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別說這一路的狗屎豬屎各種動物糞便,煤嫂們要是看見誰家的家禽拉在外麵,那是要上門吵吵的!敢不打掃幹淨?侯奶奶可是會罵人的。


    因為,那裏是大家共同的家園,容不得任何人破壞。


    大家終於知道,為什麽礦區能越來越好,而菜花溝卻還是老樣子了,因為這裏的人雖然住在這裏,但大家並不愛它。


    來到家門口,院裏已經人山人海,都是來幫忙做飯的村民,以及從各個地方趕來吊唁的,這邊的習俗是每來一撥吊唁的親友,就要給人準備一桌酒菜,有時候夜裏兩三點還有人來,也得給人備上酒菜,而且同一撥人可能每天都來。


    這種情況下,光靠陸家兄妹幾個是搞不定的,還是陸廣梅生氣,去挨家挨戶敲門叫人,這才把大鍋飯做上。


    母子幾個的出現,讓村民們非常意外,這幾天一直是老三忙進忙出,他們都以為當年老兩口這麽虐待人家母子幾個,怕不會迴來……


    還是陸村長有眼色,“小衛迴來了,趕緊的老八,去給他們拿板凳,吃過飯沒,趕緊給他們上一桌。”


    反正,夥食錢是廣梅和老三拿的,隨便吃,吃完了再買就是,還能讓小衛記他人情,多好啊。


    自從前幾天見過老三家的富貴,他的羨慕和殷勤都要溢出來了,他就偏不跟村裏人說他們日子多好過,省得這群土包子跟他搶著獻殷勤。


    衛孟喜都不用動腦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她隻是淡淡的搖頭,說吃過了,然後去看老陸。棺材停在堂屋正中央,正對著門的位置,陸家兄妹五人,就分兩邊跪在地上,但凡是進去吊唁的親朋,就磕頭迴禮。


    她不進去,更不會磕頭,隻是在門口露個臉。


    老陸看見她,趕緊起身拍了拍膝蓋,出來問路上順不順利,如果累的話就先去休息,“大哥找先生算過,明天和七天後都是適合的日子,但天氣熱,怕停不住,選了明天出殯。”


    衛孟喜鬆口氣,那孩子們就是耽擱一天,最多兩天,還能趕迴去上星期六的課。


    幾天不見,陸廣全更瘦了,眼窩深陷得厲害,顴骨越來越明顯。


    衛孟喜拍拍他肩膀,見大嫂也沒去跪,她更不會,就出門去,準備吹吹風。她剛才遠遠的隔著人群看了一眼陸老太,要是不說年紀,還以為她七老八十了,滿頭白發,口歪眼斜,口水滴答得一件衣服都快濕了,手裏牽著個八九歲的小男孩。


    吃過晚飯,因為明天就要出殯,來吊唁的人更多了,院裏亂成一團,幫忙的村民要守著灶台,幹脆就在那裏劃拳喝酒,喝到興頭上還要唱幾句,有鼓掌的,起哄的,開黃腔的……幾個孩子在這裏也沒什麽朋友,衛孟喜就打算睡了。


    大嫂熱情的迎上來,“他三媽,屋子已經收拾好了,你快帶孩子睡吧,你們在城裏不習慣熬夜,不像我們莊稼人熬慣了。”


    她的眼神裏,是小心翼翼的討好。


    衛孟喜自然不會當眾拒絕讓她沒臉,“行,辛苦大嫂了,要是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你就叫我。”


    這種時候,也別想洗臉刷牙了,母子幾個來到小時候他們住的房間,炕依然是破破爛爛的,但多墊幾層褥子,又是春夏之交,也倒不影響。


    衛東和根寶自發拿一床舊褥子去地上睡,讓媽媽帶著仨女孩睡炕,可他們的眼裏卻閃著興奮和懷念的光,這間屋子,是他們四歲以前住的地方喲!


    就連牆上貼的報紙都還在,“衛小陸你還記得這張報紙嗎?”


    小妞抬頭,原本該有配圖的地方是個小洞,“記得,這是一隻大烤鴨!”


