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要跟我說實話!”


    “奶奶!你這話說的,我什麽人你還不清楚嗎?”莫宇雷不滿的看了眼老太太。


    “那好!你有沒有看見跟這張照片長的很像的人?”莫老太太舉著手裏的照片,眼睛直直的盯著莫宇雷的臉。


    莫宇雷眼神閃爍了下,“奶奶,你又想小姑了?”


    “是!我想你小姑,這幾十年來我都想你小姑,宇雷,澄澄說果果的爹長的很像你小姑,你是不是也注意到了?”


    莫宇雷的手停頓了下,垂眸捏著老太太的腿,“是嗎?你今天不說我根本就沒往這邊想。”


    “宇雷!我說了不要騙我!”莫老太太把照片放迴抽屜裏,雙手交疊放在被子上,“其實我心裏也一直在想,你小姑當初的那個孩子要是長大了,估算著得有34歲了,但我不敢想,我的身體已經支撐不了我去有這個奢望,我能活多久,自己心裏清楚,你能陪著我不遠萬裏的來到你從沒接觸過的國家,已經是很不容易,我不能那麽自私,用一個不能證實的想法把你留在耽誤在這裏。”


    “奶奶,你別這麽說,能陪你迴來我很開心,我不覺得是耽誤。”莫宇雷急忙開口說自己的想法。


    莫老太太搖搖頭,“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有你們我真的很幸福!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你能這麽照顧我這個糟老婆子,放棄在國外演奏團的機會迴國當一名音樂老師,我就知道你很愛奶奶,答應奶奶,即便你要找小姑的孩子,也有一個時間期限,一旦我死了,你要立馬出國去和你家人團聚,宇雷,你能答應奶奶嗎?”


    莫宇雷驚了,停下手一把抓住莫老太太的膝蓋,眼神不滿的說:“奶奶,你不要提那個字!我不許你提那個字!”


    “你真是一點也不像在國外長大的孩子,國外的孩子可沒有像你這樣把生死看這麽重的,生老病死,這是很自然的事,你得接受它!”莫老太太伸手握著他的手,安慰道。


    莫宇雷鬆開她的手,轉身背對著她,“無論我在哪兒長大,我都不想聽你說那個字!”


    小時候父母工作忙,一直都是奶奶陪著他,在他心裏他跟奶奶最親。


    莫老太太瞧著他寬闊的背影,歎了口氣,“好孩子,奶奶今天說的話,希望你能聽進去!”


    “很晚了,奶奶你睡吧,我也有點困了,咱們下次在聊。”莫宇雷站起身,幫她抽出身後的靠枕,扶著她躺下,關上壁燈,衝奶奶笑了下,“晚安奶奶!”


    莫老太太睜著眼看著滿室的黑暗,她又何嚐不想看到那個孩子長大成人的模樣,如果能在她活著的時候找到最好,要是不能,最好的情況就是止步在她死的那一刻,不然莫宇雷承受的太多了,她不能這麽自私。


    而且如果再她死了之後孩子被找到了,沒了她,那孩子多少還是少了一個可以彌補他的人,尤其是最有可能疼愛他的人。


    ——


    莫宇雷第二天一大早裝作沒事人似的下樓吃早餐。


    “奶奶,今天早上有什麽好吃的?”他雙手搭在莫老太太的肩膀上,側頭在老太太臉上親了下。


    莫老太太打了他手一下,“快坐下吃飯,這麽晚起床,一會兒去修手表的地方鐵定要排隊,我可跟你說,這懷表我離開一天,身上就不得勁,今天早上醒來準備看時間,手邊沒懷表了,我才想起來你拿走了!”


    莫宇雷笑著坐在一旁的位置,梅嫂要給他盛粥,他客氣的搖了搖頭,“我自己來!”


    他邊舀粥邊說:“原來這懷表這麽重要啊,奶奶一天不見我都不會這麽想我,我決定要私藏這懷表幾天!”


    “好家夥,我睡不好就跟你爸爸說!我找我兒子,你看你老子會不會收拾你!”莫老太太故意嚇唬他。


    莫宇雷笑嗬嗬的給莫老太太夾了一個包子,“奶奶,我知道錯了,我這就去給你修表去!”


    說著他狼吞虎咽的把碗裏的粥喝完,換上門口衣架上的衣服。


    “哎!也不是這麽急啊,你都沒吃多少!再吃個包子!這都是你梅嫂一大早辛辛苦苦做的,你不吃她多難受啊!”


