還在那個女瘋子手裏,氣得跺了跺腳,先衝著駱歆追了過去。


    我看著阿二衝著駱歆追去,怎麽能走,掙紮要求阿貢放開我。


    阿貢硬生生拖拽著我,容不得我反抗,道:“先保證自己的安全,那個男人太恐怖,就算你去了也救不了駱歆!”


    我咬著牙,雖然知道阿貢說的有道理,但拋棄駱歆,我做不到!


    “阿貢,我們迴去!就算是死,我也要和駱歆死在一起。”


    阿貢苦笑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就在我還要掙紮的時候,他忽然一手刃砸在我脖子上,將我擊暈。


    “少爺,隻要你活著,歆姐這個仇,才有可能報!”


    他麵色發白,背起我飛奔在下山路途上,整個人憋著一口氣,身前那胸膛恐怖地凹陷進去,五髒肺腑都被打爛,跑幾步就吐出一滿口血沫子。


    ……我感覺腦殼生疼,要炸裂了一樣,蘇醒過來,便看見阿貢整個人奄奄一息地坐在我身邊。


    這是一個草棚子,天邊才剛剛升起太陽,我不清楚時間到底過了多久,渾身上下仿佛要被撕裂了般,傳來劇痛,就算想去找駱歆都做不到。


    阿貢聽見我的動靜,緊繃地身體抖了抖,睜開眼,艱難地吐出一口氣,“少爺,你醒了。”


    “別叫我少爺了。”我幹澀地舔了舔嘴唇,搖了搖頭喃喃道:“我算什麽少爺……”


    我吃力地站了起來,伸手扶著阿貢,“你感覺怎樣?還能走嗎?我們先離開這兒,李泰和郭大梟說不定還在找我們。”


    阿貢搖了搖頭,那張憨實的臉上充滿著平靜,“少爺你走吧,我活不久了……咳咳。”


    他劇烈咳嗽著,殷紅的血不要命地從喉嚨湧上來,他吐到草棚子外麵,我咬著牙看著那一攤子血塊,不想就這樣頹廢地坐在了草棚子裏等死,就算生死已卜,也要拚一拚。


    “少爺,你保留力氣,一定要活著走出去。”阿貢說話吃力,握著我的手掌,我低頭看了眼手心,那裏是一小張煙盒錫紙,“歆姐是我的恩人,要不是歆姐,我這輩子也許早早就死在礦洞裏,所以她叫我保護你,我一定要保護好你!”


    “這上麵是我老家的地址,如果少爺你活著,替我到時候去一趟老家,看看我那瞎了眼的老娘,我不敢寄太多錢迴家,怕這邊被人抓住蛛絲馬跡,拜托你,跟她說聲孩兒不孝……”


    “我還有一個妹妹,她在省城讀書,若以後她遇到事,少爺,替我幫幫她。我三年沒見她們了,我好想她們。”


    阿貢就像是交代遺囑,語言混亂,抓著我的手不斷說:“混上這條道,有些時候便是身不由己,我見多了那些無故被牽扯進來家庭,所以我一直沒有迴去。”


    我攥著手指,死死地握著他,瞪著他眼睛說道:“我不會去的!你要活下去,你老娘還在等你迴去,你妹妹還在等你!這些事,你自己來做!”


    “嗬嗬。”阿貢昂著腦袋,喉嚨咕嚕嚕地冒血,我扶著他吐掉口中的血,手臂饒過他的腋下,才發現他胸膛大塊骨頭斷碎,往日裏的大塊頭,這時候一堆爛泥般。


    我撐著他的身子,想要嚐試背起他,這時候聽見外麵傳來踩在枯木上的腳步聲,兩人相視一眼,警惕地看著木棚屋外。


    但讓我鬆一口氣的是,來人並不是郭大梟那恐怖的兩個手下,而是廖汗巾,他渾身狼狽,看樣子從阿大手上逃脫也是費了不少功夫。


    隻是阿貢盯著他,眼神充滿著冷冽。


    “阿貢,少爺,你們傷勢怎樣?”廖汗巾抹了把汗,他手中拿著把開山刀,略帶傷感地說剩下幾個養玉堂兄弟悲慘的遭遇。


    我想到他們是為了救我和駱歆,心裏就感到一陣胸悶,發誓一定要替他們報仇!


    否則,我心難安!


    阿貢雙眼如狼般盯著廖汗巾,兩個人雖然才共事三年,但就像我曾經說過的,阿貢絕對不是外表看上去這麽憨憨傻傻的人,他盯著廖汗巾,冷不丁道:“你知道歆姐在哪兒嗎?”


