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到底是哪裏出問題呢?


    衛孟喜想不通可以慢慢想,但今天的肉是不能再送出去了,耽誤了客戶的使用,她得去挨家挨戶的賠禮道歉,越早越好。


    騎上摩托車,她先到門店看李曉梅的,見她果真沒賣,還掛出去“今日休息”的牌子,下麵備注了時間,倒是很放心。


    倆人坐著摩托車,最先去的是金水市市委招待所,采購本來就正著急她們家的鹵肉還沒送來,因為今天有個大型會議,夥食辦得很大,需求量自然大,此時見她們提著禮物來道歉,借口是送貨的在半路出了車禍,車子翻了,鹵肉也給弄髒了。


    衛孟喜內心:對不住小劉,要讓你“受傷”了。


    采購雖然不爽,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們都這麽有誠意的道歉了,他也不好小題大做,揮揮手讓明天千萬不能再掉鏈子,他趕緊忙著去買別的肉替代。


    “是是是,您放心,明天我們一定早早送來。”


    求爺爺告奶奶賠笑臉,一連跑了三個小時,才把幾個大客戶說清楚,剩下的小的,李曉梅承包下來,“衛姐你趕緊迴去看看,還有啥補救辦法沒。”


    補救辦法,衛孟喜一路都在尋思,可吃食她真的不敢大意,現在心疼三百多斤肉,要是抱著僥幸心理把人肚子吃壞,可就不是三百斤肉錢能解決的。


    隻能花錢買教訓了,廢了也就廢了吧。


    迴到礦區,已經是下午兩點多,她才發現肚子是空的,趁著窩棚沒人,她想進去再檢查一遍,是不是有遺漏的地方。


    忽然,剛進門,她發現往常放肉的籮筐空空如也,反倒是不常用的鋁皮桶裏放得滿滿登登。


    最近天氣熱,為了食物不太快變質,她都是讓煤嫂們把洗出來還沒來得及下鍋的肉放在籮筐裏,一能瀝水,一來也通風。


    這樣堆在滿滿的桶裏,不壞才怪!尤其是附近汙水排放多,蒼蠅蚊子也容易滋生,就這麽大咧咧壓著,不壞才怪。


    冬天可以這樣,但夏天這就是禍根。


    衛孟喜心頭苦笑,看來有的煤嫂還是不聽指揮啊。


    第71章


    不聽指揮的煤嫂是誰呢?目前有8個煤嫂幫忙洗下水, 衛孟喜把她們在腦海裏過了一圈,在她看得見的地方,八個人都沒什麽明顯的問題。


    加上送市裏的, 四百斤肉毀了, 按兩塊一斤,就是八百塊錢, 衛孟喜心疼錢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這股風氣。


    在商言商,她作為老板,就喜歡能按要求做事的員工, 自作主張的就是再聰明, 她也會擔心總有一天這種“聰明”勁兒被用到對付自己身上。


    既然暗地裏問不出來,孫蘭香也不知道,那就把所有人召集起來, “今兒叫大家來,是通報一個事, 因為我們中的某一個或者幾個人的疏忽, 導致店裏損失四百斤肉, 合計至少八百塊錢。”


    “啊?!”


    “謔!”


    煤嫂們大驚失色, 這可不是小數目, “誰幹的啊?我記著我有的時候肉還好好的。”


    “我也是, 我跟蘭香一起走的。”


    “我第一個走, 大家都看著的。”


    “還有我, 我兒子中途有事我請了半天假。”


    ……


    似乎,每一個人都能撇清。


    衛孟喜指指鋁皮桶裏碼得密不透風的生肉, “我三令五申強調過, 天熱的時候, 無論生肉還是熟肉都必須裝在籮筐裏。”


    一瞬間,除了孫蘭香,所有人的臉色都有點心虛。


    衛孟喜猜對了,這就不是單個人的問題,而是所有人,都在無意間犯了這個錯。窩棚區條件有限,有些煤嫂的家庭衛生確實不怎麽樣,生熟不分,哪兒有地方就往哪兒扔。


    “大家夥來上班前,我就交代過,既然說不出是誰的失誤造成咱們店裏損失,那就一起罰款,所有人包括蘭香在內,每人扣除半個月工資。”


    有人張了張嘴,“我……這不是我幹的……”


    衛孟喜厲聲道:“那你說是誰幹的?”


    煤嫂不敢說話,因為她平時也犯過這樣的錯,她要是說誰,對方都能咬出她。


    說真的,衛孟喜還是有點失望,她們白幹半個月是辛苦,那她開著全礦區獨一份的工資,卻平白無故損失八百塊,她找誰說理去?這還是曉梅提前發現,要不然,她這兩年起早貪黑汗水裏泡出來的品牌,就要被毀了!