    梅嫂也在旁邊幫腔,“就是,你要是不愛吃梅嫂做的飯,梅嫂走就是,省的浪費東西!”


    莫宇雷無奈的伸手指了指梅嫂,在梅嫂和老太太憋笑的表情中,他又迴餐桌旁拿了一個包子喂進嘴裏,“這樣好了吧?”


    莫老太太跟梅嫂相視一笑,笑開了花。


    出了莫家,莫宇雷開車先把懷表送去修,雖然隻是調時間的那裏鬆了,但這隻懷表做工精良,表盤內部有大大小小上千個零件,修表的師傅一看到,就屏住了唿吸。


    “同誌,你給我一點時間,最好你能明天過來拿!”


    和他設想的一樣,莫宇雷點點頭,“行,你給我開個單據,我明天來!”


    迴到車上,莫宇雷想起昨晚蘇雲秀說的話,下定決心,手打方向盤朝著老街開去。


    老街之所以稱為老街,是有原因的,那裏還保留著以往四合院的樣式,隻不過住的人特別多,原本隻屬於一戶人家的方子,現在被分割成了好多戶。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條街上住了很多以往有頭臉的人。


    他的車子一開進去,就有小孩子興奮的在車旁邊打轉,車前麵圍了好多小孩,莫宇雷不敢開的太快,慢悠悠的往前開,但這樣反而讓圍著的孩子更多了。


    有小孩開始不停的拍他的車窗,莫宇雷降了一點車窗,“你們快讓開,這樣很危險!”


    一個掛著鼻涕的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兒向他伸手,“給我們吃的或者錢,不然我們就不讓開!”


    “對!給錢!給吃的!”


    ……


    莫宇雷驚呆了,自從他迴國什麽時候見過這樣的情況,哪怕是去唐家村,那些小孩兒也隻是好奇的看著他的車,不敢摸不敢碰,生怕會弄壞賠不起,可這些孩子明明住在城裏,卻連農村的小孩兒都不如,大白天的就這麽公然打劫?


    莫宇雷嚴肅的看著他們,“你們這樣做是不對的,沒有人告訴過你們這樣很危險嗎?你們家長呢?”


    “給錢就行了,哪兒那麽多廢話,你來了老街就要按老街的規矩,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這一片的老大,你要是想在老街安安穩穩的走出去,那你今兒就要給我錢!”


    “要是我不給呢?”莫宇雷還就真的不服氣了!


    那小胖子直接從兜裏掏出一個小紅本,高高的舉起來,“大夥兒們!我發現這個人有嚴重的反偉人傾向!我們保護老街,每一輛進入老街的車,我們都要檢查,這是上麵的意思,你竟然敢違抗!


    大夥兒們,咱們今兒不讓他走了!”


    “對!不讓走了!”


    “不讓走了!”


    ……


    不讓走?莫宇雷冷笑道,“不讓走?你們敢嗎?”


    “我們還就真的敢!”小胖眼尖的看到這片最厲害的hong衛/兵林倉,“你們給我看好他!我去叫林哥來!”


    說完他就轉身跑向那邊恣意笑著,毫不顧忌其他人眼神的幾個年輕男子,“林哥!林哥!”


    林倉抽著煙,跟同伴幾個說著話,同伴衝他抬了抬下巴,他手指夾著煙眯著眼迴過頭,“小胖啊,是不是有啥新情況匯報?說吧!正好哥幾個手也癢了!”


    小胖討好的說:“林哥,你還真猜對了,你看那邊的車沒!能跟老街扯上關係的能是啥好人,他來這兒肯定有貓膩,我剛看了他戴著一雙賊漂亮的手套,林哥這手可不能凍壞了!”


    林倉輕笑了聲,“你小子,會來事兒啊!啥來曆查清楚了嗎?”


    小胖搖搖頭,“他第一次來,這不,我也是怕壞事,第一時間跑來跟林哥說,這還沒來得及查呢,但我敢肯定,他來老街,肯定不是啥幹淨的人!”


    這話還真是這個理兒。


    第73章


    林倉跟幾個兄弟一打眼,幾人叼著煙吊兒郎當的往車那邊走。


    小胖子走在前麵開路,“你們都讓開,林哥來了!”


