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 膽子真大。”


    連拆借都敢搞, 小兔崽子真是翅膀硬了,啊。


    在港股一路飛漲,大家都興致勃勃以為將繼續高歌猛進的時候,誰會敢想股票會暴跌呢?這除非是重生人士,知道預定的不會改變的軌跡,不然誰敢,誰舍得,在最高點賣出股票?


    這就是賭徒心理,賭那個最不可能出現的可能。


    “阿姨你放心,我們不是賭博,我們三個人好好的研究過了,其實早在春節前我們就發現不對勁了,隻要跟隨量子基金和老虎基金這大半年來在東南亞的‘腳步’,就能預測到他們肯定會對港股下手,衛國甚至都預測到,十月份還不是最低點,所以我們後來賺到的錢又繼續投進去,繼續做空,準備留到最低點。”


    “阿姨,量子基金和老虎基金,你知道嗎?”


    衛孟喜咽了口唾沫,仿佛被班主任點到名一樣,她十分排斥金融市場,所以對這些基金什麽的也不懂,更別說這些國際上的事了。


    但小燕也不需要她的迴答,自顧自嘚吧嘚吧,將三個人是怎麽發現東南亞股市不正常,怎麽一個又一個國家的股市都大跌,然後他們就發現索羅斯的腳步,凡是他去到的地方,都伴隨著各種暴跌,股市房市匯市都要一蹶不振,所以他們預測這波國際遊資來者不善,幹脆就來一招渾水摸魚。


    “反正,這波快錢咱們不撿,也是便宜了那猶太老家夥。”


    很好,最後這句總結,衛孟喜喜歡,很喜歡。


    是的,反正這場股災是大勢所趨,是她個人力量阻擋不了的,她也未曾把這個撿錢機會告訴任何人,甚至還警告身邊人不能不勞而獲,但要是孩子們自己發現,自己總結,並且能從虎口奪食……她為什麽要生氣?


    能讓那猶太老家夥吃癟的事,越多越好。


    隻可惜啊,孩子們資金有限,真讓他吃癟也隻是從他兜裏撿來三千萬,要是本錢多點或許還……呸呸呸,她衛孟喜是要幹實業,很不看好金融市場的。


    她不否認金融市場的積極正麵作用,但很反對人們抱著一夜暴富的美夢從事金融活動,任何財富都是慢慢積累,一步步來的。


    “那你們現在錢全拿出來了嗎?”


    小燕的聲音就頓了頓,“沒。”


    “還剩多少?”


    小燕不能對自己的偶像撒謊,可也不能出賣好朋友,為難道:“阿姨您放心,我們真的不會虧,按衛國的算法,我們等到八月份徹底抽身,還能賺不少。”


    “為什麽肯定是八月份?”


    “衛國預計的,國際遊資撐不了多久了。”


    衛孟喜想了想,那倒是,港府一直在護盤,索羅斯也撐不了太久,最後一定會铩羽而歸,到最後……


    “到最後應該會跌到6600點左右,但會有小規模的迴升,所以我們預計到7000點左右就撤。”


    衛孟喜苦笑,她沒記錯的話,衛國的預測離真正情況也相差不遠了。


    這孩子,那顆聰明的腦袋瓜到底是學神經外科還是學金融的啊?家裏不缺他錢,估計就是覺著好玩,練練手罷了。


    希望以後還是不要沉迷上這種不勞而獲賺快錢的快樂才好。


    衛孟喜像個看不懂世事變化的老頑固,又把小燕三人說教一通,掛掉電話給衛國衛紅數落一頓,讓他們盡快收手,其它的就不說了。


    說多了其實也沒用,孩子確實靠自己的金融知識賺到錢了,未來的世界,實業的地位會一步步趕不上金融業,很多人的資產都將變成金融資產,自己再不喜歡,也不能與世界潮流唱反調。


    “還是那句話,不反對你們賺錢,但反對你們養成不勞而獲的習慣。”


    “誰說我們不勞而獲的,搞拆解那幾天是按天算利息的,股價越是不降,我們越是著急,都急壞了,可燒死了不少腦細胞呢。”


    “老媽,體力勞動也是勞動喲。”


    衛孟喜說不過他們,“行行行,盡快收手,我掛了,啊。”


