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種死纏爛打的千金大小姐,衛孟喜實在是喜歡不起來,以前她因為上輩子受李茉莉恩惠而對她另眼相待, 可後來發現她也不過是個傻子罷了,現在再看見這種同類型的女孩, 她真的喜歡不起來。


    她倆幾乎沒有區別, 非要說區別的話, 就是李茉莉是真沒腦子, 真的一根筋, 至少人不壞, 但何菲菲就是一朵有心計的會使壞的爛桃花。


    說實在的, 這倆人她並不覺得是什麽威脅, 她隻是覺得煩,每個人過好自己的日子不行嗎?有那麽好的出身, 又是天之驕子大學生, 長得還漂亮, 智商也不低,這麽高的起點,是多少女性仰望都望不到的種點。


    曾經有多羨慕這種女孩,現在就有多惋惜。好好珍惜擁有的,幹出一番事業不香嗎?幹嘛要去喜歡一個壓根就不喜歡你的已婚男人!


    還是二婚拖那麽多娃的,真不知道腦袋裏是不是有水。


    又或許,就因為是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忽然遇到一個不怎麽搭理她們的,各方麵又都十分優秀的異性,就非得征服他,來證明自己就是牛?


    就跟霸道總裁文一個套路,男總裁能喜歡上一個普通的貧家女孩或者單身媽媽,而她們千金小姐也能喜歡上二婚男?


    可別啊!


    衛孟喜光想想,就起雞皮疙瘩。


    她要是這倆人的父母,尤其是何菲菲她媽的話,絕對要兩個耳刮子打醒她,搶什麽狗男人,你現在覺著是好男人的,鬼知道已經經過多少女人的手了,幹嘛要去撿別人剩下的?


    當然,這種話並不是貶低陸工,而是單從婚史上來說,陸工真的配不上人家黃花大閨女。


    允許男人有處女情結,還不允許她衛孟喜有處男情結嗎?


    當然,如果雙方都是有過婚史的,那就非常合適了,你不糾結我的過去,我也不跟你翻舊賬。


    正想著,小呦呦忽然“媽媽”“媽媽”的叫著,飛奔迴家,喘得唿哧唿哧的。


    “咋啦衛小陸?”


    “張秋芳,張秋芳奶奶,來接她啦!”


    衛孟喜一愣,趕緊一把抱起她出門,她得確認一下是不是真的張大娘來接小秋芳了。


    上個月,礦上新蓋了一批筒子樓,張毅家雙職工死皮賴臉要到了一套,就在窩棚區的另一邊,與衛孟喜家相對的位置,每天迴家都要經過窩棚區。


    她們剛走到家屬院門口,就見張大娘牽著張秋芳出來,手裏卷著個小小的破包袱,裏頭攏共還沒兩件衣服。


    大娘頭發亂糟糟的,都快駝成一個背鍋的背,仿佛比以前直了不少,她邊走邊罵,“狼心狗肺!”


    “狗屁玩意兒!”


    “喪盡天良的黑心肝兒,以後會遭報應的!”


    “等著看吧,老天爺眼不瞎!”


    眾人也不知道她為啥罵,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兩口子都配得上這幾個詞。


    有人忙打招唿,“張大娘這是去哪兒?這才剛來到一會兒嘛。”窩棚區的婆婆們,誰不是一來就待幾個月啊,像黃大娘那種待幾年的,也不少。


    “迴家,我們迴家喲!”小秋芳眼睛紅紅的,但嘴巴卻咧著,走路都一跳一跳的,像個打滿了氣小皮球。


    看見呦呦還悄悄揮了揮她瘦弱的小手,“衛小陸衛小陸,我要迴家了呢!”開心得像過年。


    呦呦掙脫媽媽的懷抱下地,也去牽了她的手,“那你喜歡你奶奶嗎?”


    “喜歡。”


    “那你迴去會,會好好上學嗎?”