    她們難,難道她就活該蒙受損失嗎?


    八個人,每人扣20塊,也隻是160塊,離今天的損失還遠得很!


    “我願意受罰,如果有不願意的,可以辭職。”孫蘭香站出來,看向身後那群麵有惱色的煤嫂。


    “我願意。”


    “我也願意。”


    其他人想了想,也說願意,最終,誰也沒辭職。


    衛孟喜卻壓根高興不起來,她發現自己又走入上輩子的死胡同了——草台班子,無規則無紀律。


    好容易板起臉想要立規矩,別人還會覺得她不近人情。


    她迴到家的時候,孟舅舅被孩子們帶出去玩了,中午迴家沒飯吃,舅公請他們去礦區招待所吃的,隻要錢給夠,六個人也能上一桌席麵。


    也就是孟舅舅這樣的條件,不差錢,不然這金水礦就是書記和礦長家也舍不得帶孩子下館子點一桌席麵啊。


    他們吃飽,也沒忘記幫媽媽帶了一份拔絲紅薯迴來,甜甜的,軟糯糯的東西,他們媽媽最喜歡啦!


    衛孟喜就著熱了熱,黏糊糊的不怎麽好吃,但孩子的心意,她忍著多吃了幾口。


    “小喜有心事?”孟舅舅一直在旁邊看著呢。


    他就像父親一樣,會關注到她的情緒,無論是高興的憂愁的,這種被關愛的感覺太棒啦,衛孟喜也不瞞他,把自己今天遇到的難事說了。


    今天的事,她心疼是一方麵,更發愁的是,以後這樣的事還會層出不窮。


    做餐飲,安全第一,味道第二,服務都是其次的,她上輩子小心再小心,可能也是那個時代的老百姓太淳樸了,基本沒遇到什麽重大的食品安全問題,但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你是不是在想,生意做得越大,麵臨的風險也越大?”


    “對。”


    孟舅舅捋了捋那一撮很有標誌性的胡子,忽然道:“其實做生意嘛,沒風險也就賺不到錢,你現在做得小,要調頭很簡單,如果後悔還來得及。”


    衛孟喜堅定的搖頭,她肯定要做生意啊,難道真像別人希望的那樣,找個百貨商店售貨員的工作過一輩子嗎?或者像其他曾經看過的小說女主一樣考大學一路開掛?


    她天生沒那個智商,況且在最適合學習的年紀錯過了,現在學起來真的很吃力,也很浮於表麵。


    現在能做到的最大進步,就是能順利拿到高中畢業證。


    孟舅舅看著她倔強不服輸的模樣,亦如小時候,怎麽也學不會寫毛筆字,衛衡和他都勸算了,反正現在年紀小,以後手上有力氣就會寫了,但小姑娘鼓著臉頰,就是不願意!


    “既然你想擺脫草台班子的製約,那為什麽不現在就做大,幹幹脆脆,一鼓作氣。”


    衛孟喜一愣,她想要的“做大”,可不是幾百塊錢就能做出來的,至少儲存食材的冰櫃就必須買兩個,因為有時候確實會賣不完,為了避免放壞,她都隻能分給煤嫂們拿迴家給孩子吃。


    倒不是她小氣,而是她也覺著,一個成功的企業不應該這樣公私不分,這些分發出去的東西,到底是算福利還是啥?如果是福利,那總不能毫無緣由隨心所欲的發吧,今天每人發兩斤是因為過節,那明天呢,不可能天天過節。


    福利也是要帶點獎懲性質的才行,不然幹得多幹得少幹得好幹得壞都有,那就沒意思了。


    這些耗損,也是成本啊。


    “你搞鹵肉車間的思路不錯,但規模太小,別怪舅舅說話直,無論車間規模還是操作流程,亦或工人素質,確實像草台班子。”一群家庭婦女聚在一起,無論獎還是懲都很難抹開麵子去。


    “我在m國的時候,看見很多食品加工廠,有很多個車間,配備有生產設備,很多工作都是規範化操作,工人勞動強度不大,管理者也方便。”


    衛孟喜喜出望外,忙纏著他給仔細講講。


    她現在的鹵肉車間,其實還是小作坊,孟舅舅三言兩語就指出現在的問題,因為不規範,就存在衛生隱患,同時也有很多管理漏洞。


    “就拿這次的事情來說,你是不是也拿不準到底是哪個煤嫂的失誤?”


    “對,因為每一道工序都是大家一起幹的,沒有明顯的分工,洗下水的可以去切製,拎著菜刀的可以去撈鹵肉。”人多口雜,又沒有監控錄像,她要追究到底是誰幹了哪一項工作,還真困難。


    大家都是煤嫂,故意要使壞不至於,她這麽大動幹戈的,煤嫂們會怎麽想——主動幫忙也有錯了嗎?