    因為,曾經很多個夜裏餓得睡不著的時候,她看見哥哥姐姐都來摸這隻“烤鴨”呢,摸來摸去,報紙就被摸出一個小洞,烤鴨就沒了。


    而那時候,媽媽對他們的“獎勵”就是用嘴炒菜給他們“吃”,每天都能“吃”得飽飽的進入夢鄉,多麽幸福啊!


    衛孟喜也想起來了,那時候她也餓啊,不得不學許三觀畫餅,“好了好了,知道你們想憶苦思甜,明天再憶,睡覺。”


    孩子熬夜會影響生長發育的。


    屋裏一會兒就安靜了,可衛孟喜就是知道,他們都沒睡,因為唿吸聲不對。


    忽然,根花甜甜的哀求:“媽媽,再給我們‘炒’幾個菜吧。”


    其他人連忙附和,老閨女甚至還坐起來,“媽媽‘炒’菜的時候我還小,都沒‘吃’到,不公平,媽媽現在炒幾個唄。”


    “行行行,那就先炒個辣子雞,咱們先用清油把雞肉炒變色,多扒兩頭蒜,炸出香味兒,雞肉下去,炒得金黃金黃的,多抓兩把辣椒,嗯,一會兒鍋裏就香噴噴,紅通通,金黃黃的啦,你們誰要吃?”


    “我!”


    “我!”


    “不對媽媽,這次辣子雞裏怎麽能不放土豆呢?”


    “還有胡蘿卜,媽媽你不是老騙咱們吃胡蘿卜嘛?”


    “都不對,那時候咱們可沒雞,也沒清油,媽媽還是炒個田雞肉吧,一定要炒得又香又嫩喔。”


    “可以啊,田雞我知道哪兒有,咱們明天就去捉,二哥你去不去?”


    ……


    衛孟喜被他們天馬行空的話逗笑了,笑得眼淚花都出來了,順著眼角流淌到鬢角的頭發裏,涼涼的,癢癢的。


    忽然,一隻軟軟的小手摸上去,漆黑的夜裏,小手的主人像是有夜視能力一般,準確找到她的眼淚,幫她輕輕擦了擦。


    第126章


    第二天, 忙完出殯儀式,衛孟喜也不耽擱,帶著孝子賢孫們再次招待了一下前來吊唁的能講上話的人, 這就準備迴家了。


    反正他們在這裏又沒朋友, 多耽擱一天對孩子來說都是損失。


    她去廚房裏跟王春梅打招唿,“大嫂, 孩子還要上學,我們工作也脫不開身,剩下的事就麻煩你們多操心了。”


    說著,遞過去一個信封, 是五百塊錢, “要是有什麽我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一定要給家裏打電話。”


    王春梅推了兩下還是收下了,“謝謝他三媽, 孩子要上學,我也就不跟你客氣了, 這份情我們會記著。”


    衛孟喜倒是無所謂, 這點錢不算啥, 給百倍千倍她都給得起, 隻是不想慣大他們胃口, 就是每年答應好的供倆侄子上學, 她也隻允許老陸給學費, 要實在需要學習用品可以給買點, 書籍也能送幾本,但錢不行。


    她記仇。


    這一次給五百, 一方麵是可憐他們辦這場喪事勞心勞力, 另一方麵嘛, “他奶奶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還得勞煩你和大哥照看,要是不小心跑出去摔了,辛苦的還是咱們做兒女的,你說對不對?”


    她發現這次陸老太對她和孩子的態度簡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估計是聽說了他們日子好過,又想打什麽主意呢。當然,就是她不為自己打算,也要為寶兒謀劃,要是能把寶兒塞給他們這對有錢的三爸三媽帶迴礦區過好日子,她也是會無所不用其極的。


    衛孟喜從來不信她會洗心革麵,隻是以前有“軍師”,現在暫時沒想出法子而已。


    “還有寶兒,好好一個上學娃娃,也別讓他亂跑。”這個暗示,王春梅也聽懂了。


    當然,衛孟喜現在還願跟王春梅來往的原因,主要就是她不算壞人,寶兒的境況其實比村裏大多數孩子都好,性格也還行,衣服也幹淨,小臉的清秀程度看著不像是陸老太能帶得出來的孩子。


