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石頭,這麽多年也該焐熱了啊。


    然而,下一秒,看見他身後豔光四射的衛孟喜,何菲菲的委屈就化成了嫉妒,很快又變成幸災樂禍。“哎呀,衛老板也來了,最近生意挺好做吧?”


    衛孟喜笑哈哈,“勞您惦記,不知道您是……”一副老娘不認識你少跟我自來熟的樣子。


    何菲菲氣結,這個女人居然不記得她了!她有那麽普通嗎?


    “何記者,這是咱們省報的記者。”


    衛孟喜笑笑,“你好,記者同誌。”都懶得叫她名字。


    何菲菲咬牙切齒,她實在是太年輕,太情緒化了,跟老奸巨猾臉皮夠厚的衛孟喜比起來,就像鬧脾氣的小孩。


    可就是這個“小孩”,差點把自己事業全盤幹廢。衛孟喜絕不會掉以輕心,對方說什麽,她都不上當。


    譬如,說要給她的鹵肉廠寫一篇專題報告,要幫她做宣傳——衛孟喜婉言謝絕。


    說要給她的鹵肉商標拉去當讚助,這樣商標就會出現在最醒目的位置——衛孟喜拒絕。


    何菲菲真是氣炸了,無論她說啥,衛孟喜都是拒絕,油鹽不進,就是能給她擋迴來,她要是主動發火,還顯得小家子氣……你就說吧,氣不氣人。


    關鍵,陸工看她說來說去都圍繞著妻子,頓時也來了氣,說事情忙,無可奉陪,就拉著妻子走了。


    走了……


    何菲菲氣的小臉發青,心說你們就等著吧,貸不到貸款,看你怎麽造冷庫,怎麽擴大規模,不僅如此,她還要讓全書城市的銀行都不許給衛孟喜貸款,一分都不行!


    就是金水市的銀行太可惡,本來她都拿出父親的名頭了,結果愣是說已經批下來的,他們無權幹涉,硬是給衛孟喜放了三萬塊無息的……她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他們,這些看人下菜碟的變色龍!


    她的想法很簡單,陸廣全之所以願意跟衛孟喜在一起,不就是看中她的錢嘛,她能賺錢,是個女暴發戶,這是事實,何菲菲不屑於去做個體戶,但她自以為知道陸廣全看中什麽,隻需要想辦法讓衛孟喜這個“優點”消失,陸廣全就會選擇她了。


    甚至她還動過勸說堂哥去追求衛孟喜的主意,消滅瓦解了敵人,那威脅也就徹底沒了,這樣自己就能坐收漁利了。


    當時,何向坤差點沒一巴掌拍醒她,這什麽狗屁主意啊,這真的是何家的孩子嗎?


    當然,衛孟喜是不知道這些故事的,飯店裝修好了,要忙的事情還多著呢。


    接下來三天,傳聞越來越離譜,有的說糧站樓底下有富可敵國的金銀財寶,就連牆壁都是空心的,裏頭灌滿了金元寶啥的,衛孟喜不僅拉出了警戒線,禁止群眾靠近,還派出大批人手二十四小時在那兒守著,不許“淘金客”私自闖入。


    可盡管她嘴上說得再怎麽保守,再怎麽否認,在外人看來,她就是死鴨子嘴硬,就是想要獨吞那些好東西……於是,每天往她這兒跑的人更多了。


    礦區沒秘密,就連金水市的人也知道了,那兩位一直跟衛孟喜在接觸的銀行行長的太太也來了。本來說好正月二十四那天來礦區看看衛孟喜的飯店裝修情況,她們為啥這麽上心呢?


    其實也是衛孟喜自己說的,她想用小樓去抵押貸款,等飯店裝修好了,不僅要貸款,還要給銀行領導的家屬安排工作。


    也是聊天中偶然得知,正副行長的太太們,目前都沒正經工作,四十來歲在家待業,以前還能帶帶孩子照顧一下大後方,現在娃娃都上大學了,她們閑在家裏也不是個事兒,聽說礦區工資高,尤其是美味鹵肉廠待遇賊好,衛孟喜一提,他們就心動了。


    衛孟喜一開始也不想招這些行長太太們啊,可為了拉近關係,她隻能暫時妥協。幸好,當時承諾的是去飯店,而不是加工廠,那樣的重活累活她們哪裏幹得了呢?


