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的情況後,蘇玉如毫不猶豫的把他大學學費給承擔了,後來兵荒馬亂的,他想報答她,卻已經跟這位蘇小姐失去了聯係。再後來,知道她的身份,她被下牛棚,他也曾輾轉多人想要給她說幾句話,但當時他自己也隻是黑山煤礦一名工程師,沒多大能耐力挽狂瀾。


    再加上又趕上妻子重病,他每天既要照顧妻子又要帶孩子,壓根沒時間管別的。


    一直到幾年前,他在機緣巧合之下遇到一位老太太,那從容,那氣度,雖然臉上沒了年輕時候的天真和笑容,但五官和氣質是不會變的,他可以肯定這就是當年資助過自己的蘇大小姐。


    當時,蘇玉如本來都忘了這檔子事了,也懶得跟他囉嗦,隨便應付幾句就分別了。


    這麽多年,丁一雄倒是很想找蘇奶奶,償還她當年資助之情,但一直找不到這個人。“誰能想到,我在有生之年還能聽到蘇小姐的聲音,我真是……真是……”


    蘇玉如聽著就煩,沒好氣的打斷他,“你要真有這心,就來幫我個忙。”


    “但憑蘇小姐吩咐,小弟願為你效犬馬之勞。”


    “別扯那些有的沒的,你就這樣……這樣……”講了三分鍾,心滿意足的掛斷電話。


    *****


    衛孟喜忙了幾天,也想過去偶遇,可丁一雄卻像忽然消失了一樣,怎麽都不肯現身,不知道是故意躲著她還是怎麽著。


    她一普通人,總不可能強闖民宅去請吧?這心裏就更急了,嘴角的火泡還越急越多,就是幾百年光潔的腦門上,也冒出幾個小火癤子,俗稱的“青春痘”。


    她從來不是會退縮的人,無論遇到什麽事都會積極想辦法解決,可這一次的事,卻不是想辦法就能解決的。


    她甚至打退堂鼓,跟趙春來商量,“要不咱們這礦長換個人吧,丁老是尊我們請不動的大佛。”


    “換誰?”趙春來抽出一根香煙剛要點上,想起她不抽煙,她家老陸也不抽,就收住想去摸打火機的手,隻是把香煙夾在手指裏,聞了聞,過個癮。


    “不行就李奎勇。”衛孟喜很不情願提起這個名字。


    “以前的李礦長?”趙春來想了想,除了這個人的英雄事跡,當然也還有他的狗熊事跡。當年他犯的糊塗,現在礦區還有人說呢,一世英名就毀在了自己手裏,這能怪誰?他最後在金水煤礦那幾年憋屈時光,還真就是他該得的。


    “我不同意。”正說著,蘇玉如就步履焦急的進來。


    這老太太以前有多喜歡老陸,簡直當親兒子一樣器重培養並“袒護”的,現在要讓為難過自己“兒子”的李奎勇幫忙,她當然第一個不同意!


    衛孟喜也隻是那麽一說,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說真的,她對李奎勇的心態更矛盾,除非萬不得已,她更不想跟他們家扯上關係。


    這種感覺不是討厭他們,而是明知道他們一再拋出橄欖枝想做朋友,但衛孟喜就是拒絕加迴避,她拒絕了這麽多年,現在要是忽然自己腆著臉求上去,這不是打自己的臉,打老陸的臉嗎?


    蘇玉如也是想到了這茬,有點恨鐵不成鋼,“這世界上除了李奎勇,難道就沒人能當礦長了嗎?”


    說著,提著鳥籠子的丁老也從門口進來。


    衛孟喜大驚,而後大喜,“丁老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也不提前通知一聲,我好開車去接您老人家。”


    丁一雄哪還有前幾天的清高與嚴肅,幹笑著客氣,“別別,就幾步路的距離,你們小煤井在哪兒?”


    衛孟喜反應很快,這麽看來,丁老是願意來幫忙了?腦子快,手上的動作也快,連忙拿出地圖,湊過去,指著給丁老看,這小煤井在哪裏,具體是什麽樣的,位置圖、架構圖、儲量分布,以及初步勘測數據,都需要給他看看才行,這是基本的誠意。


    而這些數據,隻有她最熟,擱心裏倒背如流了都!


