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個吻


    許曉嬌屏息以待, 等著看宋衛平怎麽迴答,要是這家夥真敢答應……


    幾息功夫,宋衛平抬頭看她, “就這幾步路, 還和前幾天一樣,扶你過去就行。”


    許曉嬌驟然露出個大大的笑, 眼裏都是讚同和滿意,宋衛平,就知道我沒看錯你,“好!”


    她又兀自開始唱自己創作的鹹魚歌, 留下宋衛平一邊在旁邊朝外放提起來的那一口氣,一邊小聲念字母。


    好險。


    **


    當許曉嬌腳腕完全康複, 又能活蹦亂跳的時候, 春播已經全麵結束了。


    整個梅林村的人, 除了零零星星的還在上工,大部分人都在家裏抓緊時間歇息,抽空整理自家的自留地。


    宋衛平也終於能喘口氣。


    這大半個月的功夫, 他基本一天都沒歇著, 鎮上的人有一部分同樣在春播,人累了就想吃點有油水的東西, 所以這段時間鹵肉的生意比原先還好,一天四五斤肉都能賣光。


    因著他每天買的肉不少,所以另外要的大骨頭、豬蹄子,私下賣肉的那人總是給留著好的,價錢上也總是給便宜一些。


    因著這個便宜, 這段時間家裏人雖然累, 可吃食上從沒虧空過, 期間許曉嬌還指揮著宋衛平做了一頓醬大骨,一家人吃的滿嘴流油。


    生意好,欠李三鐵剩下的五塊錢宋衛平也已經還了,連吳春花都說,他們這日子,越過越順暢。


    “你看我閨女這手,白嫩嫩的,一看就是享福的命,這最是農忙的時候,你這在家裏偷了整個閑,養的白裏透紅的,一看就有福氣。”吳春花摸著許曉嬌的手感慨。


    許曉嬌別的沒在意,有福氣三個字倒是記住了,有福氣可不就是胖嗎,她晚上拿著鏡子照自己的臉,“宋衛平,你有沒有覺得我胖了?”


    胖了?宋衛平想到她崴腳時趴在自己身上的那點重量,又想到這段時間常見她纖細的腳腕,再看她現在的好氣色,心裏琢磨著以後給她好好補,“不胖,以前太瘦了,再胖點才好。”


    “那不就是胖了?”許曉嬌趕緊掐了掐自己的腰,也沒個秤,沒法精準監控,她大致量了一下,感覺應該沒長多少,放心的同時也下了決心。


    “我得控製,可別天天買排骨豬蹄了,我都好了,以後我吃清淡點。”


    宋衛平見她一直量那他兩隻手都能握過來的腰,不禁有些臉熱,“這兩天閑下來了,你想不想去縣上玩,我帶你去。”


    現在他手裏有些錢了,可以給她買些東西,天漸漸熱了,那身紅裙子是長袖,不能再穿,他想給她買新的。


    許曉嬌想了想,“你過幾天是不是還要跟著李三哥出去?”


    宋衛平點頭,昨天李三哥已經叫人給他捎了信,春播結束了,鎮上又下了任務,出去拉些貨。


    “那你先去,去縣上的事,等你迴來再說吧。”這段時間除了她,其他人都累了,這幾天好好歇歇。


    她又想了想,“你出去,要是碰到洗發精那些洗頭發的,就算你們不進貨,也給我買一瓶,老用那什麽胰子,我發質都不好了。”鎮上供銷社也沒有洗發膏。


    對護膚品她倒是沒什麽追求,雪花膏用起來還算可以,但是洗頭膏沒有真的很難受,她都有些佩服自己了,這麽艱苦的條件,都能忍下來。


    宋衛平看見她那順長的黑發,想起某天她睡覺不老實,大概是靠簾子太近了,幾縷頭發從底下鑽過來,他輕輕摸了摸,冰涼順滑的手感。


    “你不是要用雞蛋清洗?”


    許曉嬌伸伸舌頭,“你可別說了,上次用雞蛋清洗,讓我媽看見了,差點沒嘮叨死我,我都沒敢讓奶奶看見過,也就你不說我,我媽說你太慣著我啦。”


    宋衛平嘴角彎起輕微弧度,繼續剛才的話題,“那我出去看看有沒有洗發精,有就給你買,雞蛋清你用就是,別讓她們看見就行。”


    許曉嬌聽得高興,朝宋衛平抬抬下巴,“宋衛平,還是你最好。”


    既然答應她了,宋衛平出去的一路,都在時時留意,惹的李三鐵嘖嘖稱奇,說他實在是疼媳婦。


    宋衛平也沒讓許曉嬌失望,雖然路上沒買到,他跑了一趟縣城的大商場,給許曉嬌買了洗發精護發精還有一套珍珠粉的護膚品。


    一到家就給了許曉嬌,“你看看喜不喜歡。”


    這種有需求被放在心上的感覺,實在是不錯,許曉嬌立馬就用了。


    晚上,她把珍珠粉的護膚品也用上了,隻覺效果都很不錯。


    “宋衛平,你快過來摸摸我的頭發 ,我覺得順了不少。”她覺得有必要給予積極反饋。


    宋衛平正坐在旁邊寫英文單詞,聞言放下筆伸手給她順了順頭發,果然和想象中一樣順滑,“不錯。”


    “是吧是吧,還有這個護膚品,也很不錯啊,淡淡的香氣,你聞到了嗎?”