    沒想到啊,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衛紅的資產已經不再是一個三十人的娛樂公司,而是在娛樂公司之外,又多了兩套港城的大房子,一個商鋪。


    這場金融危機,導致房市受損嚴重,很多人成了負資產。用孟仲平的話說,那些按揭買了房產的剛需族是最倒黴的,240萬的房子,剛付了80萬的首付,結果房價暴跌,這套房子在市麵上隻值80萬了,資產跟首付抵消了不說,還倒欠銀行和地產商160萬,成為真正的負資產。


    你就說吧,這時候房子你是要還是不要?不要吧,前麵八十萬就打水漂了,要吧,一個明明隻值八十萬的東西卻要多付160萬,一輩子為資本家白白打工!


    而更無語的是,用港城首富李某人的說法,港城可是一個“信用社會”,真把自己信用玩壞了以後怎麽生活?這赤—裸—裸的威脅啊。


    可憐的剛需族隻能捏著鼻子,繼續為地產商和銀行打工,打義務工……就為了一個鋼筋混凝土的鴿子籠。


    幸好,衛紅三個孩子還是有原則的,即使真買房子,也沒買欠著貸款的剛需族的,而是買那些破產富豪的,因為他們的房子沒有欠貸款,拿去銀行抵押還債的話其實抵押不了幾個錢,房價已經跌去三分之二了,但是賣給外麵的,說不定還能稍微多一點,來錢也要快些。


    於是,不用幾天,衛紅和小燕就在半山腰上買了兩套“千尺豪宅”。


    全款付清,又在繁華地段買了兩個鋪麵,雖然現在暫時租不出去,但鋪麵放著也不差,以後大不了就衛紅的公司過去辦公。


    衛孟喜這一直念叨要賺快錢的,心就愈發穩不住了,孩子們都賺了,她再按兵不動就顯得隻會動嘴不會動手了,於是當即給侯燁打電話。


    一連打了兩次都沒打通,奇怪,他的大哥大,應該是隨身攜帶的啊。


    休息一會兒,也不知道父親和蘇奶奶在外麵玩得怎麽樣,天熱了,他們是不是該迴來避暑了。


    這礦區好的地方就是,靠山,夏天很涼快,還有各種山珍可以享受。


    衛衡是隨身帶著大哥大的,現在大部分城市及周邊都能有信號,打通電話聊了一會兒,衛衡一開始還不承認,後來拗不過閨女,隻得實話實說,他的錢確實是借給衛紅了。


    “她說等今年年底會給我五十萬的利息,但我也不是圖她利息,就是想看看她能做出什麽事來……事實證明,小喜你閨女可真牛,比你也不差。”


    要不是開著車,衛衡都要豎大拇指了。


    衛孟喜無奈,看吧,有姥爺撐腰,難怪衛紅衛國膽子這麽大,幾千萬的大買賣都敢幹了。“爹爹你別慣著她,吃慣了便宜,以後想要讓她腳踏實地掙辛苦錢就很難了。”


    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她自己就是白手起家奮鬥過來的,本來那幾年賣鹵肉的日子,自己當時不覺得苦,但現在迴想起來就跟苦水裏泡出來的一樣,現在要是再讓她從頭幹起,她是絕對吃不了那個苦了!


    “年輕人,還是要多吃點苦。”


    衛衡很不讚成,“吃苦的時候多的是,沒必要刻意給他們製造苦難。”


    好吧,父親說的好像也對,衛孟喜居然無言以對,“行吧行吧,你們現在到哪兒了?”


    蘇奶奶忙把大哥大接過去,聲音爽朗的介紹,“福建,泉州港待了半個月,大概半個月就能迴家了。”


    “在福建?”衛孟喜有點擔心,小聲問蘇奶奶,“我爸見了海洋和大船,會不會……”那年在意大利坐船都發病了,那是他的心病。


    果然,蘇奶奶也壓低了聲音,“我正想跟你說,剛開始的時候是有點不舒服,但後來坐了一會兒之後,他好像想起點什麽事來了。”


    衛孟喜大喜,父親這個時候想起的,肯定是當時船上的情形。其實這兩年她也問過,但都發生在他重生前,年代實在太過久遠,受到刺激的大腦似乎是在有意的迴避這件事,他一直想不起來。


    衛孟喜認真聽完蘇奶奶提供的信息,想了想,把孟仲平的聯係方式給了蘇奶奶,讓她把這些線索提供一份給孟二哥,因為他那邊這幾年一直在追查當年偷渡船的事,而父親想起來的每一個細節,都能決定案情的進展。


    衛衡記得,當年他在港城是乘坐一艘私人小船先到公海,又換乘的大船,偷偷上船以後被安置到了最底層的倉庫裏,一直躲到希臘,到了希臘以後就被另一個蛇頭蒙上眼睛,帶到了一艘船上,而他憑感覺,能記起來這艘後來換的船,其實跟上一艘就是同一艘!


