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的時候,李茉莉打電話來問,第八天第九天都打,當知道胡大夫還沒通知的時候,衛孟喜就再也沒有接到過她的電話了。


    她很想去醫院親自問問胡大夫,但胡大夫上京市去了,她想問也找不著人啊。


    隻能等吧,等著命運最後的審判。


    “媽媽,找你的電話。”衛小陸晃了晃聽筒。


    衛孟喜收起心情,屏住唿吸,她有預感,這個電話應該就是胡大夫打過來的。


    “你好。”


    “你好,是衛孟喜同誌嗎?”這把聲音,她隻聽過一次,卻記住了。


    “是,胡大夫,是出結果了嗎?”


    “是的,很抱歉這麽久才通知你,我們進行了多次複核和專家組研判,一致覺著,你朋友……”


    衛孟喜緊張炸了,怎麽說話隻說一半啊,是不是給個痛快吧!


    “你朋友並未感染病毒,根據這個情況我們推測,杜某某的病毒應該是最近兩年才感染上的。”


    衛孟喜大口喘氣,真想說這胡醫生嚇死人不償命啊,但脫口而出的卻是感激,是她自己也沒發現的語無倫次和重複。


    幸好,李茉莉頭頂的刀沒了,金水煤礦安全了。


    第113章


    衛孟喜當即把這消息第一時間打到李家去, 電話是李奎勇接的,退休後這兩年,他的蒼老速度是肉眼可見的, 以前那標誌性的風風火火的大嗓門也弱了很多, 聽見是衛孟喜的聲音,還問了幾句他們家的事, 小陸工作怎麽樣,她生意怎麽樣。


    比退休前,多了一點人情味。


    衛孟喜唏噓不已,時間真的能改變一個人。


    等李茉莉知道消息後, 電話裏先是聽見一聲長長的歎息, 然後就是抽泣聲。


    衛孟喜很快掛掉電話,連她這旁觀者都有死裏逃生的感覺,更何況是當事人自己呢?


    這幾年她的變化如此之大, 除了李家被打壓,更多的則是她自己的心病。


    愛情不順, 交友不慎, 而且是在她全盤付出努力奔向幸福的關鍵時刻, 那麽大的打擊在心裏形成一個疙瘩, 旁人肯定沒少勸她, 但解不開就是解不開。


    經過這一遭死裏逃生, 說不定也是一種“新生”呢?


    於是, 孩子們發現, 最近媽媽的心情好像很好?衛小陸甚至覺得,媽媽一定是因為做檢查領了十個雞蛋開心的, 她甚至有點生爸爸的氣, 爸爸也做了檢查了, 為什麽沒要礦上的雞蛋呢?要是拎迴家,媽媽還得再高興一次。


    那用一個成語說,叫雙喜臨門。


    爸爸啊,還是不懂事,沒她衛小陸懂事。


    柳迎春知道,通過李茉莉能側麵證明杜林溪的感染時間在最近兩年,她也鬆了口氣,因為根據大家觀察,最近兩年他一直是生病住院的,沒迴過幾次礦區,跟李秀珍或者其他異性都沒有太多聯係,再加上一片綠燈,也能證明應該就是沒問題的。


    經過這一次,不僅礦醫院被敲響警鍾,就是礦區領導也發現,礦區群眾的健康意識還是太弱了,大家用避孕套隻知道是為了避孕,不被計生辦的逮著,卻不知道還能防病。


    雖然不鼓勵婚外關係,但要是真不小心發生了,多一層保障不也是好的?於是,也不知道是誰建議的,這一年的國慶節開始,金水煤礦的員工福利裏又多了一項——發“那種東西”。


    畢竟外頭不好買,尤其是未婚青年沒證明醫院是不賣的,要去自由市場淘吧,質量也是良莠不齊,煤礦大批量采購,質量可以放心,價格也稍微便宜一點,倒是個不錯的“福利”。


    當然,除此之外,每個月還多了一次健康講座,主要就是針對性這一塊的,因為請的醫生就是林迎春的師弟,省醫院的胡大夫,一個男大夫來給工人們講這些,也倒是不錯,效果很好。


    外加他喜歡引用一些聳人聽聞的病例,故事十分獵奇,不僅男工人們喜歡聽,就是礦區的婦女家屬們半大孩子們都喜歡聽,單純就是當故事在聽,順便科普一下而已。


    剛開始,因為知道是要講“生理衛生和健康”,就跟新婚保健手冊一樣,大家是又羞又好奇,去都是偷偷躲著的,後來去的人實在多了,你逗我兩句,我笑你一聲,慢慢的正經禮堂座位不夠坐,還有人搬著小板凳,早早的去占位置呢!