    唯一會幫他收拾的人,也就隻有王春梅。


    寶兒可憐嗎?可憐,但不該衛孟喜和陸廣全來負責,他們好容易才把自家五個帶大,眼看著熬出頭了,可沒那麽好的心再去管別人的崽。


    等夫妻倆分頭開著兩輛大黃發迴到礦區,早已經是寂靜的夜裏十一點半,幾個孩子倒頭就睡,衛孟喜自己也隻是隨便洗漱一下。


    第二天,等他們上學去了,她才將滿滿一桶衣服洗了,打掃個人衛生,家裏的衛生則是請高彩芬來打掃的,她現在閑著也沒事,但她做事認真負責很講究,慢慢的就成了礦區的專職鍾點工,誰家忙不過來去打掃一下,也能掙幾塊錢。


    剛把衛生搞完,韋向南就找上門,“終於迴來了?趕緊的,接待處姚主任來找了你兩次。”


    衛孟喜一聽是姚處長親自來過,趕緊就給他辦公室去電話。


    “喂,姚處長,實在對不住,前幾天家裏老人去世,我們迴去奔喪了,昨晚才到家……對,我現在在家。”


    “哪能勞煩您親自來,我過去找您匯報,您看今天什麽時候有空?下午三點,好,我馬上到。”


    她看了看時間,個把小時充足了,接待處別聽隻是個“處”,跟某某縣駐省城辦事處似的,但其實是一整片連山帶水的園林式建築,攏共一千多畝。


    是畝,不是平米。當時衛孟喜去打聽的時候,差點把眼珠子嚇掉,這麽大的麵積,簡直就是“占山為王”啊!哪個辦事處能有這種能耐?老姚還是太謙虛了。


    而且,接待處位於山清水秀的城南區,周圍群山環繞,湖畔依人,一條清澈的小河從中而過,走進去猶如到了人間仙境。市裏現在大多數地方,到處都是人,不是居民區就是工廠,但城南區不一樣,這裏周邊十幾公裏沒有一座工廠,更沒有成規模的居民區,而是零零散散住著幾十戶農民。


    這些農民,打小生活在這一塊上,祖祖輩輩都住在山裏,以前交通不便,去一趟市裏比從金水市去書城市還要費時和曲折,但自從接待處搬過來以後,修了路,通了橋,進城立馬就方便多了。


    衛孟喜其實一直知道這個地方,她上輩子去幫忙做正宗八大碗的那位老人就住在這裏麵療養,雖然不知道退休前是什麽級別的幹部,但應該不低,至少也得是廳級及以上的才能有資格進去。


    這不,衛孟喜的車子想要臨時進去,還要在門口等著警衛打電話到辦公室確認,得到同意以後,再實名登記了以後才能通行。


    韋向南咋舌,“你說這樣戒備森嚴的地方,還這麽荒僻,老百姓誰會進來吃飯啊?”


    明擺著,這個飯店就是砸錢賺吆喝,還連吆喝聲都聽不到那種。


    衛孟喜一開始也有怨念,但現在,跟她得到的展會名額比起來,虧錢就虧錢唄,先做起來再說,到時候能不能賺錢再想辦法,她相信接待處也不會允許這麽大個飯店一直處於虧損狀態。


    準確來說,接待處的中式小樓主要集中在一河之隔的左岸,那裏有山有水,位置也相對更高,方便住客們將下麵的風景盡收眼底,就連接待處的辦公室,也隻能在河岸的右邊。


    姚處長這次找衛孟喜,其實就是讓她來參考選址的事,本來他那邊也能直接定奪,但做生意的事還是小衛更懂,他打算聽聽她的意見。


    桌上鋪開一張這片區域的地圖,他指著幾個紅筆圈出來的地方,“這五個點,你覺得哪個比較合適?”


    衛孟喜仔細的看下來,挨個詢問它們每個點的優劣,周邊有什麽,交通是否便利之類的,畢竟領導們來吃飯,總不能車開不進來,讓人家走路個把小時吧?那就是大掮客金維鴻都幹不出來的事啊。


    很巧妙的是,這五個區域都離真正的住宿區有段距離,不遠不近,走路要十幾分鍾,開車兩三分鍾這樣。無論是進出交通還是環境,又或者是位置,都非常不錯,要是衛孟喜自己開飯店,她也會這麽選,隻是她沒這麽大能耐能拿下這幾個地方,這可是寸土寸金的接待處啊!