    是這樣的,在整個過程中蛇頭都不是同一個,從港城出去的蛇頭是甲,到了公海是乙,到了希臘又換成丙,而在意大利等著接應的又是丁,為了保證中途出意外的話不會被攀咬出來,這四個人之間是互不認識的,甚至還屬於不同的利益集團,不同的國家和種族。


    “你父親因為從小養尊處優,對聲音和環境的變化非常敏感,以前習字學畫的時候都會蒙著眼睛,所以對很多細微的變化都非常敏感,他可以肯定,憑腳步聲判斷,船員是一樣的,壓根沒換過。”也就是說不存在甲乙丙丁,從始至終隻有甲。


    “他說,那就是同一艘船,而那艘船就是從港城出發的,船主大老板姓顧,你父親見過,當時船上還有另外兩名幸存者,在快到希臘的海上時因為發生嚴重疾病被扔下船,後來你父親說自己在意大利的時候曾經見過他們還活著。”


    甚至,衛衡都還想起了他們的信息。


    當時大家閑著無聊,也會聊天,大多數人都是憧憬出來以後的好日子,而那兄弟倆卻是愁眉苦臉,據說是出來討債的,討到債還要迴國娶妻生子。


    衛衡性格灑脫,為人從不斤斤計較,很受人歡迎,跟這兄弟倆也是十分投緣,大家彼此留下了信息,說以後要有機會的話,一定要一起喝酒。誰知道還沒到希臘的半路上,那倆人因為上吐下瀉,被船員懷疑是得了霍亂,直接就被扔下海喂鯊魚了。


    當時,衛衡還跟草菅人命的船員發生肢體衝突,被狠狠地揍了一頓,這樣就導致他在接下來的航程中,一直無心飲食,對於船員送來的東西都沒吃幾口……這才陰差陽錯之下保住了一條命。


    因為那條船上的水源,被船員下了毒,凡是吃喝過水源做出來的食物的人,都中毒死了,唯獨船員無事。


    這足以證明,這艘船就是奪命幽靈船,船上肯定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才導致船員在將大家洗劫一空之後,還能把乘客全部毒死!


    這是什麽秘密,已經唿之欲出。


    孟仲平也很給力,得到這些線索之後,請了私家偵探,另一邊衛孟喜則是花大價錢找到當年那陳氏兄弟倆,又找到當年的船員,想要為當年那一船人命平冤昭雪指日可待。


    衛孟喜想是這麽想的,但事情肯定不會像自己想的那麽簡單,偷渡是一條成熟運行多年的黑色產業鏈,很多國家和地區都有從事這份髒活的人,黑白兩道上都有他們的人,要查案,即使有警察願意介入,都很難破開重重圍剿。


    而現實是,這世界上就沒有幾個國家願意得罪這條黑色產業鏈上的利益既得者。


    哪怕以孟仲平的人脈資源,也沒有找到願意查這條線的人。


    這不,他在電話裏歎氣,“小喜,看來這事怕是要就此打住了,咱們都知道兇手是當年的船主,船主背後的大老板是港城的顧氏遠洋航運公司,當年他們還不叫這個名字,隻是從江浙滬一帶過去港城打拚的船業公司,甚至我有理由懷疑他們運送的就是毒頻……”


    因為偷偷運輸那種東西,還被最底層倉庫油桶裏的偷渡客發現,所以想要殺人滅口,這就是最直接的原因。


    但當年的一家小船運公司,現在已經成了鼎鼎有名的“顧氏遠洋”。


    顧氏遠洋航運股份有限公司成立於1967年,公司注冊資金2億元港幣,專業化經營港城與歐洲、港城與東南亞、澳洲、新西蘭等地區的集裝箱班輪航線、大貨運輸、散貨運輸及運輸輔助業務。三十多年來,共經營航線24條,周均航班180班,已建成連接整個亞洲、亞歐、亞澳數百個港口的航運網絡,形成了以港城國際港口為核心,輻射近洋、沿海及大半個地球的航線體係。


    以上這些,是衛孟喜目前能查到的公開資料。


    而另一個公開資料,就是顧氏遠洋的另一重身份——香港顧家。


    也就是侯燁他老爹的公司!


