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能有這麽個落腳地,除了要感謝高三羊和婦女主任劉紅軍,還得感謝這些淳樸的村民。這幾年村民們家裏有什麽紅白喜事,凡是請柬送到家裏來的,衛孟喜都會親自去一下,有菜花溝那毫無人情味的地方做對比,她很享受這種融入他們的感覺。


    所以,這次的招工,她隻能優先從金水村挑選工人。


    正好,趙春來穿著一身老陸的舊衣服,戴著一頂安全帽進門,使勁嗅了嗅鼻子,“真香,酸菜魚?”


    “那我今兒可有口福了,要是你嫂子知道她說不定也要趕著來蹭飯呢。”


    衛孟喜哈哈大笑,“行,那你快給嫂子打電話,我買了大魚。”


    趙春來隻是玩笑話,唐雲鳳哪裏舍得離開那鴨脖店喲,這飯點正是生意好的時候,他剛從小煤井那邊過來,“咕嚕咕嚕”灌一大杯涼白開下去,抹抹嘴角,“工人的事兒你想好沒?”


    “想好了,咱們就張貼招工啟事,麵向全社會招聘各科室工人,前提是優先照顧金水村村民,按照一定比例,也不能全是村民。”金水村本來就民風彪悍,村民團結,把這種擰成一股繩的村民糾集在一起,這無疑是給將來的衛氏礦業埋雷。


    “行,那我晚上迴去就找人寫告示,找個寫字好看的。”


    “你看咱們身邊不就有一現成的?”


    “嗐,瞧我,我怎麽沒想起來,你家這一溜兒,寫字就跟印刷出來的一樣好看。”衛小陸作文還寫得很好,讓她草擬個啥,隻要說說基本情況和用意,她就能給你不打草稿的寫出來。


    商量好基本事項,趙春來皮鞋廠和皮革廠的事情也理順了,有的是時間來忙煤礦的事,男人嘛,本身對這種開疆辟土的事就要更有興致,他覺得自己出的錢少,所以對於出人出力的事也搶著幹,衛孟喜倒是落得清閑。


    就在這樣清閑的時光裏,時間進入七月份,孩子們陸陸續續結束期末考,準備迴家來了,衛孟喜就想把一直沒成形的全家郊遊提上日程,挑一個稍微不那麽熱,又不會下雨的天氣,準備等他們迴來給個驚喜。


    誰知,她驚喜還沒準備好呢,先是衛紅打電話迴來說要跟著學長學姐去京市電視台見習,這是難得一遇的機會,雖然隻有兩個月,但她一定要珍惜雲雲,衛孟喜這當媽的還能怎麽著?


    雖然有點失落,但還是讓她放心的去,少說多做,有什麽不懂的可以打電話問雪梅阿姨,畢竟那是專業人士,要花錢的地方千萬別省,別讓人家覺著咱們小地方去的摳摳索索。


    第二天,衛國也打電話來,說自己要跟著外科係一位老專家上門診,至少要去一個月,到時候他會盡量抽時間迴家來住幾天。


    那位老專家是輕易不上門診的,因為手術多,找他做手術的患者都排到了京市郊區,難得有這個機會,要是自己表現好一點說不定還能爭取到大四大五跟著上手術的機會,據說老專家在神經外科是泰鬥級的人物巴拉巴拉……


    衛孟喜還能說什麽?心裏是又激動,又遺憾,激動學霸兒子越來越出息了,遺憾的是這次家庭聚會又要泡湯了。


    不過,幸好衛東能迴來待幾天,衛雪更是能直接待一整個假期,她也挺知足了。


    誰讓當年那麽嫌棄他們呢,現在徹底長大了,翅膀硬了,她就隻能看著他們遠走高飛了。


    聽說二哥三姐都很有可能不迴來了,衛小陸十分不高興,還有點生氣,親自打電話過去“興師問罪”,他們就是不迴來看看小老妹有沒有長高有沒有更可愛,那至少也要迴來看看老爸老媽吧?別以為她不知道,老媽每次做到他們愛吃的菜,都遺憾他們不在身邊呢,哼!


