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老人辛苦了一輩子,就把積蓄搭進一個爛尾樓裏,有的甚至到死也沒能住進去,白白便宜了不知哪位“孝子賢孫”。


    這種資本狂轟亂搶推高泡沫的模式,衛孟喜想著就頭疼,她希望自己身邊能多幾個搞實業的,而不是炒房炒地搞金融的……心裏想著事情,開車也就沒注意,居然繞到了別墅區裏麵去。


    路邊上時常會有老人出來,所以衛孟喜也開得很慢很慢,忽然,前方有個年輕人走著走著,身子一歪,就衝車頭倒過來。


    電光火石間,衛孟喜下意識就把方向盤往左打,同時也在刹車。


    最後在一聲急促的“咯吱”聲中,要不是係著安全帶都得甩出去……但還是第一時間下車去看那人。


    幸好,人沒撞到車上……卻坐在地上。


    “你他媽瞎啊!”


    衛孟喜以為是自己的刹車聲嚇到他,將人嚇得跌倒了,於是很誠懇的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沒事吧?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沒事的?我有事!你撞到我頭了,我惡心想吐我難受……”


    衛孟喜一看,哪還有不明白的,駕駛員對自己車輛行駛過程中的碰撞感是很敏感的,畢竟是這麽大個人,又不是一片樹葉子,她明明沒有感覺到……再說,她的車速還那麽慢。


    她隨意掃了一眼,看男人穿著倒是很體麵,西裝革履打領帶,頭發也梳成兩片瓦,打著摩絲造型,很像成功人士,可衛孟喜發現——他的鼻子又紅又大,鼻頭泡腫泡腫的,上麵的毛孔清晰可見。


    這是個酒鬼。


    “你知道老子是誰嗎你就敢撞老子?信不信老子一個電話立馬讓你滾出去!”


    衛孟喜不接茬,她在心裏迅速的分析著利弊,這是省委接待處,在這裏的人隻有兩種,要麽是老幹部或者客商,要麽就是工作人員施工人員。


    警衛和服務員等正經工作人員是統一著裝的,很好區分,衛孟喜再看他鞋底的紅泥土,頓時也冷笑起來:“你是電影院來施工的承包商吧?要丟人現眼也請換個地方。”


    男人一愣,似乎是沒想到她能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他還是繼續耍賴,幹脆就往地上一躺,“來人啊,救命啊,殺人啦!有人開車撞死人啦!”


    就跟條蛆似的在地上滾起來,衛孟喜冷冷看了一眼,也不動,就想看看他想玩什麽花招。


    “哎喲,救命啊……救命……”很快,他這兩聲將原本在門口站崗的警衛員給吸引過來了。


    警衛員都是人民子弟兵,淳樸極了,哪裏知道他是真要死還是裝死啊,一人去攙扶他,一人去拿擔架,一人就要來控製衛孟喜這個“兇手”。


    衛孟喜雙手高高舉過頭頂,十分配合,語調平穩的說:“同誌你好,我配合調查,我就在這裏等著,哪兒也不去。”


    其實警衛員是認識她的,畢竟經常進出嘛,大家還以為剛才那男子是幹嘛的,等把人攙扶起來一看,“喲,這不是譚老板嗎?”


    剛才還兇得狗似的譚大勇,此時那叫一個客氣,一個巴結,裝作才剛“蘇醒”的樣子,揉了揉眼睛,立馬從兜裏掏出紙煙,“來警衛員同誌,抽根煙,抽根煙,辛苦了。”


    倆人連忙擺手退開,“沒事就出去吧,今天有大領導要……”話到一半,刹住。


    譚大勇眼睛發亮,湊上去套近乎,“兩位小兄弟辛苦了,也不知道是多大的領導……”絲毫沒看見對方眼裏的捉弄。


    衛孟喜心裏厭惡,幹脆就走了,可剛把車子開到湖心島的入口小橋處,就看見胡小五正在那裏大力揮手,“老板這兒,這兒!”


    衛孟喜停車,“怎麽?”


    “有十幾個人,正在屋裏,說是問老板啥……啥時候上班,她們要來上班。”


    衛孟喜一怔,自己飯店還沒開起來呢,就有人要來上班?她招不招工還另說呢,就是招工,也沒有自己跑來頤指氣使讓安排工作的道理啊!


    衛孟喜不由得想起呂麗萍和薛明芳,心裏就一咯噔,不會又是一群官太太吧?


    第128章


    “關鍵是, 這些人還帶來了記者,說是來采訪您做一個什麽慈善節目的。”胡小五壓低嗓音說,臉都急紅了。


    跟著老板這麽多年, 他見過的大場麵也不少了, 但他終究是還是麵皮薄,不好跟一群婦女同誌和女記者發生爭執, 隻能任由她們把唾沫星子噴他臉上。


    衛孟喜頓住腳步,“哦?”