    蘇玉如隻是看了一眼,見沒什麽事就背著手,去礦上閑逛。


    衛孟喜陪著丁老,拿著各式圖紙,來到後麵的小煤井,剛到村口,村民們就齊刷刷的行注目禮,“衛老板來了,煤礦啥時候開工啊?”


    “小衛就是能耐人,咱們金水村第一能耐人!”


    衛孟喜滿頭黑線,這要放平時也沒啥,可現在當著丁老的麵,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故意找的托兒呢!


    丁老對照著地形結構圖,看了看金水村的情況,一路看得十分仔細,哪些房子是老房子,有多少年曆史,哪些是新蓋的,什麽結構,就連小河流域兩側的泥沙沉積情況,他都不放過,愣是要去親自看一下……這一路走走停停,三四個小時才終於把金水村的情況摸清楚。


    衛孟喜雙腿發軟,她自己在女同誌裏算是體力很好的類型,也走得兩腿打顫,這丁老都六十多的人了,怎麽就感覺不到累呢?


    一直又走了快一個小時,才從村頭走到村尾,小煤井那兒,已經圍了裏三層外三層的人,都是看熱鬧的。


    最近通風巷道不是做好了嘛,升降設備也用上了,趙春來帶著老陸介紹的幾人每天忙進忙出,村民們閑著沒事就喜歡來這裏圍觀。


    以前小煤井是怎麽下去的,就靠一根麻繩吊著一個竹籮筐,反正深度也不深,這裏的煤炭連露天的都有,可見煤儲量之豐富,開采難度之小,一個小竹籃下去就能帶出黑金來。但這種竹籃的弊端和危險自不必說,要是真有人被困裏麵,求救無門。


    現在,衛老板和趙老板花大價錢,安裝了金水煤礦那樣的升降梯,下麵要是被困或者發生緊急情況,可以迅速的向上求助,而上麵的人要下去也很快,能及時作出反饋,這在很多時候能挽救生命。


    井口和井道都被擴寬過很多,再加上升降設備用的是最好最先進的,且是員工通道一部,救援通道一部,光這上下通道就花出去七八十萬,真正的燒錢如流水……幸好,丁老看了之後很滿意,他就是安全生產方麵的專家,自然懂這個道理。


    他原本還有點不放心的,看見這個通道之後,對衛孟喜的改觀不可謂不小。


    更何況,她還全程陪同著,任由他事無巨細都問了個遍,連幾個很多人注意不到的數據,他都要問清楚,甚至還讓衛孟喜當場計算給他聽。


    她不僅能迴答得清清楚楚,前因後果敘述明白,還連帶著把自己的思路也想明白,這除了本身聰明,還得對這個行業,對這份工作的重視和準備才能做到。


    這個女煤老板,跟自己見過的煤老板都不一樣,他們是隻管砸錢買效益,對行業一竅不通卻還喜歡指手畫腳,她卻不一樣……她是真的在認真了解煤炭行業,認真準備,也認真傾聽的。


    這份努力勁兒,在一個煤嫂身上,難得。


    當然,自從昨兒悄悄過來看過礦區煤嫂們的生活現狀後,他決定收迴自己的看法,不是天底下的所有煤嫂都沒文化沒見識,她們隻是迫於生計,無可奈何才變成那樣的,一旦有人引領她們,給她們機會,她們也是巾幗不讓須眉的!


    “是我狹隘了,長江後浪推前浪。”他忽然這麽感慨了一句。


    衛孟喜正在往下脫剛才跋山涉水弄濕的雨衣,“丁老您說啥?”


    “無事,待會兒把所有數據給我謄抄一份。”


    衛孟喜一喜,這是答應來上班了?!


    “那股份您看什麽時候方便的話,咱們再商量商量?”


    “好,我要1.5%,其中1%不用給到我賬上,直接捐給山區失學兒童,希望有生之年不要再有孩子上不起學。”不要再重蹈他的覆轍,曾經淋過雨,也有人幫他撐傘,那從現在開始,就讓他來做這個撐傘的人吧。


    衛孟喜是壓根不知道他怎麽忽然之間態度轉變如此之大,悄悄問蘇奶奶,她依然是一副不搭理人的樣子,問丁老,他也隻說二人是恰巧在路上遇到,順路就來了。


    雖然,她覺得詭計多端的蘇奶奶說不定又幹什麽事了,但在煤礦即將開業的節骨眼上,也沒時間琢磨老太太的心思。


    1995年8月18號,農曆七月二十三,衛氏礦業集團旗下的金水村煤礦正是開業,衛孟喜,真的成了石蘭省第一個女煤老板!