    “哎喲喂,咋氣鼓鼓的?”


    “哼!”


    “你這丫頭,孩子大了會有自己的事,這是天經地義的,要是整天還圍著我轉,啥都要跟我匯報問我拿主意,那不就是媽寶男媽寶女了嗎?”


    “媽寶有什麽不好的,我衛小陸以後就要做媽寶女,大媽寶女,哼!”


    衛孟喜差點沒給她笑死,“得得得,那我等著你做媽寶女,別的咱們不說了,你先告訴我,怎麽還在看小說呢?你兩個月後就高三了,老看小說不行啊。”


    衛小陸眸光閃爍,“不看了,已經找……看完了。”


    衛孟喜一怔,“真看完了?跟我說說都看過哪些?”


    “外國小說,媽你看過嗎?”


    “《羊脂球》《茶花女》和高爾基三部曲看過,是跟著你們看的。”


    “其它的呢?”


    衛孟喜仔細的想了想,“小時候也看過一點點莎士比亞的吧,但不多,就是那個《羅密歐與朱麗葉》,你姥爺給我朗讀過,但我對戲劇可不感興趣。”


    衛小陸的眸光再次閃了閃,“姥爺真的給你讀過?你就沒有對哪一句話印象特別深刻的嗎?”


    衛孟喜搖頭,才四五歲的小豆丁,別說聽不懂,就是聽懂了,那又能記下多少?衛孟喜的記性不差,尤其是重生後,可那也隻針對自己感興趣的東西,特意去記憶的東西,這種隻當唐僧念經的東西,她壓根就沒印象。


    衛小陸小心翼翼注意著她的神色,見她是真的想不起來,也不知是鬆口氣還是失望,臉上的表情有點耐人尋味。


    “不是,衛小陸你到底啥意思啊?”這丫頭自從看上各種外國小說以後,就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不會是看入迷了吧?


    “算了,過幾天再告訴你。”


    衛小陸現在心裏有個巨大的秘密,但怕影響老媽心情,所以先不能說,得等她把煤礦開業的事情幹完才行。小姑娘可是對家裏的事最操心的,她不知道老媽為什麽要死磕一座小煤井,但她知道老媽為了這東西花了多少錢多少心力,現在馬上就能開業隻差臨門一腳的時候,她決不能來打亂老媽的計劃和思路。


    而衛孟喜呢,也是真沒時間琢磨她的小心思,她一直在等丁一雄的消息,劉備還三顧茅廬呢,她肯定要再去請的,但要怎麽去,用一個什麽樣的理由,她還沒想好。


    這老頭很倔,脾氣也古怪,自己要是直愣愣的再去舊話重提,他肯定不會給好臉……要不設計一個偶遇?或者看看他家裏人有沒有什麽困難是自己能幫上忙的?就是再強的人,也有兒女吧?


    隻要有兒女,就有牽絆。


    尤其這丁老還是年紀輕輕就喪妻,是他一個人既當媽又當爹把兩個孩子拉扯大的,這樣的家庭,她要是能幫他兒女解決點實際難題,說不定也是“曲線救國”的方案?


    越想越覺得可行,“小五,上次讓你去暗中調查的事有結果沒?”


    胡小五滿臉苦色,“查了,這丁老真是一顆銅豌豆,不愛錢不愛房不愛車,除了遛鳥也沒啥興趣愛好,關鍵他遛的鳥也非常普通,花鳥市場幾塊錢就能買一對那種。”


    他重點強調,“我跟了他挺長時間,愣是沒發現他對什麽古玩字畫之類的感興趣,每天就是下棋遛鳥看報。”


    “不愛喝酒?”


