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之上,李輔國已經一天一夜未曾合眼,疲累自不必說,可恨的是,此時那大半的野獸已然越河而過,正一層層撲向城門。


    眼看,城門內側的橫木幾近扛不住了,他立即下令將街坊內集會時搭台子用的圓木全部搬了過來,抵在門後。


    “大人!大人!不好了,那豺狼正一個疊一個往城牆上攀爬,不多時就怕……”士兵上氣不接下氣。


    “廢物!我不是讓你們去取爐中炭火,給我往牆下扔!”


    “是!大人,我這就去催,剛剛,下邊有個老頭子吵嚷著說了些瘋話!”


    “退下,這都什麽時候了,還給我說這些雞毛蒜皮的。”


    士兵被嗬斥了一通,衝下城樓見到那胡謅得老頭兒,“去!去!去,別在這廢話,小心我揍你!”


    這老頭兒不是別人,正是老佛爺,他就一遍遍重複著,“狼來了!快逃命,狼來了!死的早!”


    匿冥把賢之的勸誡之語送到了岐王耳邊,岐王聽完前因後果,不禁拍案而起,“我這就去城門樓!”


    “王爺,這個時候,還是聽一句賢之的勸!萬不可一時意氣。”


    “你迴去吧,且轉告賢之,我不會連累於他,讓他不日便把侯督靈接到閑人齋,隻說我這裏顧之不及。”說完,岐王奪門而出。


    匿冥隻時常聽聞他們幾個誇這個岐賢王如何如何冷靜睿智,怕是自己聽錯了。


    迴到閑人齋,匿冥第一時間去跟賢之迴饋岐王的反應,這個更是心急,話還沒聽完就衝出了門。


    等趕到城門樓時,岐王已經站在李輔國身邊了。


    現在去顧不得多想,找到門洞樓梯,正欲往上爬,一個人影攔住了他。他一抬眼,嘴裏不禁發問,“佛爺,你怎麽進來的?”


    “兵荒馬亂的,誰還有功夫管我,我是怕李輔國禍國殃民,於是守在這等著發覺異樣好立即通知你,誰知卻等來了氣鼓鼓的岐王爺。”


    “我先不和你說了,我上去看看怎麽樣了!”


    “不用去了!”老佛爺語出驚人,“李輔國已經把岐王扣起來了!”


    “你剛才為何不攔下他啊,我就差了這一步!”賢之急得團團轉,不知如何應對。


    老佛爺卻氣定神閑,“不要胡鬧,那是堂堂當朝重臣,皇親國戚,也是我能攔得住的?”


    賢之心裏明白,鶴引都說服不了,何況一個身份卑微的老佛爺。


    “聽聞是岐王破壞軍紀,擾亂戰事,被李輔國控製在了城門樓上,他們兩個勢如水火,正針鋒相對呢!”


    “唉!”賢之歎了口氣,就往上邊爬去。


    城門樓上,岐王被捆在圓柱上,李輔國臉色陰沉,背著手,背對著他,看著城下的情形。


    賢之掃了一眼岐王,對李輔國躬身一拜,“李大人,草民魏賢之受聖上之命前來查探戰況!”


    “哦!我倒不知魏大人也對這戰場上的事頗為掛心,兩軍膠著,圍城之勢迫在眉睫,你倒是有何指教啊?”


    “論起打仗,草民實屬不及大人,大人見笑了,如此看來,我們還不到出城攻打的時機,對嗎?”


    “全在聖上的一句令下,雖說叛黨有野獸助力,真要拚殺還不見得孰勝孰負!”


    “哦!大人威武,那小的告退了,這就去迴稟聖上,便不打攪大人應戰了。”


    李輔國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顧自地觀察著城下的情況。


    岐王識時務地不接話,這個時候他倒是無比順從,賢之在心裏不禁感歎。


    賢之下了城樓,馬不停蹄進了宮,麵聖直接一句話,“聖上,開城門吧!”


    “放肆!這城門一開,豈不是置我朔方城全部百姓於死地?”