    胡大夫每個月來講一次,每次持續兩個小時,這可是耽誤人家休息時間的,於是礦上準備給他點辛苦費,這筆錢衛孟喜跟老陸商量一下,由美味廠來讚助。


    這是利礦利民的事,沒什麽見不得人的。


    有了錢,胡大夫講得更用心,基礎理論常識加上小故事的形式,語言又十分風趣幽默,講完還接受大家的提問,經常是一次課要講三四個小時,連龍公安他們,沒事的時候都會來聽一聽。


    衛孟喜本來倒是不發愁倆兒子的性教育,因為老陸早在他們八九歲的時候就開始講了,現在時不時也會提一下,用他那種慣有的漫不經心的語氣,孩子們就不會覺著羞恥,就拿去年在海邊說,第一次穿泳褲的他們可是一點也不別扭,看見姐姐妹妹和媽媽的比基尼,也隻是稍微害羞一下下,然後很快就玩瘋了。


    可其他男孩就沒有老陸這樣的爸爸,都是放養,還經常粗話髒話掛嘴上,導致半大孩子啥都不懂,有時候要是看見哪個年輕姑娘穿點顯身材曲線的衣服,還會吹口哨瞎起哄,胡大夫來講課立馬就好多了。


    胡大夫不僅講生理常識,還講怎麽尊重異性,怎麽做一個有風度的男同誌,這一點是衛孟喜事先也沒想到的。


    這小胡,看著年紀輕輕,覺悟倒是還不錯,她再一打聽,知道他沒女朋友,這幾年忙於學業還沒談過戀愛,她就有點心動。


    自己身邊不就有一個合適的姑娘嗎?


    胡美蘭今年23了,幫她管著所有文具店大小事務,平時還寫寫小說,繼在省內外文藝期刊報紙上發表過幾篇詩歌和短篇小說之後,最近已經有出版社主動找她,想要出版她的作品了。


    衛孟喜覺著這是個好姑娘,可惜就是身邊交際圈子太窄了,整天忙著創作,也很少跟文具店的小年輕們出去看電影啥的,基本接觸不到異性。


    上輩子她是嫁給劉桂花的大兒子,但這輩子那小子通過兩年勤學補習,考上中專,今年畢業後分配在省城機關單位上班,成為窩棚區第二個靠讀書改變命運的例子。


    那小子的命運不一樣了,跟胡美蘭也沒有交集,就沒必要硬湊一起了,搞不好生產時候再來個大出血,美蘭又得走上老路。


    可能是上了一定年紀就喜歡當媒婆吧,衛孟喜當即在胡大夫講完課之後的某一天,將兩個“胡”介紹認識了一下,也沒說就是介紹對象,先認識著,聊聊看,如果能投緣,就再留聯係方式。


    這時候的聯係方式隻有兩種:電話和寫信。


    衛孟喜看他們兩種方式都互留了,就覺著是有戲,但也知道作為一名合格的不被人討厭的媒婆,很重要一點就是不能催,不能指手畫腳將自家的看法強加在年輕人身上,所以她即使心裏再怎麽好奇,也沒過問後續。


    很快,文具廠第一批代工文具完成之後,工人們終於有上手鍛煉的經驗了,衛孟喜開始讓張春明按照她這麽多年在文具廠的經驗和眼光,試著生產了第一批圓珠筆和文具盒。


    圓珠筆的球珠是從別的廠子買的,他們沒這個技術,隻能先做筆杆生產組裝這樣的純手工活,這邊成品剛出來,那邊衛孟喜就趕緊讓人把東西送到自己幾家文具店去試賣。


    那是一批把筆帽筆筒做成一根小胡蘿卜形狀的,上粗下細的圓珠筆,橘黃色的偏柔軟的筆杆,握在手裏很舒服,不會硌手,但也不笨重,頂上還有一縷嫩綠色的蘿卜纓子,隻要一蓋起來就是一根完整的,栩栩如生的胡蘿卜!