    “當然會。”


    “那,那你以後還會來找我玩兒嗎?”窩棚區女孩少,她難得遇到年紀相仿的小女孩。


    小姑娘仰頭看奶奶,見奶奶沒有拒絕,就小聲說:“會噠,等我長大,有那麽大的時候。”她指了指迎麵而來的一個半大孩子說。


    可能,在她的世界裏,長高就不用怕爸爸媽媽了。


    衛孟喜心頭微酸,好好一個小錦鯉,如果不是遇到那樣急功近利的親媽親爸,就不會受傷,不會失憶,或許現在已經憑借錦鯉的運勢,按照小錦鯉的步伐,聰明過人的跳級上小學了吧?


    一般文裏的小錦鯉,除非自個兒作死的,誰不是把人生過得風生水起呢?


    唉,可惜張毅李秀珍不是正常父母。


    張大娘雙手叉腰罵罵咧咧,至少罵了半小時,口水都快幹了,張毅和李秀珍都躲在屋裏裝死,不敢出來,也不敢迴嘴。


    衛孟喜真怕她太激動傷了身體,攙扶她到自個兒家裏喝口水。


    張大娘感念她幫狗蛋虎蛋找到姥姥過上好日子,對她倒是眉目和善,喝了水也不好在人家裏罵人,“小衛啊,我聽狗蛋說還是你教他寫信給我的,我替孩子謝謝你,要不是你,小秋芳以後還不知道要過啥日子喲,這倆狼心狗肺的玩意兒……”


    “也不怕你笑話,李秀珍那黑心肝兒的,我隻恨自己眼瞎,當初為啥要同意娶她進門,我最恨的還是自己養的,張毅啊,他白白叫這名字,白吃我的奶,那時候我沒奶,都是拿血喂他的啊……”


    衛孟喜暗暗心酸,那個年代過來的窮苦寡婦,為了讓孩子有口奶吃,可不就是隻有血也要喂嗎?


    可就是她用血喂大的兒子,現在一腳將她踹開,聽不進一句好賴話,連自己的親兒子親閨女都能不聞不問,上對不起母親的養育之恩,下沒有絲毫責任心的男人……


    “豬狗不如的東西,居然是我養出來啊,要是三十年前知道會養出這麽個東西,我就是按在尿桶裏也要給他淹死啊……”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衛孟喜都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設身處地的代入一下,自己養的衛東根寶以後要成了這樣的男人,她也會後悔,恨不得小時候就把他們扔出去吧?


    在一個母親心裏,這或許是最大的失敗。


    張大娘哭了會兒,忙使勁擦幹淨眼淚,“看我沒忍住,在你們家裏掉眼淚,來年你們不順都賴我,我去給你們買封炮仗來放放才行。”


    說著就要起身出去買炮仗,衛孟喜趕緊按住,她是真不信這些,要是這樣就能害得人家不順的話,那她以後也不用傷腦筋對付誰了,討厭誰就去他家裏哭一場,簡單廉價還高效的複仇手段,絕對是不費吹灰之力,殺傷力杠杠的!


    小秋芳正跟呦呦蹲著玩兒呢,看見奶奶起身,以為她要走,忙也跟著站起來,小手一背,“衛小陸再見,我就要迴老家了,啊。”


    衛孟喜“噗嗤”一聲笑出來,這孩子,以前當小錦鯉的時候,咋沒發現她還有可愛的一麵呢?


    “放心的玩著,衛小陸給你好朋友帶樓上玩去好不好?待會兒張奶奶走,我會叫你們的。”


    張大娘也鼓勵小秋芳跟呦呦上樓,這孩子以前一直說,她最羨慕呦呦啦,可以有那麽愛她的爸爸媽媽,可以住那麽漂亮的大房子,自己還能有那麽那麽大一個大房間,牆是粉紅色的,窗簾是向日葵顏色的,就連床頭的小燈燈也是小兔兔造型的。


    這礦區,又有哪個小女孩不羨慕呢?


