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靜的出奇。


    八個人坐在篝火邊,誰也沒有說上一句話。


    因為這些天發生的諸多事情,是誰也無法解釋的清的,即便是石郢,也不能。


    朱八和他的族人迴到了人族庇護所,狼蛛王戰死,那邊也脫了圍,但白龍的謎團,還沒有解開。


    “啪”火堆裏發出爆裂的聲音,正是趙永存撥弄柴枝所致。


    石郢望向他,發現這孩子眉頭緊鎖,似乎有些心事,他突然覺得這段時間裏,隻顧著一路探尋,並沒有好好的與自己的隊友們溝通交流,他不禁望向眾人。


    此時,他的隊友僅剩四人。


    石淩,剛剛轉醒,眼神中還透著濃濃睡意,不用說,他還是滿腦子懵逼狀態。


    石衝,怔怔的看著篝火,似乎這些天所見所聞,都還來不及消化;


    石華,時而仰望星空,時而四處探望,似乎對宇宙充滿好奇,又始終保持著警惕,


    三個二區的,卻都是唉聲歎氣,似乎還沒有從同伴的離去中恢複,


    而趙永存,平日裏幾乎沒說過話,但那一雙滿懷心事的眼神,卻是騙不了石郢。


    石郢不禁拍了拍趙永存的肩膀,趙永存望過來,嘴角動了一動,很勉強。


    石郢道:“我這條命,是你父親救的,你我之間,也算是有血緣情份了,以後,你便叫我大哥吧。”


    趙永存隻是輕輕的點點頭,仍然撥弄著柴火,那竄動的火星,讓他感覺更為親近。


    “我像你這般大的時候,已經快要忘記自己父親和母親的麵相了....”石郢也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根細枝,也撥弄著柴火,那火星四濺,燃燒著、飛舞著,又轉瞬即逝,正如這人類的命運,在宇宙麵前,顯得多麽渺小,但,卻又讓人著迷。


    趙永存轉頭望向他,眼神中,似乎多了一絲好奇,與同情。


    石郢繼續說道:“那日我昏迷中,你父親正輸血給我,我這十多年來,第一次夢到了我的父母,我以前是多麽不希望夢到他們,因為我不想再一次看到他們躺在血泊中,但那天,我還是夢到了,你知道,有些夢境,能讓人記起很多,我父母的麵相,似乎又清晰起來。“隔了半晌,石郢又道:”那日醒來前,我是不是說了什麽夢話?”


    趙永存點點頭。


    石郢問道:“我都說了些什麽呢?”


    趙永存咬了咬嘴唇道:“你說,放開我。”


    石郢長長歎了口氣,說道:“我想去救我父母,但是,我又救不了,所以,我讓救我的人放開我,雖然,我知道他不會放開。”望向趙永存說道:“我知道,你也很想救你的父親,但是,你也救不了,你是不是也很想讓他們放開你去救你父親?”


    趙永存怔怔的望著火光,嘴角顫動,終究是忍不住,把頭埋在膝蓋裏,低聲啜泣。


    石郢仍然輕輕拍著他的肩膀,仰天長歎,顫聲道:“哭吧,哭一場就好了。”


    許久,趙永存才慢慢止住哭泣,恢複了平靜,石郢指著那環形太空補給站說道:“我隻不過許了一個願,長大了要像神仙一般居住在那裏,那些蒙斯特人就下來了,捉拿我父母,你知道,這麽多年來,我最大的心願是什麽嗎?”


    趙永存輕輕搖搖頭。


    石郢正色道:“我要去到那裏,將那些蒙斯特人全部趕走,再把人類帶到那裏去住。”


    趙永存不禁一顫,轉過頭望向他,而他能看到的,是一雙無比堅定的眼神。


    石郢冷的一笑道:“可是那白龍卻讓我放棄,你說,我該不該放棄?”


    趙永存搖搖頭。


    石郢道:“正是!我豈能放棄!我若放棄,豈不是永遠也見不到我父母了!雖然,我並不知道他們是否還活著。”


    趙永存喃喃道:“他們,他們說...”


    石郢心中一喜,望向趙永存,問道:“他們說了什麽?”


    趙永存道:“我聽末法長老說起過,白無影前輩,當初是被外星人擄走的。”


    石郢心中一驚,但麵色依舊沒有變化,他問道:“擄走的?可是有人親眼所見?”


    趙永存點點頭道:“末長老說他親眼見到的,但是其他長老不準他說出去,說是怕引起恐慌,對未來沒有信心。”


    石郢點點頭,拍拍他的肩膀道:“他們說的沒錯,信心若是丟失了,便失去了鬥誌,失去了鬥誌,活著就跟行屍走肉沒有什麽區別,就像..就像現在的魚人族一樣。”


    說完,竟有些惆悵,可惜。並沒有酒。


    古江湖中,一旦失意惆悵,總會有一種叫作酒的東西來緩解。


    石郢歎了口氣,這時候,一個葫蘆卻遞了過來。


    趙永存望著他,眼睛裏清澈如水。


    石郢接過葫蘆,問道:“這是什麽?”


    趙永存道:“這是我偷偷帶出來的酒。”


    “酒?”石郢不禁一驚,難道是心靈相通?他正想著酒哩。


    “你們那裏,會做酒?”石郢問道。


    趙永存點點頭,終究是有了一絲微笑,他沉吟道:“我們男生從小是要學習器械維修,狩獵和陷阱術,女生們從小要學會釀酒,種植和紡織。”


    “紡織?”石郢不禁問道。


    趙永存點點頭,微笑道:“我們的衣裳,都是通過紡織做出來的,隻有很容易破損的鞋子,才會用藤葉編製。”


    石郢歎道:“這樣自給自足的生活倒是很愜意。”


    趙永存用微笑作為迴應。


    石郢忖道:看來趙子多也頗有遠見,他知道這樣下去人族必定會適應環境,過上野人一般的生活,所以不惜代價要將阿米血清注射給我,可惜,被他兒子奪了去。


    想到趙永生,又不禁歎了口氣。


    這九星,向來沒有酒這種東西,所以失落之時,唯有歎息,此時石郢捧著酒葫蘆,不禁打開了蓋子,頓時一股濃鬱的香氣飄了出來,眾人不由得都望將過來。


    石郢舉起酒葫蘆,喝了一口,辣的不禁直吐舌頭,但片刻之後,滿嘴及咽喉、肚裏,由火燒變為一種心神蕩漾,說不出舒服受用,不禁又喝了一口。


    “哈哈哈!好酒!”他不禁大聲歎道,突然間發覺,這感覺,不正是古書上所說的江湖中情景嗎,這些年來,不管發生什麽,都隻能歎氣自責,而這時候,竟不顧周圍放肆大笑大聲稱讚,這在平日裏,是很難想象的,更不用說做到,他知道自己,已是壓抑太久,而此時,又是何等暢快!


    酒,真是個好東西!


    “來!一起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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