    就是去飯店,也不是一般洗菜端盤子的,得是經理。


    這不,衛孟喜飯店還沒開起來,正副經理的蘿卜坑就被官太太給占了。


    但她不後悔,用自己飯店裏的兩個工作名額,換一筆貸款,這是不得不做的妥協,在自己不夠強大的時候,就不可能事事順著自己心意來。


    歸根結底,她現在認識的銀行裏的人太少太少了,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一個何向坤身上,結果他那邊一出岔子,她就得停擺。


    這就是經驗教訓,多認識幾個人沒錯,頂多就是花點時間維護,但關鍵時刻至少能多條路子不是?她不可能什麽事都麻煩劉香牽線,人家錢家的關係也不是赤手空拳積攢下來的。


    話說迴來,聽說了金水煤礦的奇聞怪事,兩個太太也跑來看熱鬧了,甚至衛孟喜被姚永貴親家纏著買房子的時候,她們都在場。那天是剛好衛孟喜讓她們來看看,美其名曰,作為飯店以後的正副經理,請她們提點意見和建議。


    可她們自己也不懂啊,所以明麵上是提建議,其實就是換個地方來遊山玩水,好吃好喝好耍,順便再看看她們以後工作的地方。


    當時,聽說姚永貴親家已經給到八萬塊,迴去一說,正副行長就有點後悔。


    他們都不是毛頭小子,在行業內混了幾十年的,本來他們是商量好,用衛孟喜目前的抵押物的話,能給她貸二十八萬,比何向坤少兩萬。


    可衛孟喜現在房子漲價了,都到八萬塊了,在原有的評估價上漲了六萬,他們就有點不好意思了。


    是的,他們也不是那種貪得無厭的,知道衛孟喜給家屬安排經理的職位,已經是很給麵子很賣力了,他們要是隻給明明值八萬的房子估兩萬,就有點不夠地道了。


    “小衛你看,迴去咱們再勸勸看,怎麽說也要多放兩萬。”任何年代,枕頭風都是有用的。


    衛孟喜麵上安慰她們,沒事沒事,反正她理解大家做工作都有各自的難處嘛。


    前腳話音剛落,後腳忽然一輛桑塔納小汽車“嘎吱”一聲停到了煤礦門口,有個胖胖的戴著蛤蟆鏡穿著皮草的中年男人下來,嘰裏咕嚕問孩子們什麽。


    孩子們一問三不知,懵懂的搖搖頭。


    “衛東,他說啥呀?”


    衛東搖頭,“二哥你來聽聽,我聽不懂。”


    公認最聰明的陸衛國小朋友聽了一會兒,依然沒聽懂,於是嚐試著用吭吭哧哧的英文,別扭地問:“你有什麽事嗎?”


    中年男人眼神一亮,用燙嘴的普通話說:“衛孟喜。”


    這下孩子聽懂了,“他找媽媽。”


    衛東滿眼狐疑的打量他,似乎是在判斷他是敵是友。


    此時正巧,車上下來一個男人,說的也是燙嘴的普通話,但至少能跟孩子溝通了,於是衛東趕緊跑到飯店門口,“媽媽媽媽,有個穿得像鳥,還說鳥語的男的來找你,說是要買咱們家的飯店!”


    眾人一愣——又來一個競爭對手?


    衛孟喜趕緊攏了攏頭發,卷發就是不好打理,兩年多了還卷著一段,風一吹就容易亂。


    “衛老板,你就是衛老板嗎?我們老板找你有事情商量。”孩子們簇擁著兩個陌生男人走來,說話的就是那個開小轎車的司機。


    衛孟喜笑著答應,於是那穿得像鳥的男人就嘰裏咕嚕又說了一通,說得太急了,連身上的“羽毛”都跟著抖動,眾人心說難怪孩子覺得他像鳥,這就是隻大胖鳥啊!


    倒是韋向南知道,這是皮草,比皮大衣還昂貴,是真正的港城有錢人的打扮,再看他胳肢窩底下的皮包,皮鞋上那醒目的logo,渾身上下寫著“壕”字。


    那倆行長太太終究要見多識廣一些,小聲道:“小衛,這是港商啊,港城來內地投資的,他們手裏最不缺的就是錢啊……”


    港商因為不缺錢,又有內陸政策扶持,招商局一旦把他們引進來,那是一路綠燈,要人給人,要地給地,各地在搞招商引資的時候都在暗暗較勁——看誰招的港商多。


    她倆對視一眼,隱隱感覺事情不妙。


    要知道,港人是出了名的迷信風水,大老板們買個樓,開個盤,甚至生個孩子都要看風水,就連找個兒媳婦都得看八字旺不旺夫。


    而小衛的飯店,剛開始挖出砂金,大家說是運氣;一連幾天挖出砂金和金疙瘩,大家說可能是小鬼子掠奪的財富沒來得及帶走;等挖出小黃魚的時候,傳說就變味了——這妥妥的就是個風水寶地啊!


    石蘭人也信,但跟港人比起來,都是小巫見大巫,尤其港城的生意人,又是其中的深信者。


    果然,她們沒猜錯,這港商就是衝著小樓來的,直接一開口就是十二萬,賣的話明天就付現金。


    衛孟喜麵露喜色,但依然拒絕了,那港商就嘰嘰咕咕不知念叨些什麽,司機翻譯也不是啥好話,大體就是他是給價最高的,他現在給的別人都給不到,她不賣會後悔。


    就連韋向南也緊張的咽了口唾沫,這要是賣了立馬就是躺賺十萬塊啊!


    衛孟喜沒動靜,可那兩位行長太太卻著急了,她們跟其他人不一樣,其他人是賣了就賣了,順便還能見證奇跡,可她們是要來上班的啊!