    “很少喝,要喝也是小酌一杯白酒,不喝茅台,頂多家屬院門口商店賣的紅星二鍋頭。”


    “不喝茶?”


    “喝,但也不是啥好茶,商店裏最便宜那種,十塊錢就能買好幾斤。”


    衛孟喜:“……”


    那可真是無處下手啊,衛孟喜不怕對方貪婪,就怕這種無欲無求的,滑不溜手。


    “這丁老的家教不是一般嚴,當年為了避嫌,他的一雙兒女都不在煤炭行業,從事的工作都跟相關領域沒有一丁點關係,而且日子都過得不錯,夫妻關係和美,子女聽話,衣食無憂,也沒聽說有什麽困難……”


    衛孟喜一聽,心裏哀嚎“天要亡我”,這就是顆油潑不進的鐵豌豆啊!


    “什麽鐵豌豆?”正說著,門口就進來一老太太,胡小五下意識站直身體,昂首挺胸,“蘇大娘。”


    蘇大娘沒搭理他,咚咚咚自己來到衛孟喜麵前,自己倒了一杯花茶,先聞了聞,似乎是覺著還不錯,這才喝了兩口。


    “您怎麽來了?”


    “不歡迎我來?”她沒記錯的話,她都48天沒去看她了,整整四十八天啊!馬上兩個月了啊!


    蘇奶奶說話本來就挺陰陽怪氣的,她要是說句好話,衛孟喜都要懷疑她是不是在說反話,準備來一波更大的諷刺呢。


    “怎麽,上火了?”她指著衛孟喜幹燥的嘴唇和起泡的嘴角問,心說難怪這都多長時間了還不去看她,原來是著急忙慌自己的事呢。


    不待她迴答,蘇奶奶矯健的走進屋裏,撲了個空,“孩子們呢?”


    “上山撿菌子去了,說是要吃菌湯鍋子。”


    蘇奶奶有點意外,“我找他們去。”


    說實在的,蘇奶奶現在可是留守老人,家裏會喘氣的就隻有她和兩隻黑背黑耳朵的大狼狗,這兩年張川張江都出去上大學了,她又成了孤老太太,每天就是看看書曬曬太陽喂喂狗,這種生活安逸是安逸,就是經常會孤單。


    尤其吧,她這人嘴臭,左鄰右舍都跟她處不攏,也不像張大娘,隨時有人找她串門兒聊天兒,她就隻能守著狗過日子,說起來多少有點可憐。


    但一個千萬富婆,衛孟喜操什麽心啊,自己身上還有多少貸款沒還清呢!


    等她一出門,衛孟喜就繼續跟胡小五商量怎麽跟丁一雄來個偶遇的事,她不知道的是,門外有個老太太正貓著腰聽呢,待聽見”丁一雄“的名字,眉頭就皺起來。


    她不信,世界上會有這麽多重名的事,再一聯係衛孟喜最近忙的事情,除了那個丁一雄還會有誰?


    蘇奶奶冷哼一聲,幹脆也不去山上了,就在門口不遠處看山看樹看孩子打架,現在礦區這些幾歲的小孩已經不知道她的威名了,還以為是哪裏來的陌生奶奶,眼巴巴的打量她,甚至有膽子大的,還敢跟她搭訕。


    “奶奶你看啥呢?”


    “一定是在看小鹿姐姐家的院子,小鹿姐姐昨兒還給了我一串紫色的小葡萄哩!”