    “聖上,不開門,如若僵持下去,我們城內的糧食儲備怕是最多堅持一個月,一個月之內不見得他們不會攻進城來,我今日去了那城樓之上,叛黨人數有增,看來他們是有備而來,打算打持久戰。”


    “李輔國什麽想法?”


    “他現在一心敵對岐王,哪還有心思抗敵?”賢之有意提及。


    聖上不明所以,“你說什麽?這跟岐王有什麽關係!”


    “岐王隻是去城樓之上給李大人一些建議,希望他能領得頭功,不成想二人你言我語,話不投機,他就一氣之下把岐王綁在了門樓柱子上,有失皇家體統!”


    “好大的膽子啊!居然把皇叔給捆了,他這還沒居功就開始自傲了?來人啊,把李輔國給我叫迴來。”


    賢之心裏清楚,這邊李輔國一給叫迴,那邊將士就好比無頭蒼蠅,用不了半日就會亂作一團,正好可以把疏離子放進來。


    “叛賊不可進城,違令者殺無赦!”聖上連連下令。


    這時,賢之不會聽老佛爺的勸解,把聖上秘密藏在閑人齋,他堅持讓聖上留在行宮,叛黨絕對會以為出了那次勤政殿的爆炸之事,聖上便會膽戰心驚,嚇跑無影無蹤。


    誰承想,聖上還在行宮,不僅沒有藏,還大明大擺地處理政事。


    “聖上,還有一事,如今城內那幕後叛黨以為您……”賢之不太敢往下繼續說。


    “你繼續說,擔心什麽,我恕你無罪!”


    “他以為您已經被埋在那勤政殿之下,所以還請聖上準許草民繼續執行接下來的計劃!”


    “你的本事我是清楚的,不然也不會對你格外開恩,你說吧,朕可以配合你。”


    “需要聖上假裝遇害,您隻需要在張淑妃宮內靜候,另外對朝野內臣下令,都統一口徑您已葬身廢墟,隻是戰事當前,秘不……發喪!”


    “……這樣,就能鏟除叛黨嗎?”原本要發作的聖上,思慮片刻還是應了聲。


    “敵在暗,我們在明,不將計就計,草民擔心他們對聖上不利!”


    “就按你說的辦!”


    隨即聖上開始安排鶴引把這個消息各處秘密傳遞下去,很快一場大戲拉開帷幕。


    李輔國前腳給召迴,後腳聖上的人就把岐王送迴了王府,按照以往的處事風格,聖上是一定會召見岐王,加以安撫,可如今,隻讓他迴去聽命。


    “聖上,老奴惶恐不安!”李輔國匍匐在地。


    “自古都是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一些目無皇威之輩自作主張,如今你在我眼皮子底下竟敢對皇叔動粗?”聖上口氣兇悍。


    “聖上,是岐王他狀如潑婦,擾亂軍紀,老奴無可奈何,方才暫時控製了他,老奴也是別無他法啊!”


    “他不是去給你支招的嘛?”聖上不解。


    “老奴並不知曉岐王要給我支什麽招,他上去之後,對我百般誣陷,說……”李輔國突然語塞。


    “說了什麽!”聖上催促。


    李輔國抬起眼睛盯著聖上,“他說老奴居心叵測,陷害他於不忠不義。”


    “荒唐!”


    此時的鶴引不得閑,被聖上安排繼續在後宮保護妃嬪安危,而鹿遊園才一得空聽聞賢之還在宮內就來尋他。


    “勤政殿死的人是誰?”


    賢之也不想兜圈子,“南平萃,這時候那個暗中的叛黨以為聖上已經歸西,所以我的意思是此時打開城門,疏離子也不會大開殺戮!”


    “怎麽可能,他一心進城誅殺聖上,如今城門緊閉,他如何知曉聖上假死。”


    “我偽造了一封叛黨之間的求和信,這信黑麵人隻要識不破,很快疏離子就會知曉城內的秘密‘國喪’!”


    “隻要公開假的死訊,不必瞞著掖著,疏離子還需那叛黨暗中傳秘?”


    賢之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不能讓百姓得知,不然就真的大亂,聖上歸西,人心惶惶,難免就有人叛逃,反而輸得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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