    別說孩子喜歡,就是衛孟喜這成年人也想拿一根,哦不,一支來試試。


    自己這三個女孩,看見樣品的時候就鬧著要人手一支,想想又說要三支,因為每個人都有兩個玩得好的朋友,想送給朋友們。


    樣品一共一百支,除了擺放在店裏的,其餘衛孟喜全部給了孩子,自家這幾個每人三支,張川兄弟倆建軍許久治和小燕秋芳,也是每人兩支,就連高開泰聽說之後,也連夜趕來討要了四支,說是給他倆閨女的。


    以前東陽文具廠的風格,衛孟喜是很熟悉的,可像這次的這麽新穎,直接做成小胡蘿卜的還是第一次,她沒忍住好奇打電話問張春明,誰知她卻說不是自己設計的,是安安。


    安安這孩子,以前因為生病,基本沒能好好上學,媽媽又沒時間陪他,就買一堆小人書給他,他自己在家裏看,當時聽說媽媽要幫老板設計一款新穎的圓珠筆,頓時就冒出這個念頭來。


    他在紙上隨便畫了幾下,張春明就明白過來,自己做了個模型,和按照東陽文具廠的風格,設計了幾款,一起做成的模型就放在辦公室裏,準備有空寄給衛孟喜,讓她來定奪。


    誰知侯燁看見當場就拍板說就要這個胡蘿卜的。


    別問,問就是小爺他看著順眼。


    當然,張春明可不敢聽他的,還打電話問過衛孟喜,衛孟喜也沒放心上,反正隻是先試探性的生產一批出來,看看市場行情,就算不受歡迎也不會有損失,保本是絕對的。另外,侯燁雖然中二又土鱉,但審美是不差的,她相信他的眼光。


    誰知這樣品剛來就俘獲了自己身邊這些大朋友小朋友的心,就連上高一的張川也愛不釋手,說明這個東西是不分年齡段的,主要是學生都喜歡。


    結果,市場反應也是相當誠實的,第一批成品上午剛送到書城市的文具店,剩下的下午正準備送迴金水市的三家店,胡小五的送貨車就被攔住了——金水市的一店二店都說賣光了,讓先把貨給他們。


    因為今天是星期天嘛,出來買文具的孩子不要太多。


    小五也不敢擅自做主,自然是要請示老板的,萬一這些樣品老板還另有安排呢?果然,接到電話的衛孟喜,讓他不能留在書城,直接送到金水來,勻勻的分給三家店。


    第一批,她不是為了賺錢,而是想讓這款圓珠筆出名,讓更多的人看到!


    至於書城四家沒貨了?那不急,早在見到成品的那一刻,她就讓廠裏快馬加鞭的生產了,這邊剛賣斷貨三天,那邊新一批圓珠筆就裝滿了一節火車皮,運過來了。


    一支筆的成本其實也就幾毛錢,但衛孟喜的售價是兩塊,利潤可是很大的,而且小東西不占地方,一家文具店一天就能出好幾百支,看著不起眼,一算賬卻是猛賺的。


    得知新產品在石蘭省銷量好,文具廠的所有人都是喜出望外,除了加班就是催張春明再設計點別的,她也是哭笑連連,自己哪會什麽設計啊,都是安安自己想的。


    但老板說了,即使是安安想的,也給他每支筆三百塊的設計費,一經采用並批量生產,現金就立馬發到他們母子倆手裏。


    安安呢,從小就覺得自己是媽媽的拖累,現在忽然發現能靠自己的“設計”賺錢,當然高興,想象力是可以換成錢的,那就是他的勞動成果,他肯定是不會放棄的。


    張家人怕他用腦過度會影響身體恢複,每天隻允許他兩個小時來想這些,可就是這樣,他也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掙了1500塊錢!這都抵得上他媽媽五個月工資了!


