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沈燁這簡短的交流被寧夫人抓了個正著,寧夫人失去了親生女兒,本打算對這個鳩占鵲巢的靈魂不予理會,但不知道是因為對親生女兒的愧疚太深,還是補償心理太過嚴重,她似乎將對女兒的管控與關注放在了季未央身上。


    她臉色鐵青的讓人把沈燁請走,將季未央帶上閣樓,嚴肅地告訴她她和沈燁絕無可能。


    季未央倒是無所謂,隨意應了句就去睡覺了。


    季未央很少做夢,綜值為5的她能控製自己每一寸情緒,至少季未央曾經是這麽認為的。


    但她忘了,自己綜值為5,仍舊是人,隻要是人,就沒法百分百控製情緒。


    她做了一個夢,夢裏迴到季未年死的第三天。


    她被季崇山帶到曾經的季家家主麵前接受考核,那時她的情緒十分不穩定,準確來說季未年死了之後她就一直處於癲狂的狀態,一直靠著藥物注射才沒有做出瘋狂的舉止。


    季家家主們對她很滿意,事實上她的綜值為5,是因為人類的界限裏隻有5是最高數值,她的綜值遠超於這個數值。


    當然不僅是因為綜值,還因為她具有感情。


    說起來很可笑,這些季家家主似乎因為過高的綜值和理智,幾乎沒有一個具有感情這種東西,所以他們看中了季未央。


    一個具有感情,但不會被感情摧毀的完美家主。


    她不會像他們一樣,因為沒有感情所以對身邊隻睡一夜的情人也過分要求,因為探索感情所以連配偶的身份地位也不甚在意,因此他們的情人都是天皇貴胄,配偶卻可以是戲子名妓。


    他們對感情這種東西,矛盾且好奇。


    季未央咬斷了季崇山的小拇指,在對另一位季家家主出手時,季元清按住了她。


    這位老婦人以和藹的麵容溫和的語氣伸手輕而易舉地將季崇山無法壓製的季未央按住了,“央央,很遺憾我們隻能留下你一個,但是你要記住,那些孩子都是季家的子嗣,我們也會為他們的死去而悲傷,但你是季家的女兒。”


    子嗣和女兒,劃分的如此分明。


    這一代季家有成千上萬的子嗣,隻有一個女兒。


    這句話可笑又可悲,但過於真實。


    季未央從夢裏驚醒。


    這些年她已經很少想起那段時間了,大概是季夜與她的交流勾起了她一些迴憶。


    她起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目光沉沉的看著窗外的夜色。


    這個世界可能還需要逗留一些時間。原主的任務不難完成,難以完成的隻是她的心結。


    她見過原主。


    以女皇季未央的身份,見了一個奴隸。


    對方將她當成救贖,卻不知道季未央在決定使用u係列的時候,就沒把自己當過人。


    季家家主也因為這一點而恐慌所以將她送到江離修跟前,封鎖了她的記憶。


    確定她對江離修也產生了感情這種東西,再把她接迴去。


    季未央過於完美,但完美的家主因為曾經有感情會過於危險,因此他們需要另一個能控製她的東西。


    但季未央選擇讓人洗掉了記憶,洗掉記憶前,她見了原主。


    為愛而癡狂,最後流落進多蘭精神病院的原主。


    她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一塊好肉了,曾經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如今蓬頭垢麵的像一個瘋婆子,她曾經連一個綜值s的人都打不過,但當時她卻能從一群戰鬥力不低於3的怪物中廝殺出來,她曾經倨傲優雅,但當時她跪在自己麵前,隻剩狼狽疲憊。


    季未央想見的並不是她,她去那裏是為了檢測新的實驗成果效果。


    對方從牢籠裏逃脫無人能阻止時,季未央也沒有去救被她打傷致死的工作人員,隻是在對方妄圖想要攻擊自己時將人一腳踹翻在地。


    之後她聽見了祈求。


    事實上原主不後悔喜歡上凜朗,喜歡本就沒有對錯,何況她從始至終沒有傷害過任何人。


    她後悔的隻是自己對周圍的人的信任。


    她信任青梅竹馬的凜朗,信任品學兼優的敖薇,信任戰功赫赫的父親,信任溫柔賢惠的母親,信任英挺強大的兄長。


    但敖薇聯係季家,凜朗推波助瀾將她送入多蘭精神病院,父親明知真相,卻選擇講感情放在敖薇身上,母親有所察覺卻故意隱瞞,自欺欺人,兄長懦弱無能,知道一切後卻選擇和父親一樣去寵愛害了她的敖薇。


    美其名曰,他們隻有這一個女兒(妹妹)了,不能出事。


    她後悔,且厭惡憎恨著自己的信任。


    她一遍又一遍的懇求季未央救她,抬起頭看到的隻是一雙冷冽傲然的眼睛。


    不帶同情也不帶厭惡,隻是目光像在看死物。


    她這才恍惚意識到這裏是什麽地方,女皇會出現在這裏,又意味著什麽。


    她把懇求換了,換成再一次的信任。


    她相信季未央。


    “陛下,您盡可以取走我的一切,隻要能讓他們體會到我的感受……我要和凜朗綁死,在父親母親跟前和睦相處,但……要讓他們知道,信任不是他們那樣可以隨便辜負的。”


    季未央審視她通身,這對於她來說隻是隨手可以做到的小事,但季未央並沒有所謂的同情心。


    “可。”


    什麽都不要的天神或許會善良的欺騙,但取走了你心髒的惡魔不會。


    這是她和原主相處的所有。


    寧夫人,不是為了保護女兒,隻是為了自己的愧疚,她沒有那麽偉大母愛,她隻是自私。


    自私不是什麽問題,但要所有人都來遷就你的自私還要擺出一副無私的樣子,那就多少有些可笑。


    季未央將冷了的水全部喝幹淨,天也快亮了,寧少爺好像迴來了,寧夫人拉著他喋喋不休的念叨著什麽。


    季未央沒興趣聽他們扯雞毛,幹脆合上窗簾,這時智腦係統提醒她新的消息。


    是凜朗。


    季未央點開看了一下。


    凜朗邀請她下午茶。


    季未央將手中的水杯扔在桌子上,迴複了一個好加一個笑臉。


    這是原主喜歡凜朗時最喜歡發的表情,因為可愛又帶著對他的憧憬。


    如果她願意,她能模仿任何一個人的所有,聲音性格,習慣愛好,甚至模擬她的感情。


    隻是她做這些的時候,眼底不帶任何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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