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爺的功夫是家傳的,十七、八歲的時候一場洪水衝的房到屋塌,姥爺一家就剩他單蹦一人了,那時他的功夫已經練出來了,便遠離家鄉到京、津一帶入了鏢局。那時軍閥混戰,社會動蕩,山賊土匪很多,高手也多。姥爺練得的是燕青拳,尤擅戳腳番子,憑一幅腿上的功夫闖出了“鐵腿飛燕”的名號,本名燕飛卻很少有人提起了,中原五省罕遇敵手,山賊土匪一見鏢車插的是飛燕旗,從來不敢出手。那時江湖上都知道“燕子”手毒,劫了他的鏢,他一定會去報複,不死不休,但他又急公好義,好打不平,結果為朋友打死了一個大軍閥的小舅子,於是帶著老婆孩子隱姓埋名,迴到老家燕家村。

    一家老婆孩子要吃飯,姥姥家過去是開酒樓的,姥姥會做一手好菜,就在縣城開了一家飯莊維持生活。姥爺會功夫的事,除了家裏人,外人也不知道。由於姥姥飯菜做的好,生意也就好起來了。姥姥姥爺重視孩子的教育,三個孩子都送去上了學,日子過的好起來了。

    好日子過了沒七、八年,抗日戰爭爆發了,38年日本軍隊打到了這裏,在省城學醫的大女兒燕秀芳失去了聯係,後來才知道是和女婿跑到延安參加了革命。又過了沒兩年,大兒子燕秀峰又參加了共產黨領導的敵後抗日遊擊隊打鬼子去了。老兩口一商量,縣城不能待了,於是趕緊賣了飯莊,帶著小兒子燕秀雲迴到了燕家村,買了幾畝地,又當起了農夫。

    大舅燕秀峰在當地是個響當當得傳奇性的人物,跟姥爺練了幾年拳,基本上練出來了,膽子大的出奇。那時遊擊隊缺少槍支彈藥,為了從敵人手中奪槍,隻身一人騎著自行車來到縣城東門,假裝自行車壞了,蹲在地上修車,當兩個鬼子端著槍過來察看時,一個掃堂腿把前邊的鬼子放到在地,後邊的鬼子舉槍向他的咽喉猛的刺來,大舅側身左閃,腳下一別,右手接槍上撩,一招擒拿手中的捆臂挑襠,轉眼槍就到了大舅手裏。這還不算完,用刺刀逼著倆鬼子說:“子彈的拿來”,倆鬼子估計嚇蒙了,真把子彈盒解下來送到大舅手裏。大舅拿過子彈,背起兩枝槍,“劈啪”兩腳踢死倆鬼子,騎上自行車揚長而去,嚇的鬼子守城門都的派一個班。

    後來,因為大舅身手好,膽子大,作了鋤奸隊的隊長,打鬼子,除漢奸,神出鬼沒,威震敵膽,一次大舅獨自執行任務,迴來的時候,中了埋伏,被鬼子捉住了。因為天晚了,就把他就近關到一個鬼子據點裏。那個據點駐著鬼子和偽軍各一個班,有二十多人。晚上,大舅趁敵人睡著的時候,崩斷了捆他的繩子

    ,震開牢門,赤手屠盡了據點裏的所有敵人。第二天當鬼子漢奸發現電話不通,派人過來巡查時,看著屋簷下懸掛的二十多顆人頭,院子裏橫七豎八的一地無頭屍體,目瞪口呆。以後鬼子漢奸中的流行語便成了,“寧可出門遇到鬼,也不願意碰到‘燕黑子’!”賭咒發誓就說“如果*****,出門就見‘燕黑子’”…...

    日本投降後,大舅的遊擊隊被整編為軍區獨立團,大舅在團裏當參謀,和團裏的一個女宣傳隊長好上了,當時部隊談戀愛結婚是有條件的,他不夠,後來讓領導知道了,領導一生氣,部隊南下,把大舅留在了地方。直到解放以後,大舅才如願以償,和女隊長結了婚,可是他一個大男人又不好意思去隨軍,到現在還過著牛郎織女的生活,大舅媽帶著閨女在部隊,他單蹦一個在城裏住單身宿舍。

    二舅一直跟著姥爺在家務農,娶了鄰村的姑娘,生了一個兒子一個閨女,妻賢子孝,到也是安居樂業。可二舅的兒子和他一樣,生性不願練武,老頭又打又罵還是不行,弄老頭也沒了脾氣。

    老頭又不願收外人當徒弟,以為家傳的功夫到自己這就失了傳,為這事老頭一直耿耿於懷,鬱悶的不行。張鵬的到來,讓老頭看到了希望,一身的功夫找到了傳人,所以又哄又騙,把張鵬拐上了道。