    衛孟喜當時承諾的是一年之內月工資達到兩千,現在剛開始生產,隻能達到三百塊,是確實沒錢。


    準確來說,是廠裏沒錢。


    她手上倒有,但現在不是她一個人的廠子了,股份也定好了,自己再隨意追加投資不合適,所以她寧願廠裏掙到多少先發多少,也不能自己左手倒右手的補貼進去,用韋向南的話說,一筆是一筆,要做好把文具廠單獨分出去的心理準備。


    當然不是真的“分割”出去,而是獨立做賬的意思,她也是很讚成的。


    第一批是小胡蘿卜,第二批是一個小兔子頭,第三批是小向日葵……嗯,銷量是真的非常好看。


    每一批,都是剛把貨送到半個月就銷售一空,一支筆兩塊錢,在這個年代雖然還是貴的,但耐不住顏值高,喜歡的人是真舍得花錢,根花衛紅的好朋友的同班同學和鄰居們都買過,幾乎是每出一個新款就要買一支。


    書城和金水那麽多小姑娘,幾乎是人手一支,能不好賣才怪。


    而這麽好的銷量,自然有人按照萬裏文具店員說的,找到衛孟喜的電話打過來,在煤嫂們還沒來得及出去跑業務的時候,就有客戶主動找上門來,說想從廠裏批發圓珠筆去賣。


    衛孟喜開廠不就是想做批發的嘛,零售能賣幾個棗兒啊?當即給了他文具廠的電話,讓他自己跟張兆明聯係。


    現在文具廠的銷售科主任是張兆明。


    他這麽多年批發市場檔口不是白做的,也不知道是怎麽溝通的,沒幾天就接到對方三千支的訂單,每支進價一塊五,雖然比自己零售也便宜五毛錢,但這是一口價買賣,當天談妥就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種錢可比三瓜兩棗的零賣輕鬆多了。


    薄利多銷嘛,反正沒幾天,又有別的批發商把電話打到廠裏去,隨便都是一兩千的訂單,廠裏所有人都樂開了花。


    要是按照這個速度,一個月都是三四萬的訂單,那簡直不要太爽啊!


    就是侯燁,也忍不住在電話裏嘚瑟,“衛大姐你看,我就說打廣告有用吧,我在港城報紙上的錢不是白花的。”


    衛孟喜懶得搭理他的沾沾自喜,“你好好看看這幾個客戶都是哪裏人。”


    三分鍾後,侯燁有點鬱悶,“怎麽全是石蘭臨近省份的,我在港城投的廣告,沒道理牆外開花牆內香啊……”


    “噗嗤……”衛孟喜笑死,“你能不能動動腦筋,想想這些小批發商是怎麽得到廠裏電話的?”


    都是從她萬裏文具店的店員嘴裏得到的,他的報紙再有用,能對深居內陸的批發商有號召力嗎?廠子正式運營這麽長時間,一個港城的客戶都沒有,還不夠說明問題嗎?


    不過,投廣告的錢是他自掏腰包,衛孟喜自己反對無效,也就不管了。


    隻是這土鱉怕是被那些小報騙了都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投出去,他自己也沒去買兩份報紙來看看吧?這叫啥,人傻錢多還土鱉,不坑他都不行!


    衛孟喜歎口氣,“你啊,有錢拿去做點什麽不行,偏要給人送業績。”顧雙全真的會看他買的三流小報嗎?看見也頂多是嗤之以鼻,他會覺得他是百年一遇的商業奇才嗎?


    不可能的,這點小打小鬧他壓根不在意。


    *****


    不管顧家是怎麽想的,反正衛孟喜這邊多管齊下,雖然文具廠還沒開始分紅,但她其它店都在日進鬥金,就是鴨脖店也加盟出去好幾家,全是外省的,這樣下來到來年春季學期開學後,她不僅償還完五十萬貸款,手裏又有了了十萬存款。


    當然還不包括每月定時購買的國債,現在總額已經達到二十萬了,她並不打算動用。


    有了餘糧,她又給鹵肉廠的工人漲了一波工資,飯店書店也跟著水漲船高,手下的幾員得力幹將,蓋新房的蓋新房,買四合院的買四合院,就是胡美蘭也買了一套小房子,再也不用住在書店閣樓了。


    就是黎安華和嚴彩霞,也順利拿到駕照,買了輛摩托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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