    五個地方,要麽離大門近,要麽就是臨江風景獨美,而且劃出來的麵積都在四百平左右,足夠蓋一棟漂亮高檔的飯店了!


    姚處長很耐心的介紹著,這幾個地方他也是費了很大勁才爭取過來的,因為現在處裏除了要蓋一所特色飯店,還要蓋幾個影院體育活動室和圖書室,盡量保證住客的衣食住行精神物質享受都能同時滿足。


    他在現在這個單位算是空降兵,下麵的副處長跟他別苗頭,底下的小兵又不聽指揮,所以能夠爭取到這幾個備選項都是厚著臉皮找領導要的,“你可以先選,選剩下的再蓋成電影院圖書室。”


    衛孟喜明白了,看來今年接待處是下血本改造了,自己這飯店的成敗跟姚處長的政績息息相關,難怪他會給自己拋出那麽粗的橄欖枝,原來他也是急於改變在新單位的處境,提高話語權啊。


    可是,對於衛孟喜來說,這幾個地方啥都好……唯一的問題是,接待處的大門,不是誰都能進的,這就導致了幾乎不可能有外客。


    做餐飲是靠量的,沒幾個人來吃,那就是做滿漢全席也沒用,賺不了幾個錢。


    衛孟喜沒說話,她隻是圍著地圖看了一圈,沉吟片刻,忽然指著一個地方:“姚處您看,這裏可以嗎?”


    姚處長一愣——她指的地方,並不在劃定的五個備選項之內。


    但也不會占用寸土寸金的住宿區,因為那裏完全就是一個垃圾場!甚至,都不在接待處的管轄範圍之內,而是在距離接待處別墅大門八百米左右的清水河下遊……的一個湖心小島。


    本來島上樹木也不少,甚至還有好幾棵都是百年老樹,但自從六十年代到現在,都沒人好好搭理,古樹也沒單位去保護,慢慢的就淪落為附近半大孩子們的垃圾場。


    “這裏?”姚處長吃驚極了,他是怎麽也想不到小衛居然放著那麽多個好位置不要,獨獨看中這個髒亂差湖心島。


    “對,這個位置可以談下來嗎?”衛孟喜有印象,來過幾次她都注意到這個小島了,不過說小島也不是真的島嶼,就是清水河中央的一塊長條狀四五百平的礁石,比水麵高出三米左右,即使發洪災漲水也淹不著。


    衛孟喜想起上次來的時候聽一個老農說過,這裏在解放前原本是一個大地主家的後花園,上麵還蓋了一座湖心亭,但解放初期被推翻了,隻留下移過去的肥沃土壤,和種了上百年的古樹。


    “既然以前也能蓋湖心亭,那現在說不定也能蓋房子。”衛孟喜觀察過,礁石根基很穩,所以當年河流改道的時候一直動不了它,不然也就不會任由它矗立在河道中央這麽多年了。


    最重要的是,這個地方距離接待處不算遠,順著江邊青石板路步行幾分鍾也能到達,要是開車的話就更近了,而且不在接待處管轄範圍內,她就能對外營業——這才是終極目的。


    她理解姚處長想要政績,但她本質還是個商人,根本目的還是要盈利。


    況且,隻為權貴服務的事她真的不稀罕,隻要是進店的,無論高低貴賤都能享用一頓衛家美食,這才是她做餐飲的初心,是衛家人烹飪美食的原則。


    孔子有教無類,衛家則是有食無類。


    姚處長眼神有點捉摸不透,“你確定?”


    “確定,唯一的問題就是湖心亭的安全需要請地理水文專家來做一下評估,最多三天之內就能出結果,到時候如果不成的話,就別人選剩哪裏算哪裏。”


    姚處長看著地圖不出聲。


    衛孟喜就繼續說:“這個位置現在最大的問題是要修一條連接河流兩岸的通路。”目前隻有一根腰粗的大木頭搭著,半大孩子當探險,但要蓋飯店的話,就比較麻煩了,材料進出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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