    “奶奶你吃過小鹿姐姐家的葡萄嗎?超甜噠!”小孩已經開始呲溜口水了。


    蘇奶奶有點想笑,又嫌棄孩子吸鼻涕吃,“我怎麽可能沒吃過。”


    “那你說是啥味兒的?”小孩雙手叉腰,要說不出來她就是謊話奶奶。


    蘇奶奶氣笑了,“她家這葡萄還是我當年栽的。”那時候她傷了腿,衛孟喜把她接迴來家裏養傷,這所大房子還沒蓋起來呢,正在打地基,她就提議給小呦呦種一株葡萄,省得她饞人家的。


    還埋下幾顆又大又圓的最甜的枇杷核進去,後來長出來四棵小苗,但被衛東那臭小子打籃球的時候不下心砸壞了一棵,小呦呦可是哭了好幾天呢。


    她那時候覺得,這幾棵枇杷樹是窩棚區那棵大枇杷樹生的孩子,孩子受傷,大樹媽媽得多難過啊,叫了好幾天“壞四哥”,直到老陸給她受傷的小樹固定包紮又“上藥”之後,她才沒有再鬧呢!


    蘇奶奶看著這一切,心裏就有點不得勁,她……不知道要怎麽開口。


    但又怕被衛孟喜懟“那您不要您那倆大孫子啦”,畢竟她當初走的時候可就是想帶張川張江上省城念好學校的,當時別人不是沒挽留過,是她自己要走。


    走的時候好走,再迴來就沒那麽好迴來了。


    正想著,胡小五就垂頭喪氣的出來,“咦,蘇奶奶您不是要上山找小鹿嗎?”


    “嗯哼,我不想去了還不行嗎?”蘇玉如冷哼一聲,“你,過來。”


    胡小五指指自己鼻子,他跟蘇奶奶接觸不多,以前在礦區倒是聽過她的“威名”,此時有種被最嚴厲的教導主任指著的壓迫感,“咋啦,蘇奶奶,有什麽您隻管吩咐。”


    “別廢話,你過來。”


    小五猶豫一下,看她不像生氣的樣子,應該不是要把自己叫過去訓一頓,這才拔腳跟過去。


    倆人來到一個屋後,確保沒人能偷聽的地方,“你給我說說,那個什麽丁一雄,是不是黑山煤礦的礦長丁一雄?”


    胡小五下意識說“是”,但下一秒就有點後悔,他作為老板的人,未經老板同意不該泄露老板正在做的事,這要是遇到一個故意來套話的怎麽辦?


    “瞧你出息,我又不是壞人,我就是找你確認一下,丁一雄是不是不願來給你老板當礦長?”她知道最近衛孟喜在忙著外聘礦長的事。


    “嗯。”


    “行,那我知道了,你先迴去吧,今兒我問你的事,你最好是忘掉,別給你老板知道。”


    胡小五撒腿就跑,他能理解為啥連衛東都怕蘇奶奶了,她的眼睛,真的就是一雙教導主任的眼睛,看著誰誰就得慫。


    一會兒,後麵小煤井來人,說是有事情要老板親自去處理一下,衛孟喜前腳剛走,蘇奶奶後腳就貓進了客廳,熟練地拿起電話,從懷裏掏出一個小本本,找到一個號碼撥過去。


    聽筒裏傳來“嘟嘟嘟”的三聲,很快就被人接起來,“喂。”


    “丁一雄。”


    對方怔了怔,“你是……”


    “我蘇玉如。”


    “蘇蘇……”對方簡直難以置信的驚喜,“蘇……蘇小姐?”


    “我還以為你忘了呢。”


    “記得記得,怎麽可能忘記,您可是我的大恩人,當年要不是您的資助,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裏刨食。”丁一雄哪還有麵對衛孟喜的高冷,此時就像個小迷弟見到自己的女神一樣,激動得無以複加,說話都有點結巴。


    “蘇小姐您,您這幾年還,還好嗎?”


    “上次一別,已經六年了,我正想著您什麽時候有空,我一定要帶著孩子上門拜訪,我要告訴他們,你們父親當年能把大學念完,全虧這位蘇阿姨的資助,您就是我丁家一家子的大恩人……”當年,他是考上大學了,但家裏沒錢供啊,讓他出去跟著姨父走街串巷的拉人力車,正好接到的第一單生意就是大家閨秀蘇玉如,見他生得斯文,動作也生疏,就多問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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