    “來要工作的婦女有十個,女記者有兩個,還有好幾個工作人員, 陣仗拉得很大……說來也怪, 我剛才一直在外麵栽花,愣是沒注意他們什麽時候鑽進來的,等我發現的時候, 她們已經架起攝影機和話筒了。”


    “老板我覺得不對勁,平時我耳朵也不背呀, 怎麽這麽多人進了咱們飯店我居然都沒發現?”


    衛孟喜冷笑, “要是讓你知道, 那還叫什麽搞突襲。”


    她摸了摸下巴, 因為那年被黑記者敲詐勒索的事, 衛孟喜對今天來的人也很戒備, 自己每個月給殘聯捐錢的時候她們怎麽不來采訪, 給她寫幾篇報道美化美化?今兒還沒搞清楚什麽事呢, 她們就聞著味兒來了。


    而且,要采訪光明正大的不行嗎?偏要這麽偷偷摸摸的進來, 讓人不得不懷疑他們的動機。


    胡小五顯然也是想起那年的事了, “老板你說這可咋整?要不我還是去報警吧?”


    衛孟喜點頭又搖頭, 報警是肯定要報的,但不是現在,她倒是想看看這些人到底要玩什麽花招。


    自從接手飯店工程以後,最近幾個月幹啥都要有點惡心人的小插曲,衛孟喜不信全是偶然,她想一次性把背後的始作俑者揪出來。


    “飯店裏今天隻有你一個人嗎?”


    胡小五不明白她為什麽問這個,但還是如實迴答,“是的老板。”


    “那走,咱們逛街去。”


    “啊?逛逛逛街?”胡小五眼睛都要掉地上了,那麽多人在屋裏等著,他們居然跑去逛街,不留人招待一下的嗎?莫非老板的意思是,讓她們吃閉門羹,采訪不到人就灰溜溜的迴去?可這也不像老板的行事風格啊。


    他撓撓後腦勺,不知道老板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而這邊,衛孟喜帶著他開著車子在周圍轉了兩圈,觀察一下周邊環境,看見不遠處的樹蔭下確實停著兩輛石蘭省電視台的專車,這種公車屬於特種車輛,車身側麵還噴著字呢,甚至還有幾個彪形大漢在車上坐著,等人。


    看來,對方這次是有備而來。


    衛孟喜一麵讓小五慢慢開著,一麵在心裏琢磨自己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麽人,她可不會覺得剛才碰瓷她那個西裝男是偶然遇見的。


    道理很簡單,她運氣要能這麽好,幹啥都很巧妙的遇到這樣那樣,那她就該去買彩票了!


    眼看著她不僅轉悠,還停車去不遠處買跟冰棍兒,一麵吃一麵散步,唿吸清水河周圍的新鮮空氣,胡小五心裏更疑惑了,“老板是不是有……有辦法了?”


    小夥子很年輕,皮膚跟妹妹美蘭一樣白皙,是怎麽曬也曬不黑那種,一雙大眼睛居然還是雙眼皮,就像一個淳樸活潑的男大學生一樣。


    衛孟喜搖頭,“具體的法子沒有,但等等總是沒錯的。”


    “你看,這麽好的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這裏的居民的幸福感是寫在臉上的。”這裏的村民很多都很淳樸。


    以前的他們久居深山,這幾年交通便利了,國家政策好,修橋鋪路通水通電,於是大家夥都願意搬到山腳來住,有的人家還開起了小賣部,小日子美滋滋的。


    “除了淳樸,你有沒有發現什麽特點?”


    胡小五真是快被她繞暈了,盯著過路的每一個行人看啊看,似乎是想從他們身上看出所謂的“特點”。


    可不行,他看了快十分鍾,把路過的人穿什麽衣服多大的鞋都記住了,也愣是沒發現老板說的規律,“老板,這些老人看來看去都這樣,頂多就是年紀不一樣,有的很老,有的……”


    說著說著,他忽然頓住,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但想了半天,愣是想不出那個詞怎麽說,好像七竅都通了,就差那一竅。


    衛孟喜看他急得臉都紅了,隻好笑著提示:“是不是發現這裏的老人很多?”


    “對!十個行人裏頭有六個都是老人,還都是高齡老人!”


    一般高齡老人身上的“老”氣,很多人都能一眼就認出來,所以他能分辨出來哪些是五六十的,哪些是七八十的,哪些又是八九十,甚至百歲老人!


    “我剛剛還聽那幾個阿姨說,張太太是百歲老人,李太太比她大兩歲,趙太太又怎麽著的……”在石蘭省的方言裏,“太太”指的是那些年紀很大很大,輩分很高的老太太。


    他自言自語,“咱們金水煤礦至今還沒出過百歲老人呢,年紀最大的就是張書記的老母親,今年87歲,要是來城南區,都還得叫這些百歲老人們‘太太’呢。”


    “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麽說要是能來這裏住就好了嗎?”


    誰不想多活幾年啊,尤其是像這些老太太們精神抖擻無病無災的多活幾年,多看看這祖國大好河山,不香嗎?要知道衛孟喜上輩子可是三十歲以後就不敢吃冰棍兒不敢露腳脖子不敢用冷水洗頭了,可這裏的百歲老人們,還敢用那沒牙的嘴巴舔冰棍呢!