    圍在駕駛座一側的小孩兒們都紛紛讓開了,中間空了一條路,小胖子轉身衝林倉笑,“林哥!”


    林倉在所有小孩兒崇拜的視線下吐了一個煙圈,他走到車窗前叩了叩車窗,“同誌,打哪兒來,要去哪兒啊?”


    莫宇雷看著他年紀小小流裏流氣的,皺了皺眉,“這跟你無關!我奉勸你一句帶著他們離開,他們是小孩兒,我可以不計較,但是你們,我覺得已經可以承擔責任了。”


    林倉一聽這話,打量了一番車裏的莫宇雷,這年頭開的起車的人很少,多以自行車為主,車裏的人身上流露出的氣質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他繞到前麵看車牌,不耐煩的扯開車前的臭屁孩兒們,“起開!”


    車牌號前麵沒有那個紅星。


    他直視著莫宇雷的眼睛,又迴到窗邊,這時有人說話了,“林哥,別跟他費那麽多話,小胖兒,規矩你說了沒?”


    小胖連忙點頭,“說了呢,要麽給吃的,要麽給錢!”


    “林哥!”


    林倉手撐在車門上,“不如同誌跟我說說你來老街有什麽事?這塊兒我都很熟悉,看看兄弟我有沒有啥能幫得上忙的!”


    “你唯一能幫我的就是帶著這群孩子離我的車遠點。”莫宇雷不欲多說。


    林倉麵無表情的看著他,靜默了幾秒,手往後揮了下,“都讓開!”


    “好嘞!什……什麽?林哥!”小弟以為自己聽錯了。


    林倉狠狠拍了下小胖的頭,“還不快點?”


    小胖驚慌的捂著自己的頭,“好好好,你們快點讓開!”


    他單手捂著頭,另一隻手直接去拽那些動作慢的人。


    他還要跟著林哥混呢,可不能被林哥看不上!


    小孩兒們小跑著一股腦的站在旁邊看著,林倉做了個請的姿勢,“同誌,好了!”


    莫宇雷瞥了他眼,衝他微微點頭,腳踩油門走了。


    “林哥!”有小弟不明白的上前,林倉直視車的離去的方向,“小胖,你讓他們去看車去哪兒了!不用跟的太緊,隻看車在哪兒停就行!”


    小胖雖然不明白為啥,但還是趕緊應下了,“是,林哥,我這就去!”他一揮手,小孩兒們一窩蜂的都散了。


    林倉轉身走向旁邊的台階,蹲著繼續抽手裏的煙。


    “林哥,咱們就這麽放過他了?”


    林倉還沒說話,另一個人不屑的嗤了他一聲,“說你沒啥見識吧!林哥這叫一石二鳥,先放他走,看他去哪一家,到時候等他出來,一舉拿下!林哥,我說的對不對!”


    林倉笑著從口袋裏拿出一眼煙,扔給他,“你小子腦子還行,你!以後多動動腦子!別啥都要用拳頭解決!咱們好歹是讀過書的人。”


    “是是是,林哥說的是!”


    “林哥,你也不能要求太高了,他常強一個農村人,小的時候鐵定沒吃過啥好東西,你能指望他腦子有多好?你看看那些大街上的農村人,就能想到常強的家人是啥樣了!”


    其他人聽了都紛紛附和著,說起農村人的各種粗俗,言語裏的貶低,讓站在一旁的常強麵紅耳赤,“我們家不是那樣的!”


    “你說你們家不是那樣的就不是那樣的?我都聽說了,農村的人一年上頭吃不上幾頓白麵饅頭,常強你得感謝你林哥,要不是他,你哪有這種好生活?”馬屁最後又拍迴林倉身上。


    常強看了眼正在抽煙的林倉,還是想替自己爭迴點麵子。


    “咋地?你覺得林哥對你不好?不該感謝林哥?”


    林倉聞言瞥了眼他,常強嚇的趕緊擺手,“不不不,林哥對我很好,我應該感謝林哥,林哥,謝謝你對我那麽好!”


    他可不敢得罪林倉,林倉有一個在玻璃廠當車間主任的老爸,以後他還指望能進玻璃廠!


    “行了,溜須拍馬皮就不用了,一會兒你主要負責搜車!”


    常強點頭如搗蒜的應下,“放心吧,林哥,交給我吧!”


    他這一票一定要幹好,要讓林哥高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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