    反正都要走了,她羨慕,就讓她上去玩一會兒,再看一眼吧。


    目送兩小隻噠噠噠上樓,衛孟喜收迴目光,正色問:“大娘,那接下來您是咋打算的?”


    “先迴老家,讓秋芳上學,我當年種地能養活他們兄弟倆,現在還養不活一女娃娃嗎?”張大娘很肯定地說著,又把自己的手伸出來,左右轉了轉,“別看我這雙手粗糙,其實我以前也是給人幫廚掌勺的,現在村裏誰家辦紅白喜事都會找我,一次兩塊錢,還能帶點飯菜迴家,咱祖孫倆餓不死。”


    別看她法令紋深深的,腰弓背駝的,不怎麽笑,好像非常難相處非常刻薄的樣子,其實她還是蠻講道理,心地也挺善良的,不然當年就不會把逃跑的蘇小婉撿迴家,待她如親生。


    以前衛孟喜不太跟她接觸,一方麵是被她麵相所迷惑,另一方麵也是李秀珍剛來礦區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說婆婆是怎麽虐待她,怎麽重男輕女的,衛孟喜聯想到自己的處境,對這樣的婆婆實在喜歡不起來。


    但這兩年接觸下來,不得不說,老太太是被李秀珍誹謗了。


    自立自強,男女平等,甚至要更偏疼孫女一點。


    這樣的老太太,要真迴老家的話,餓死不至於,但很艱難是絕對的。幫廚掌勺不是天天有,就算十裏八鄉都找她,拋開旺季,一個月也就一兩次,能掙幾個錢?


    況且,掌勺是需要久站的體力活,她那樣的身體條件,站一天估計隻剩半條命了。


    老人要是真出個什麽意外,張毅和李秀珍豈不是更有理由將小秋芳接來,一想到到時候他們“兒子”出生,這個礙眼的女兒唯一的利用價值就是當免費小保姆,衛孟喜就覺著,不能讓她們迴老家。


    但她得先試探一下。


    “大娘,我聽說狗蛋姥姥條件不錯,您要不試著聯係一下那邊,蘇大娘我跟她處過,知道她心軟……”


    話未說完,張大娘就擺手拒絕,“別別,我沒臉去求人,當年要不是我沒照顧好小婉,她們母女倆還能團聚呢。”


    生虎蛋那年,她本來是打算送去醫院的,但小婉說她感覺自己身體不錯,孩子應該不大,自己個就能生,想給家裏省點錢。結果一生,就是一死,連道別的機會都沒有。


    不去投奔蘇奶奶,一是愧疚,二來也是做人有分寸。


    蘇奶奶照顧狗蛋虎蛋,那是親外孫,人之常情,可連帶著照顧他們奶奶和同父異母的妹妹,算啥?螞蟥吸血也不是這麽吸的。


    衛孟喜繼續試探道,“當年您也算救了小婉姐一命,我相信以蘇大娘的為人,會……”


    張大娘的手擺得更猛,“可別提了,要不是我把她帶進這個狼窩,認識那豬狗不如的玩意兒,現在小婉說不定還好好活著呢……”


    核桃皮一樣的臉上,淚水繪出歲月的痕跡。


    衛孟喜心裏終於鬆口氣,看來她沒看錯人,張大娘真的是個很不錯的老人,有良心,也有分寸感,不是見誰能幫助自己就隨便求人的人。


    “對了大娘,您說您會做菜,會做幾個菜?”