    “姥姥,我迴來了!”張鵬背著一筐豬草進來了,他今年五歲了,可能因為父母不在身邊,很懂事,也和村裏的孩子一樣幫家裏幹活了。

    “好。”正忙著做晚飯的姥姥答應著,探頭看了看張鵬,一臉的慈愛。當年從女兒手裏接過那個瘦弱的孩子,老太太就心疼的不得了,身邊沒媽的孩子可憐。自此老太太的心思都用在了張鵬身上,生病了,一宿宿抱著外孫子睡覺,好吃的緊他吃,現在外孫子長得象個小牛犢子,老太太打心眼裏高興。做完晚飯,老太太拎著熬好的豬食出來時,張鵬已經將豬草洗淨剁好,正拿著一串螞蚱喂雞,一邊喂一邊嘟囔著“吃飽了,長肥了,過年好吃你。”

    “鵬鵬,洗洗手,把雞蛋吃了。”老太太笑眯眯的塞給張鵬一個煮好的雞蛋。

    “奶奶,我餓死了,快吃飯吧!”是二舅家的二丫迴來了,張鵬趕忙把雞蛋揣進兜裏。

    二丫叫燕雨,比張鵬大幾歲,對家裏人對張鵬的特殊照顧,很有意見,私下裏對張鵬掐鼻子,扭耳朵的事沒少幹。張鵬對她非常忌憚。

    “二丫姐,你先洗。”張鵬連忙將舀好水的臉盆送上。

    “

    馬屁精!”燕雨白了張鵬一眼,心安理得的受用了。

    姐弟倆洗幹淨了,迴到屋裏等大人們收工。二丫在外頭玩了一下午,真有些餓了,想起來奶奶屋裏還有上次大舅迴來,帶的核桃酥,饞蟲就在肚子裏活動開了。

    “張鵬,你餓了嗎?”二丫小聲的問張鵬。

    “餓了,姥爺他們還沒收工呢,等會才吃飯啊。”

    “姥姥屋裏有點心,又香又酥,可好吃了!”二丫誘惑道。

    “姥姥沒說給吃呀。”

    “我們偷偷拿一塊,姥姥不會知道的。”二丫接著引誘。

    “沒事的,姥姥發現不了。”見張鵬還有些猶豫,小丫頭幹脆拉著張鵬就走,順手還拿了一截支窗戶的竹竿。

    那時,村子裏也沒冰箱,好吃的東西都是放到籃子裏,吊到房梁上,即幹燥通風又能防止耗子、孩子偷吃。二丫拉著張鵬來到姥姥屋裏,麻利的用竹竿挑下籃子,揭開蓋布,抽出一塊核桃酥,迅速的把籃子又掛了迴去。張鵬看二丫的動作輕車熟路,幹脆利落,顯然不是第一次幹了。

    二丫把竹竿遞給張鵬,又掰了一小塊核桃酥給了張鵬,把自己手裏的點心三口兩口吃了下去。二丫吃完了,擦了擦嘴,看張鵬發愣的樣子,“快吃,別讓你姥姥發現了。”二丫小聲催促道。話音剛落,姥姥一掀門簾進來了。

    “我還當耗子成精了,掛那麽高也能偷的到,原來是你們倆偷的!”

    “奶奶,不是我,是張鵬!”二丫指著張鵬說。

    張鵬低頭看了看左手的竹竿,右手的點心,抬頭看了看板著臉的姥姥,又看向二丫,那小丫頭臉上一幅你敢說實話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的神情,“我餓了。”張鵬想到說實話後果,還是自覺的背上‘黑鍋’吧。

    “張鵬,不是剛給了你個雞蛋嗎?”姥姥有點疑惑的說。

    “…….”張鵬心裏恨的牙癢癢,可又不能辯解,臉憋得通紅。

    “奶奶,你看張鵬已經知錯了,我帶他上院裏玩去了。”連忙拉著張鵬就走。姥姥無奈的擺擺手,點心本來就是給孩子們留的,吃就吃了吧,也沒深究。

    “拿來吧,我吃清,你吃黃。”二丫把張鵬拉到院裏的一棵大樹後迫不及待的說。張鵬不情願的掏出雞蛋遞給了小丫頭。

    “記得下迴有好吃的給我留點,不要吃獨食呃!”小丫頭吃完了,丟下句話,心滿意足的走了。

    “讓我背‘黑鍋’,還搶我的雞蛋吃。不能這麽算了。”一個小惡魔在張鵬腦海裏不斷的飛舞著。張鵬從地上撿了幾塊雞蛋皮也走了。

    晚上,張鵬正在解繩結(先用雙手將麻繩打成結然後用兩手的拇指與食指、中指摸著繩結,逐一解開,反複練習,麻繩越練越軟,繩結越打越緊,指力也就越練越強),隔壁傳來二舅媽的說話聲,“燕雨,你是不是偷吃雞蛋了?”

    “沒有啊!”二丫迴答說。

    “沒有?那你兜裏的雞蛋皮哪來的?”二舅媽的聲音大起來。

    一通爭吵後,接著就是一陣‘劈了啪啦’的聲音和小丫頭的哭喊聲……

    張鵬晚上睡得很香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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