    她們現在之所以跑這麽勤,就是為了工作啊,衛老板說好的工資待遇都不低,還能直接當經理,以後在婆家腰杆子直,在娘家也有麵子不是?


    道理很簡單,她們的丈夫雖然是行長副行長,但隻有固定工資,沒幾個錢,在不貪汙不腐敗的前提下,當領導是沒什麽加成的,就連工作也沒法給她們安排。


    但在衛孟喜這兒,她們進來就是經理,拿的工資是名正言順的,不像她們丈夫多拿點獎金都要膽戰心驚,都覺著對不起組織多年的培養。


    可現在,衛孟喜要是把房子賣了,飯店就不開了,那到時候她們怎麽辦?眼看著到手的工作就要飛走嗎?


    不行,得想辦法讓她不賣房子!


    衛孟喜臉上越高興,越心動,她們就越著急,甚至當晚飯時候衛孟喜有點為難的說,以後可能沒辦法給她們提供工作崗位了,因為她要擴大生產,要造冷庫就得貸款,現在款貸不下來就隻能先把小樓賣了頂上……倆人比誰都著急。


    “你先別賣啊,別著急,資金不夠我們給你想辦法。”


    衛孟喜歎口氣,“唉,能有什麽辦法呢,我原先估值就隻有這麽多,想多貸點都是為難兩位行長,我堅決不能逼他們犯錯。”


    “哎呀這哪是你逼他們犯錯呢?”


    “就是,你都說了那是以前,現在小樓價值上漲了,肯定也能多貸點的。”


    ……


    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攔住她,讓她再等等,最遲明天就能有消息,千萬別賣。當然,名頭嘛,不能說是她們要保住飯店經理的工作,而是說喜歡這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跟小衛脾氣投緣,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將自家付諸心血,都快裝修好的飯店賣掉。


    衛孟喜一臉感動,又為難。


    送走她們,陸廣全臉色怪怪的,總是看她。


    “怎麽,我臉上有花?”


    陸工哼一聲,“你是不是打什麽主意?”聯想到她讓他和許軍去探測什麽金屬,其實已經探到了確實有東西,可她卻偏不挖,一會兒撒砂金,一會兒埋金疙瘩,全由著大家散播謠言的。


    她的能耐,要是想製止謠言,其實很簡單,可她一天天的變著花樣製造噱頭,不就是故意引導輿論發酵嗎?


    可要說真想挖出探測到的東西,又不像,因為前幾天挖出那幾根小黃魚,隻是真正儲量的冰山一角。


    現在,什麽人都讓她引來了,她忽然又不繼續挖了,還讓他和許軍去把地下封死,說留著以後有用。


    衛孟喜笑,“這不叫打主意,這叫隔山打牛。”


    借力打力,四兩撥千斤。


    她要是直接找行長,讓他們給提升額度,或者直接讓他們來看今天這場好戲,他們是不會信的。


    畢竟,他們的身份,他們的閱曆,對一個急需貸款的個體戶,是絕對的優勢,這種時候看到聽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


    但要是他們身邊信任的人,親眼所見,迴去繪聲繪色的描述,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他們多貸點款出來,這事還難嗎?


    衛孟喜攤牌了,是的,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她做的局。


    讓趙春來千裏迢迢去買砂金和金疙瘩的是她,讓胡小五帶著工人故意挖到金疙瘩的是她,散播各種流言猜測的是她,就連所謂的“港商”也是她請來的托兒。


    張兆明是羊地道城人,會說港話很正常,即使有某些字眼不一樣,但深居內陸的石蘭人根本聽不出來,就是韋向南也沒聽出來,還信了呢!


    但她不貪心,姚永貴親家給到那麽高她也沒賣,要是將計就計順勢賣掉,這就是一場十分成功的商業炒作案例,但她怎麽可能忘記自己最終的目的呢?


    她是要賺錢,不是要炒房。


    更別說,房子底下確實,本來也就有東西,而且還不少,這是小秋芳送給她的禮物,她自有安排。


    第二天中午,衛孟喜果真接到行長的電話,讓她下午帶著資料去一趟銀行,說是經過行裏開會統一研究決定,將她的貸款額度提高到四十萬元。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無論是太太那邊,還是衛孟喜這邊,都希望盡快落定,於是當天下午審核完資料就把合同給簽了。


    衛孟喜是真高興,其實這種故意炒作抬價的案例,她在後世看過很多,當時被何菲菲逼急了才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居然還真成了。


    果然,大佬們成功的路數,都有一定的共同點啊!


    房地產商炒作樓盤附近百米有地鐵站啥的,幾號線幾號線已經在規劃中了,啥重點小學公立幼兒園即將建分校,靠著交通優勢和學區優勢把房子價格炒上去,等到房子賣完幾年,孩子都能上學了,群眾才反應過來——說好的百米之內地鐵站呢?說好的公立重點學區呢?


    到最後,買也買了,隻能住下去唄。


    但衛孟喜不一樣,她也炒作了,但她沒騙人,底下確實有東西,一開始那幾個金疙瘩隻不過是拋磚引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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