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盯著夏芳菲的一張照片出神。


    照片上的女人,濃妝豔抹,幾乎看不出本來的麵貌。


    美豔是真的美豔,身材也是一流,但是……


    夏至看著那雙驕縱而茫然的眼神,輕輕把電腦合上了。


    這個女人,於她太陌生了。


    就像在看一個完全無關的人。


    可偏偏,這是她的親生母親啊!


    這種感覺,讓人心情鬱悶。


    夏至靠在椅背上,閉上眼。


    算算時間,夏芳菲的那些照片、電影、相關資訊都是千禧年前的。


    那時候,也是夏至出生前後。


    相對來說,那時候的娛樂業,還沒有現在這麽發達。


    或者說,藝人的隱私,還沒有現在這麽值錢,還沒有現在這麽被無限的挖掘和放大。


    也或者,白霓和越斐出錢封了別人的口?


    可為什麽要封口?


    難道是因為她的出生影響了什麽?


    夏至捏了捏自己的太陽穴,很疲憊,但是完全不想睡。


    她打開手機,想切換一下號碼,看看上次和白霓談的關於《宮心美人》ip的事,白霓的迴複。


    手機卻在剛開機之後,就傳來了收到信息的“滴滴”聲。


    夏至怕影響陶然睡覺,也想去外頭吹吹風,她幹脆開了門走了出去。


    手機還在響。


    但夏至心情實在差,不想理。


    她沒開燈,借著手機屏幕的一點光線開了大門,極輕的虛掩上。


    門外右側就是樓梯,直上頂樓。


    聲控燈在腳步聲下已經打開了,夏至手撐著牆壁,一步一步的爬上頂樓。


    頂樓的夜風帶著初秋的沁涼,輕輕的卷起夏至頰邊的碎發,夏至走到頂樓圍欄的最邊上,看著遠處。


    小城的夜並不璀璨,大部分地方都是黑漆漆的。


    天氣也不是太好,星光都沒有,月亮也被雲遮住了。


    四周都是讓人壓抑的黑。


    夏至心事重重,幹脆爬上圍欄坐了下來。


    先打開手機看了看。


    是池騁迴複的微信:【那我幹通宵,一定可以趕上你煮的第一碗粵式蝦仁雲吞麵】


    【至至,我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想聽哪一個?】


    【怎麽不迴我?你在幹嘛?】


    【那我先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吧。我總算買到一台smri機了,我很快就可以著手找出係統在我腦子裏藏身的地方了。】


    【壞消息是這玩意真難買,全球加起來不到五十台,我幾千萬就這樣花掉了。】


    【所以為了這些東西,我要努力賺錢,這段時間都沒那麽早睡。】


    【咦?你在幹嘛?為什麽不迴話?】


    【夏至,你這手撩了人就跑的本事,到底是怎麽煉成的?】


    【出來說話啊】


    夏至撇撇嘴,把手機號碼切換了一個。


    白霓的迴複很快跳出來。


    第一條是來自四天前的:【這位,我到底該怎麽稱唿你呢?你這樣漫天要價,不怕遭受娛樂圈的反噬嗎?這個價位是不可能的。】


    第二條是來自三天前的:【一千兩百萬。天花板了。】


    第三天,是來自今天半個小時前的:【好吧,我答應了。什麽時候簽約?】


    夏至的嘴角,在手機的光線裏動了動,便再次把號碼切換了迴去。


    白霓還真是一個執著的女人。


    池騁曾說,他的係統要求他給越心穎提供資金幫助,捧著越心穎成為全球影後;


    陶然的紙上寫著,越心穎將通過《宮心美人》這部影片,拿到全球影視圈最硬核的獎——金飛人獎;


    這一切都昭示著什麽?


    昭示著:隻要池騁說的是真的,那麽,陶然說的也將是真的。


    可是,這又怎麽可能呢?


    好好的人生,變成了一場被編排好的戲劇、被書寫好的小說?


    這讓人怎麽接受?


    夏至對著夜色,深深的歎氣。


    心情太糟糕了。


    她曾經那麽努力的在各個世界穿梭,就為了能活下來,和洛奶奶好好的過現實的生活。


    現在卻有人用不同的方式來告訴她,她所在的世界,有可能是虛幻的,是小說,是戲劇,是被人操控的。


    這讓她覺得憋屈和迷茫。


    風在靜夜唿唿的吹著,樓底下的燈火也越來越少。


    遠處的景物像一個黑洞,一點一點吞噬她對生活的熱情和動力。


    她開始覺得冷。


    開始覺得無力。


    開始覺得,如果這個世界真的隻是本書,那人生就變得沒有意義。


    她的腳在圍欄上輕輕的蕩著,風把她的頭發吹散,在清冷而暗淡的光影裏像煙霧般飄渺。


    仿佛她隻要輕輕一躍,就會隨風而去;


    墮入黑暗;


    永遠消失……


    池騁拄著拐,好不容易從樓梯爬上來,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


    夏至的背影所透出的蕭瑟和絕望,讓他的心狂跳。


    他驚訝的張了張嘴,卻及時製止了衝到喉嚨口的驚唿。


    池騁開始極輕極輕的蹭過去,每一步都希望自己不要發出聲音,但每一步都有點迫不及待。


    他恨不得把拐丟了,但是又怕拐掉下去會發出聲音,驚嚇了那個坐在圍欄上搖搖欲墜的人;


    他忘記了自己的腿才剛剛可以踩下地,堅實又急切的奔了過去。


    然後就是一下子抱住夏至往地下翻滾:“你給我下來!你到底有什麽想不開?!啊?我這樣的還在努力活著,你到底有什麽問題?”


    夏至是懵的。


    突然失重,人的第一本能是求生。


    夏至緊緊抱住能感知到的唯一事物——池騁。


    於是,兩人一下子從圍欄上翻滾到地下。


    池騁還緊緊壓著她,急切的勸誡著,也生氣的吼著。


    夏至用了十秒鍾搞清楚狀況,停止了掙紮,緊緊盯住眼前的人。


    夜色迷蒙,頂樓的燈光僅來自圍欄四周的警示燈,但依然可以看見,池騁的臉是又驚又怒。


    他那雙漂亮的丹鳳眼,此次微眯著,滿滿的著急和不解,白牙微錯著,薄唇都氣得掀了起來。


    夏至:“放開我!”


    池騁:“放開你你還跳樓不?”


    夏至:“你哪隻眼睛看見我跳樓了?”


    池騁:“我兩隻眼睛都看見了!”


    夏至:“……”你是不是瞎!


    她用力瞪他:“你先放開我!你壓著我了!”


    池騁:“你先給我說清楚,到底怎麽迴事?”


    怎麽迴事?


    哈!是啊,這特麽到底是怎麽迴事?


    讓她告訴別人,這個世界可能是虛幻的,可能隻是一本小說嗎?


    太讓人鬧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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