    這,才是讓衛孟喜恨得牙癢癢的,她早聽說顧家一開始是幹髒活起家的,但因為沒什麽交集,也沒注意居然是從跨國毒頻起家,他們當年起家的錢都是帶著國人鮮血的!


    當年顧老爺子一直在港城經營公司,兒子在國內工作,娶妻生子,這種就是最大的投機行為!


    當然,這種仇恨衛孟喜不會遷移到侯燁身上來,因為他也是貪婪的顧家的犧牲品,受害者,甚至他還是她必須團結的戰友。


    想著,衛孟喜恨恨的出門,對顧家再怎麽咬牙切齒,也不能急於一時。現在還有個事,她準備去找張大娘問問張秋芳,小姑娘前年跟衛小陸一起參加高考,考上了海城的政法大學,學的是法律係,名校中的王牌專業,她想找一下張秋芳的聯係電話,問問有沒有優秀的學姐學長可以推薦,想給自己的幾家公司找幾個法律顧問。


    雖然現在國內還不興,但她要早做準備,用不了多久真出國的話,這些人員配備都是必不可少的。


    剛走到衛家宴門口,就見侯愛琴急匆匆從家裏趕來,嘴裏嘀嘀咕咕,麵色很是懊惱,“哎喲喂,差點遲到了,這電話真是害死人,呸呸呸……”


    衛孟喜隻看見她的背影,聽不見,“侯阿姨您念叨啥呢?”


    侯愛琴一看是她,立馬就來了精神頭,招招手,“趕緊來,我跟你說。”


    原來,她是中途被盼盼叫迴家去接電話,說是港城打來的,她就知道肯定是小妹侯愛玲那邊出事了。要知道這妹子可是逢年過節都想不起給她打電話的主兒,現在忽然非年非節的來電話,肯定是有事。


    “他們家在這次的什麽股災中,虧得很慘,愛玲現在鬧著要迴內陸來,說是讓我去幫她把以前的老房子打掃一下,她要帶著孩子迴來避避風頭。”


    衛孟喜一聽,頓時來了興致,“怎麽說?他們顧家在港城可是大富豪,怎麽這次股災也受影響了嗎?”


    明知故問。


    “哎喲,何止是受影響喲,那小老婆和小老婆生的雙胞胎,就是吃這碗飯的,以前在股市裏賺錢的時候,都不拿正眼看愛玲,連著那姓顧的也不是個東西,啥好東西都緊著那母子仨,愛玲和孩子啥也撈不著,現在說是他們家的股票都虧得沒人要咯……”


    侯愛琴自己也說不清楚,給她消息的人不懂,她也不懂,以訛傳訛,這稀裏糊塗的啥也說不清,“以前顧家多風光呐,現在聽說是好些公司的股票都要往外賣,但沒人買得起,換不了現錢,就打算把家裏的別墅豪車轉手……”


    能讓一個大家族轉手別墅豪車,那確實是不容樂觀。


    對於豪門來說,別墅豪車就是裝點門麵用的,如果連門麵都不需要裝點了,那確實是深陷泥潭了。


    衛孟喜當即眼睛發亮,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趁你病,要你命。


    “那侯燁呢?”


    侯愛琴頓了頓,“愛玲現在自身難保,怕是也顧不上了,小燁的弟弟現在正是上學費錢的時候……”意思就是,侯愛玲此刻即使要爭取利益,也隻顧得上替小兒子爭取了,侯燁這個“野人”一般的存在,反正也成年了,跟她也不親,她自然是管不了的。


    衛孟喜心說,難怪侯燁的電話打不通,這是又被他老母傷到了吧。


    十年前的一句“叉燒”他現在還記著呢,怎麽也不願吃這東西,估計是心理陰影作祟,結果現在顧家風雨飄搖各自為營的時候,侯愛玲居然都想不起為大兒子爭取一下,這換誰受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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