    宋衛平早就聞到了,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一層朦朧香味裏,讓人不自覺沉溺,“嗯,你覺得好,以後再給你買。”


    許曉嬌才不會拒絕呢,這就是她嫁給宋衛平的福利啊。


    兩人躺下的時候,宋衛平聽見她又開始唱歌,忍不住問,“想吃鹹魚了?”


    “不!別提吃鹹魚,我們還是好舍友。”十次裏有五次她唱這歌,宋衛平總是忍不住問她吃不吃鹹魚,她不吃啊。


    宋衛平也就不說了,轉而說起這次出去,來迴倒是順利,上頭要求的貨都買齊了,不過他們沒撿到什麽漏。


    這也正常,不可能每次都那麽幸運,“能順順利利迴來也很好,還有,關於你去胡同掙錢,我想到新的主意了,說不定能行。”


    要說這個主意的來源,還是宋衛平給她的。


    前幾天,宋衛平即使和李三鐵出去了,他也沒忘記囑咐吳春花給許曉嬌安排好夥食,因為許曉嬌雖然好了,可是跑跳這樣的大動作還是不太敢,他一直沒放下心,讓吳春花心裏愈發對他滿意了。


    就是許曉嬌不太配合。


    吳春花覺得閨女真是被慣壞了,“衛平說了,他不在家,你也不會做飯,日常簡單吃行,但是讓我隔一天給你熬一迴骨頭湯吃一頓排骨,你這丫頭還不知道好歹,你看看,全大隊裏,哪個在吃上能比得過你。”


    許曉嬌是真的不想吃肉了,再這樣下去,她真的要胖了,被她媽說的多了,許曉嬌又動了動自己的腦袋,想了個新的吃食,好歹少吃些肉。


    “就是烙好一種餅,把鹵肉和鹵肉湯煮出來的木耳剁碎了,包進切開的餅裏,還可以切點青椒放進去,沾點辣味,叫肉夾饃。”


    她已經打聽清楚了,肉夾饃這東西,這地方還真沒有,可以搞一搞。


    許曉嬌已經吃過兩次了,按照她的說法,吳春花做出來的饃餅已經很不錯了,“明天讓我媽做了給你嚐嚐,你要是覺得行,就賣了試試,三毛錢一個,五毛錢兩個。”


    吳春花做飯的水準很在線,胖胖的饃餅被她烙的兩麵酥脆,中間軟糯,夾上細碎的鹵肉和木耳,切上點青椒丁,再澆上點鹵肉汁,許小剛一頓就能吃三個。


    宋奶奶見孫子也吃的狼吞虎咽,笑嗬嗬對吳春花說,“要不說我孫子有福氣,要不是曉嬌,他那個腦子,怎麽也想不出來這些吃食,我就說啊,曉嬌這丫頭,旺夫!”


    宋奶奶現在是什麽心事也沒有了,孫子娶了個好媳婦,兩口子日子過得也好,孫媳婦也孝順她,這日子,做夢都能笑醒。


    宋衛平嚐了肉夾饃,就覺得停不下來了,鹵汁微微浸泡下的饃餅混著鹵肉,味道真是一絕,他立即就決定賣賣試試。


    可他沒想到,會這麽好賣。


    定價三毛錢一個,不貴也不便宜,一個雖然用不了一兩肉,可烙餅用的白麵和油,都不是便宜東西,在他這裏買鹵肉買慣的,知道他東西實誠,不缺那兩三毛錢的,也就買一個嚐嚐。


    這一嚐,客源就打開了,有人從他這裏買一個,邊吃邊在胡同裏找要買的東西,等迴來的時候,就要捎帶兩個帶迴家吃,隻要買過的,幾乎都成了迴頭客。


    肉夾饃的小生意,就這麽做起來了。


    因著這生意,吳春花也成了供貨商。


    原本許曉嬌和宋衛平說好了,每個月都給吳春花兩塊錢,吳春花卻是說什麽都不要,兩塊錢頂她一個月上工掙得錢了。


    這迴好了,許曉嬌直接給她安排了活,宋衛平鹵肉就夠忙活的了,沒時間做饃餅,這做饃餅的任務,就交給吳春花了,隻要宋衛平鹵肉,吳春花就提供二十來個餅。


    吳春花原本想著給閨女幫忙,什麽錢也不要,可許曉嬌不依她,再加上這錢不是白拿的,她也就又是歡喜又是嗔怪地收了。


    這一年對於兩家人來說,是滿足又幸福的一年。


    忙過了春播和秋收,大雪紛飛中,這一年就到頭了。


    宋家小院裏,迎來了多年來最熱鬧的年。


    吳春花和宋衛平在忙活,時不時就對屋裏圍著爐子烤火吃烤栗子的人喊。


    “曉嬌小剛,雞燉好了,快來,先給你們一人一個大雞腿吃。”