    要說錯,那劉利民也有錯,他為什麽不能第一時間嚐出味道的問題呢?其實,歸根結底就是他太累了。


    衛孟喜讓他送貨並學習,但很多時候煤嫂們有啥不趁手的,都讓他去幫忙,東一榔頭西一錘子的,簡直就是哪裏需要哪裏搬的一塊磚,成了整個車間的勤雜工,哪還有時間學習?


    幸好現在是高考後,學習的事可以放一邊,但精力被分散到零碎的工作中,反倒把最重要最需要把關的地方給疏忽了……衛孟喜不怪他,但心裏也不是滋味。


    “現在最合適的解決辦法,就是順著這次的事,擴大規模,重新分工。”孟舅舅頓了頓,“錢有不趁手的隻管說,我別的沒有,本錢可以給你提供一點。”


    衛孟喜肯定不能要他的錢,他能跟自己推心置腹的談生意經,就十分不錯了,老爺子以前沒出國前是石蘭省有名的儒商,後來在m國也能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能給傳授這些知識都是看在衛衡的麵子上。


    後世那些企業家想要請巴菲特吃午餐,還得拍賣呢,一頓上億,要放在現在這個年代,誰敢信?


    貴的不是午餐,而是通過跟他吃飯能獲得的東西,點化,或者抬高身家方便上市圈錢。


    有孟舅舅這個80年代石蘭版的巴菲特,衛孟喜肯定要珍惜,當即又纏著他請教具體怎麽個規範化。


    孟金堂呢,雖然有兒子,但老大已經跟他不來往了,老二在國外學的是西式那一套,也不喜歡他這種純龍國式的經商模式,父子倆經常為到底哪個模式更符合當代價值觀而爭得麵紅耳赤,現在好容易遇到一個好學的晚輩,他當然要好好嘮叨嘮叨。


    一個愛講,一個愛聽,不知不覺太陽都落山了。


    衛孟喜給孟舅舅倒了杯水,吃晚飯的時候依然在聊建鹵肉廠的事兒。


    陸廣全和五個崽:你們在說啥?


    唯一讓她覺著舉棋不定的就是菜譜的事,現在隻知道是聚賓樓的邱老板想買,但她悄悄去省城跟蹤了兩天,也沒看見他去見什麽人。


    孟金堂那邊得到的消息是,擁有菜譜的人現在舉棋不定,似乎又不想賣了,邱老板不確定那人是想趁機提價還是真的不想賣,也尋思晾他幾天,最近都沒再談菜譜的事。


    衛孟喜手裏的一萬三千塊錢,她隻想留著買菜譜的,鬼知道那邊會要價多少,萬一邱老板和她一起競價,那她得多做點準備。


    孟金堂卻拍著胸脯保證,如果真要花錢買,他來想辦法,可以先借錢給她,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把鹵肉廠建起來。


    衛孟喜本來想問問陸廣全的意見,誰知他最近都有事,氣肥煤開采正處最關鍵的時期,他吃過飯就要下井,每天都是半夜兩三點才迴家。


    就這樣,他都不在家,他同事還來門口“陸工”“陸工”的叫,也不知道找他啥事。


    衛孟喜是真的能理解啥叫大忙人了,自己再忙,那也是能自己決定行程的,去不去幹不幹自己能做主,陸廣全這是放學都張勁鬆派車去接的,到礦區第一件事是下井,不是迴家,連飯都是礦上小食堂單獨做了送下去的。


    明明當時一起學迴來的是三個人,但張勁鬆隻信任他,嚴明漢和杜林溪,專業確實不如陸廣全,更何況這倆現在也在礦業中專上學,沉迷於省城的花花世界,頂多一個禮拜迴一次家,迴來就不出門,張勁鬆就是想拉也要拉得到才行。


    衛孟喜埋怨,男人太上進,她心疼啊,還不如就像人家那倆一樣,直接不迴來,小陸同誌這肉眼可見的都瘦了。


    第二天一大早,貨是衛孟喜自己去送的,畢竟劉利民“受傷”了嘛,因為昨天解釋到位,今天也沒客戶埋怨,還關心小劉傷得重不重,哪天能迴來上班。


    送完貨,又拿貨送迴礦上,她正在家收拾孩子扔了一地的玩具小東西,正巧張母居然來了。


    “嬸子您咋來了,趕緊進屋坐。”張雪梅的媽媽今年五十出頭,以前在後勤處當主任,後來因為身體不好提前退休了,順便能給閨女帶娃。


    就是她退了,姚永貴才從副主任升為正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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