    第153章


    這一天大清早的, 衛孟喜還是穿著那身米白色套裙和同色平底小皮鞋,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紮成一個髻, 衛小陸忙著給她化妝。


    別說, 同樣是化妝,衛孟喜就隻會擦點粉底和口紅, 頂多再描一下眉毛就算齊活兒了,可人家衛小陸是藝術生,是有審美天賦的!


    一樣的工具,一樣的化妝品, 就那麽輕輕的描了幾下, 擦了幾下,就將她媽的眼睛畫得又大又亮,眉毛又精神又十分襯臉型, 還將顴骨淡淡的曬斑都給蓋得啥也看不出來,再加上那點睛之筆的口紅……仿佛就是電影畫報上的明星走到了現實裏。


    衛雪和小鹿都是礦區最頂漂亮的姑娘, 但看著媽媽的樣子, 她們都驚訝得“啊”一聲, 張著嘴巴, “爸你快來, 看咱們家大美女!”


    老陸今天也要去小煤井開工儀式看看, 畢竟他也是這方麵的行家, 去給妻子撐腰捧場那是必須的。


    看見妻子的一瞬間, 他眼裏也有忍不住的驚豔,他一直知道妻子漂亮, 隻是沒想到會這麽漂亮, 畫報上那些電影明星也沒這麽漂亮的啊!


    衛小陸得意洋洋的顯擺自己“作品”, “你們看,老媽的眉毛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樣了?”


    衛雪和老陸湊上去,“是不一樣,感覺更精神。”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手筆。”


    “那鼻子呢?是不是黑頭也沒了?”衛孟喜雖然漂亮,但黑頭這種東西偶爾也會有幾粒,她手癢,晚上擦臉的時候看見就想擠,一擠就把毛孔擠大,幾年下來鼻頭上就有黑頭了。


    要是飲食睡眠都好的日子,那就光光滑滑的啥也看不見,一旦教育幾天睡不好或者有煩心事,這鼻子上的小黑點就會飄起來,很是讓她苦惱。


    最近忙請丁老的事,她的皮膚狀態確實不好,可小鹿一雙巧手把她遮得幹幹淨淨!


    你就說吧,衛老板能不高興?


    衛雪想到什麽,忽然噠噠噠跑樓上,一會兒拿來一個小盒子,裏頭是一枚亮晶晶的十分漂亮的玉蘭花造型的胸針。


    她身高有限,要踮起腳尖才能別到媽媽左邊翻領上。


    衛孟喜今天穿的套裙是翻領的,倒是很適合別這種小物件兒,本來全身都很素,但亮晶晶的東西一上去,立馬就把整個人的氣質都提亮了不少。


    “嗯,大姐眼光真好,可漂亮啦。”


    衛雪紅了臉,悄無聲息的把空盒子藏到自己身後,“主要是老媽漂亮,別什麽都好看。”


    衛孟喜好笑,這倆閨女是一個比一個愛吹彩虹屁,隨口問道:“你啥時候買的?”


    衛雪再次紅臉,低著頭不說話,衛小陸又嘰嘰喳喳說別的轉移了注意力,可衛孟喜卻把異樣記在了心裏。


    自家閨女什麽樣她十分清楚,就是再害羞,在家裏都不是這副模樣,看來不是她送給自己做驚喜的,而是別人送給衛雪的才對,還是個男孩。


    衛雪不是愛貪小便宜的孩子,能收下男孩送的禮物,還帶迴家來借給媽媽用,說明這個男孩已經得到她自己認可了,說不定已經進入戀愛狀態,而不再是追求狀態。


    閨女大了喲,衛孟喜把疑惑壓在心裏,也沒當著大家夥的麵問她,不然她會更害羞。


    等收拾妥當,一家子才坐車來到後山。仗著金水煤礦的運煤大貨車從這邊過,衛孟喜隻是花了一點小小的心思就從大路修了一條岔路過去,繞過金水村,聯通小煤井,這樣運輸就不用擔心了。


    煤炭體積大,重量也重,隨便一車都是幾十噸,對路況要求極高,金水煤礦作為附近的國營第一大礦,自有上麵撥款修路和護路,比衛孟喜單打獨鬥強多了!她能跟著搭一段順風車,可省了不少錢。


    這不,過了新修起來的足夠兩輛大車並駕齊驅的柏油路往裏走,遠遠的就看見一個充氣的大紅色拱橋,上麵掛著紅底金字的“熱烈慶祝衛氏礦業開工大吉”的字樣,這樣的拱橋大概有三四個!