    “快來,炸肉丸子好了,趁熱先吃兩個。”


    “曉嬌你要的炸藕合出鍋了,來嚐嚐鹹淡。”


    年夜飯還沒開始,許曉嬌和許小剛就吃了個半飽。


    當熱氣騰騰的一大桌子菜擺好,所有人坐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不覺就笑了。


    宋奶奶和吳春花兩人更是笑中帶淚,連說幾個好。


    這樣熱鬧的日子,許曉嬌可不想過的傷感,她也想自己的家人,可最重要的還是過好以後的日子啊。


    她起個話頭,“今天這樣的好日子,咱們不得喝點酒嗎?衛平哥你不是買了白酒和葡萄酒還有桔子汁,小剛喝桔子汁,咱們都喝點酒?”


    沒人不讚同,有酒有肉,這才是神仙不換的好日子啊。


    許曉嬌自己要了葡萄酒,繼續活躍氣氛,“奶奶,你說兩句嘛。”


    宋奶奶樂嗬嗬,“哎呦,奶奶一個啥都不懂的老太太,會說什麽,曉嬌,你們說兩句。”


    許曉嬌見宋奶奶興致高,慫恿她,“誰敢說我奶奶啥都不懂,您吃的鹽可比我們吃的麵都多,隨便說幾句都有大道理,奶奶,你就說幾句吧。”


    幾人一起哄,宋奶奶笑得見牙不見眼,咳了兩聲,“好好好,我說兩句說兩句。”


    她抹一把笑出來的淚,“今年是多少年了,奶奶最高興的一年啊,以前我帶著平娃,日子,日子過得苦,可今年自打娶了曉嬌進來,可就轉了運,日子越來越好不說,平娃也高興了,依著奶奶看,曉嬌就是咱宋家的福星,以後平娃你小子要對曉嬌更好才行啊,奶奶啥都不盼,就盼著你們以後和和美美過日子。”


    許曉嬌對於自己‘小福星’的稱號什麽的,接受的簡直不要太快,她轉頭對宋衛平自得一笑,“聽見奶奶的話了吧,要對我好呀。”


    吳春花見宋衛平眉眼溫和,老實‘嗯’一聲,心裏滿意,卻也嗔怪許曉嬌,“我看是都慣著你把你慣壞了,衛平是個好孩子,你也要跟他一心一意過日子才行,媽盼著你們明年日子越過越紅火。”


    這一年,對宋衛平她也是越來越滿意,家裏家外都能幹,閨女基本不動手,人也不小氣,該閨女的錢也不攥在手裏,因著閨女,兒子這也上了學,而且學習成績還很好,隻上了半年一年級,因著成績好,秋天順利升了二年級,她覺得這日子過得有些像做夢。


    一家人樂樂嗬嗬,許曉嬌愛熱鬧,鬧著又換了白酒喝,宋衛平怕她醉,卻也攔不住,一頓飯吃到晚上九點多,喝了酒身上暖洋洋的,也不冷,微醺的狀態讓人不自覺慵懶,離十二點還有挺長時間,幾人打了一會牌,許曉嬌又有了新的想法。


    “我們來玩拚手氣抽紅包吧,宋衛平,你今年掙了錢,給我們發紅包行不行?”因為喝了酒,她臉色有些酡紅,說話慢悠悠的,帶著笑意。


    宋衛平自然不會掃興,他按照許曉嬌說的,拿來寫春聯剩的紅紙,包了四個一模一樣的紅紙包,裏麵分別放了一毛、兩毛、五毛、一塊的錢。


    “抽吧。”他把紅包摞好捏在手裏,轉過身遞向麵前四人。


    宋奶奶和吳春花樂意陪孩子玩,興致高昂的湊熱鬧 ,許小剛因為紅包數額不一樣,興奮的睜大眼想要抽個大的,許曉嬌讓他,“小剛,你先抽。”


    每個人都抽了一個,許小剛迫不及待就拆開了。


    “哦哦,我是一塊錢!姐,你是多少錢,哈哈哈,姐,你才抽了一毛錢。”許小剛哈哈大笑,惹的幾人都笑起來。


    許曉嬌當然不會把幾塊錢看在眼裏,但是運氣最差的她也不想當呀,她搓搓手,示意宋衛平,“再來,下一把,我要當運氣王!”


    第二把,她當仁不讓第一個抽的,結果又是一毛錢。


    這次在大家的笑聲中,連宋衛平都忍不住彎了嘴角。


    許曉嬌捏著一毛錢,不滿跺腳,“宋衛平,你也笑我。”


    酒意上湧,她有些醉,聲音像是撒嬌一樣綿綿的。


    兩人離得最近,宋衛平靠近她,帶著笑意和她低語,“迴頭補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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