    廖汗巾搖了搖頭,下一秒,阿貢使出自己最後的力氣,憋足勁跳了起來,整個人將身子壓倒對方,把他摁倒在地,喝問道:“你不知道歆姐在哪兒,以你對她的感情,竟然不關心他!廖汗巾,你到底做了什麽選擇!?”


    我怔怔地看著阿貢突然爆發,還沒迴過神,究竟發生了啥,隻聽出阿貢懷疑廖汗巾。


    沒料到,廖汗巾倒在地上,反手緊握著的開山刀,從地麵上猛地揚起!


    噗呲!


    阿貢腹部被鋒利的刀刃開膛破肚,裏麵的血紅色腸子順著巨大的傷口滑落出來,眼神中僅有的光芒漸漸消失不見。


    “啊!!!”突如其來的一幕擊垮我最後的理智,我衝過去一腳踹翻廖汗巾,雙手使勁捂著阿貢的傷口,無神地看著那對失去焦距的眸子,“別死!阿貢,別死!”


    “你還沒迴去看你妹妹,你已經三年沒迴家了,你怎麽能死在這裏。”我眼角淚水滑落,拚命地叫喚著他的名字。


    阿貢至死眼睛瞪得大大的,麵色頗為不甘。


    我轉過身盯著廖汗巾,怎麽都想不到,最後……阿貢會死在他的手中。


    我捏著拳頭衝過去一拳砸在對方的臉頰上,很想質問著為什麽!


    到底,是為了什麽!


    廖汗巾要背叛!要殺死阿貢!


    “嘖嘖,果斷的一刀,不愧是情種,對付兄弟毫不留情。”草棚子外,阿大對著太陽比劃著自己手表的反光,拍著手給廖汗巾叫好,顯然是看見了剛才阿貢死去的那一幕。


    廖汗巾雙眼通紅,迴過頭喝道:“記住你們的約定!”


    阿大笑著點了點頭,隻不過在廖汗巾提起開山刀衝向我後,撓了撓自己的胡渣,輕聲自語道:不過阿二那時候可不知道郭爺要放她一馬的意思。


    我盯著廖汗巾,原先還很想質問他為什麽,在看見阿貢不甘死去的神情後,這一刻沒了這個念頭。


    不管是非對錯,現在的廖汗巾,在我麵前,就是和郭大梟李泰一樣的敵人!


    殺了他,才算給阿貢的不甘解脫!


    就算他有天大的理由與借口,那些,都已經和我無關。


    他一刀向我砍過來,我手上沒有武器,隻能選擇逃躲,但草棚子的空間很小,廖汗巾也很聰明,輕鬆地把我逼到角落裏,然後斜向砍下來。


    我沒地方躲避,用力一腳地踹開草棚子,兩個人頓時轟地一聲被草棚子壓垮在裏麵。


    “殺了你,他們就會放過阿歆!葉黑途,你為了你阿歆,死在我手中,是應該的!”廖汗巾衝著我咆哮,苦述對我的不滿。


    “如果沒有你,阿歆便不會卷進和茂河幫的爭鬥!也不會卷進和郭大梟的廝殺!全都是你的錯!你這個早該死的害人精!”


    如果說在與阿二廝殺前,廖汗巾說出這番話,我或許還會被她說動,但現在已經知道郭大梟和李泰的真正目的,怎麽不清楚廖汗巾這個傻逼是被對方蠱惑了。


    “駱歆現在生死不明,你竟然說他們會放過駱歆!你這個傻逼,我操你麻痹的。”我從塌掉的草棚子裏爬出來,手裏抱著一塊大石頭,直接舉過頭頂狠狠地砸著廖汗巾的雙腿。


    廖汗巾躲過去,手裏的開山刀直接當劍使,一劍紮進我的胳膊肘下。


    流血?


    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這點痛已經沒有任何感覺,我手掌一把握住刀柄,淚水模糊的臉上帶著失心瘋一樣的笑,另一隻手猛地掐著他的脖子,整個人鬥牛一樣拱著他到地上!


    掌心的血順著開山刀流到他身上,我扭動著脖子,“你該死!”


    “該死的是你!是你害了阿歆!害了她。”陷入魔症的廖汗巾深知六情不認一般,衝著我嘶吼。


    阿大在這時候故意地拍了拍自己腦門,一臉犯賤地衝廖汗巾說道:“對了,忘記跟你說,阿二那時候並不跟我們在一起,他說不定殺了那個女人也是有可能!而且,以他那好色性子,說不定對毀了容的女屍也會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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