    衛小陸趴在車窗上,“大姐你看,這些就是咱們吹的氣球。”


    這倆小傻妞,從三天前就開始給煤礦開業典禮吹氣球,衛孟喜都說了有專門打氣球的機器,可她們就說享受這種癟癟的薄薄的一層皮變得脹鼓鼓的感覺,似乎很有成就感,她們自己吹得嘴巴都酸了,就去找張秋芳虎子等一眾小夥伴來幫忙。


    尤其是虎子和盼盼,吹得兩頰鼓鼓的,像兩隻小青蛙,聽說吃飯都叫嘴疼,他倆是他們這一代裏的孩子王,加上韋向南家小偉,“一聲令下”叫來十幾個小屁孩,把家裏都給擠得下腳兒都沒有。


    此時,紅色氣球順著紅毯路的兩邊紮了一路,別提多喜氣,陸家一家子下車,邊走邊跟“紅毯”上的親朋好友們打招唿。


    男的四十出頭,儒雅帥氣,女的三十四五大方明豔,兩個小姑娘一個是含苞待放的清水芙蓉一樣,另一個雖然看著神情稚嫩,但五官和氣質都是遠勝於父母的。


    這架勢,不就是走紅毯嗎?


    一路走,一路都是村民和礦區老百姓的歡唿,震天響的歡天喜地的音樂聲裏,幾人走得淡定從容,等真到了眼前,又有幾名身材高挑氣質很好的女同誌上來,請他們在展板上簽到……這一招也是衛小陸想出來的。


    簽完以後落座,每位來賓前麵的桌子上,都擺放著一瓶玻璃瓶裝的豪華款長壽山山泉水。


    “衛總!”後麵傳來一把清脆的聲音。


    衛孟喜迴頭,女孩穿著一身得體的淡藍色連衣裙,頭皮披散在肩頭,耳垂上是兩顆小巧精致的珍珠項鏈,一笑嘴邊就是兩個小小的梨渦,本來很普通的五官,忽然也變得青春靚麗起來。


    “小燕你這丫頭,叫什麽衛總。”


    “在外麵您就是衛總嘛。”趙小燕笑嘻嘻的,得意的炫了炫自己的珍珠耳環,“衛總眼光真好,剛才衛雪和小鹿都說我這耳釘漂亮喲。”


    是衛孟喜送她的,孩子幫著出了主意,衛孟喜本來就該感謝她,更別說心裏就是喜歡這閨女,打小自家這三個有的,她也有。


    很快,女孩子們嘰嘰喳喳開始聊起來,衛孟喜起身,去到門口,迎接來賓。今天來的客人比上次礦泉水廠開業肯定是不能比的,主要是衛孟喜不想落人口實,本來“煤老板”三個字就夠暴發戶氣質滿滿的了,她要是再高調,那就過分了。


    就是能邀請到的來賓,級別也不一樣,因為是私人煤礦,很多領導為了避嫌都不大願意來,所以隻邀請到一個礦務局的局長和省煤炭廳的處長,廣梅那邊倒是問要不要幫忙問問她老板,但衛孟喜給拒絕了。


    這種人情用一次少一次,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用的好,大家都忙著避嫌的時候,她就不能為難人家。


    她沒想到的時候,在體製內人物都跟她撇清幹係的時候,徐良居然親自來了。


    大老遠的,從京市趕迴來了。因為年前,他就被中央商務部給抽調上去了,現在是外貿司裏貿易促進處的處長,一個處長在京市不算啥,隨便都能扒拉到一片,但在石蘭省,尤其是金水市,這還是大家夥身邊第一個能從地方去到中央的幹部,地位自然要超然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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