    “難怪啊難怪,這就是一處風水寶地。”


    胡小五被她繞了半圈,更加雲裏霧裏,“可是老板,風水寶地跟咱們今天的事又有什麽關係呢?”


    衛孟喜不迴答,確實沒多大關係,這個隻是“逛逛”的意外發現而已。


    看看他手腕上的勞力士,“嗯,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走吧。”


    這支勞力士,就是前年被江春苗偷走那支,衛孟喜當然不可能便宜她,限她兩個小時之內還迴來,不然派出所見。


    表雖然還迴來了,但她也不想要了,看著表她就會想起上輩子的衛東,他短短的人生就是在做大冤種和舔狗,就會想起自己為了不讓他坐牢,跪下求人的場景。


    膝蓋落地的那一秒,她聽見的脆響,是自己一輩子尊嚴落地的聲音。


    所以,當時看胡小五喜歡研究手表,自己就送給他了。


    迴到湖心島附近,慢悠悠的將車子靠邊停好,二人剛走到橋上,還離著一段距離呢,就聽見新蓋起來的房子裏嘰嘰喳喳,粗略估計得有十幾個女人。


    女人一多,口舌就多,胡小五這麽多年在礦區是深有體會,尤其開會的時候,你在上麵講,她們在下麵跟你賽著講,雖然她們是沒壞心,但今天這群可就不一定了。


    剛走到門口,有個婦女就從窗戶看到他們,大聲喊了一聲:“這就是衛老板。”


    於是,屋內靜了靜,很快唿啦啦的站起來十幾個人,都一眨不眨的看著衛孟喜,還有好幾台黑漆漆的機器對準了她的臉,兩個穿襯衣的年輕女同誌立馬去找話筒,想要采訪正主。


    這是一場現場直播。


    衛孟喜放眼看去,地上,是吃了一地的瓜子殼,而撮箕和掃把就在窗外屋簷下,距離她們十步之內的距離,但凡能掃幾下也不至於髒成這樣。


    每個人的茶杯裏,都恨不得加半杯茶葉,泡的不是茶水,是粥。


    衛孟喜仿佛沒看見,信步走過去,“不知道幾位是……”


    “你就是這家飯店的老板吧,我們來上班,你看哪兒合適給咱們安排安排。”帶頭的婦女說,順便“呸”一口痰液就吐在新鋪的地板上。


    衛孟喜有點生氣,她平生最討厭不講衛生的人,尤其是在她的地盤上,這麽一造,自己昨天才鋪的地磚,肯定要被踩出問題。


    見她臉色不善,一名女主持立馬讓她們收斂一點,掏出記者證,同時打開現場直播設備,“各位觀眾朋友們大家晚上好,歡迎來到今天的石蘭省電視台‘我是熱心人’欄目,我是節目主持人小麗,值得注意的是,今天是節目開播以來第一期,采用的是現場直播的形式,努力讓電視機前的你能第一時間看到我們最真實,最感人的熱心幫扶場麵。”


    “大家對一下時間,現在,是北京時間17點四十分,是現場直播。”


    主持人又強調了一遍,向觀眾證明這是現場實時,不是剪接處理過的成片。


    於是,立馬的,就有攝影大哥將鏡頭對準了衛孟喜。


    衛孟喜今兒出門急,想著來看裝修,到處都是灰塵和油漆石膏的,連身上的家居服都沒換,就這麽穿著一件很普通很舊的白襯衣,紮進一條洗得發白起毛邊的喇叭褲裏,腳下踩的也是一雙名不見經傳的運動鞋。


    她的穿著,跟她傳說中的百萬富婆的形象,差距不是一般大。大到攝影大哥也有點納悶,趕緊衝主持人使眼色,先搞清楚是不是正主啊。


    於是,主持人笑眯眯的問:“您好,請問您是美味集團老板衛孟喜衛女士嗎?”


    衛孟喜臉上的詫異壓根掩飾不住,就是老陸那樣的人遇到今兒這事,都不會比她好太多,“我是,請問幾位是……”


    主持人調整角度,努力展示出自己練習過無數次的最好看的一個角度,她也沒想到,這個暴發戶居然這麽漂亮!明明什麽名牌也沒穿,什麽撩人的動作也沒做,可站在那兒就像一朵漂亮的玫瑰,讓人移不開眼。


    這種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明豔,大方,讓她都自慚形穢。


    “衛女士您好,正如剛才向觀眾朋友們介紹的一樣,我們是石蘭電視台‘我是熱心人’欄目的主持人小麗,我們得到消息,說您接手省委接待處食堂的工作,在湖心島上修建飯店,以後接待處的餐飲工作就由您負責了,是這樣嗎?”


    衛孟喜這樣的表現,更加證明了這是一場真真實實的現場直播,就連當事人都是被突擊采訪搞得措手不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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