    張大娘擦了擦眼淚,掰著手指頭,“咱們農村老家辦事的正經土八碗,我都會。”


    她是石蘭省人,她們那邊以白族居多,真正的土八碗也就現在還能吃上了,以後的土八碗就都不夠正宗。而且白族的土八碗跟宣城的土八碗又不一樣,比宣城的更顯色澤鮮豔,美味滋補,很適合紅白喜事的時候待客。


    “土八碗”由紅肉大燉、炸酥肉、千張肉、粉蒸肉、香幹、煮白豆、燒筍湯、雜碎湯八個菜構成,兼具煎煮烹炸蒸醃等多種製作手法,十分考驗廚師的手藝。


    尤其是那道紅肉大燉,衛孟喜其它的都會做,就這道做得不怎麽樣,總是掌握不了紅曲米和白酒的比例,要麽就是染色不行,要麽就是口味欠佳。


    在很多年後,這種很有民族特色的地方菜,可是十分受歡迎的。她一開始也不會做,她連那個地方都沒去過,但後來有一次是一位當地的老者病重,已經無力迴老家,他的兒女全城尋找能做正宗土八碗的廚師。


    衛孟喜正好看見,就去報名了。最後她的其它幾個菜都受到了老者的誇讚,唯獨紅肉大燉不滿意,讓他帶著遺憾離世,衛孟喜即使拿到錢,也很愧疚。


    一個老人,沒能在生前迴鄉,隻是想吃一口正宗的家鄉味,她事先學習過,演練過,可真到了老者麵前,就是做不出那個味兒,沒能讓他有落葉歸根的感覺,是她作為一名廚師的失職。


    “大娘,那您會做紅肉大燉嗎?”


    “那簡單,我閉著眼都能做。”老太太摩拳擦掌,其實就連倆兒子也不知道,她可是當地名廚的後代,她的老父親以前是當地有名大地主家的廚子,做的土八碗香飄十裏,很多達官顯貴都慕名而來。


    隻是後來地主家沒落,父親失業,隻能出去打零工維持生計,她小小年紀也不記得多少了,但土八碗是怎麽都不會忘記的。


    “我記得,以前我父親做的土八碗,跟衛家宴的八碗是齊名的。”


    她頓了頓,“你估計不知道衛家宴,那可是咱們老石蘭人裏鼎鼎有名的大菜,大廚啊……”


    她的神色是懷念的,仰慕的,衛孟喜莫名的感動,在她以為已經沒多少人記得衛家,尤其是她這樣一位鄉下老太太,可她卻能如數家珍的時候,那種驕傲與感動,她從未體會過!


    “大娘,不瞞您說,我就是衛家人,我父親是衛衡,爺爺是衛承濟。”


    張大娘哪裏知道衛衡和衛承濟啊,她隻知道衛家宴的名氣,但她相信小衛不會說謊,一把拉住她的手,看著大房大院,以及不遠處炊煙嫋嫋的加工廠,“好孩子,你現在也算給你祖上爭光了。”


    衛孟喜笑笑,“這才剛開始,還沒爭光呢,大娘您要不留下來幫幫我吧?”


    “一定會爭光的,我第一麵見你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心地善良,以後一定會有好報的……誒等等,我怎麽幫你?”


    “你可以讓我留下來嗎?”現在迴去天寒地凍,舟車勞頓不說,就是能安全迴到老家,糧食也沒多少,祖孫倆要怎麽活下去?


    對她和小秋芳最好的方式,就是暫時先別走,要走也等開春,天暖和了,迴去種糧食也還來得及。


    衛孟喜點頭,“我有辦法能讓您留下來,不用看他倆臉色,還能膈應死他們。”


    好人為啥要退讓?為啥要敗走老家?真正的壞人卻能舒舒服服留城裏,這不公平!


    “什麽辦法?”


    衛孟喜輕笑,“您要是不怕壞了他們前程的話……”


    “我何止是不怕,我還巴不得呢!”老太太咬牙切齒,對兒媳,她氣也就氣了,但對兒子,她是極度憤怒之後徹底死心。


    衛孟喜其實想試試她,她是真的死心了,還是還懷著僥幸心理,結果事實證明,張大娘真的是個很冷靜很理智的女人。“你放心,隻要能留下來,我不怕影響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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