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第二天放學,深田裏奈就找來了。


    和昨天傍晚的情形判若兩人,女王的氣場不見了,她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憔悴,臉色蒼白,原本梳理得整整齊齊的劉海也散亂不堪。


    “祠堂裏,出事了。”裏奈說。


    聲音嘶啞不堪,像含著砂礫。


    然後,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棄地把晴香請到了路邊的咖啡屋。


    在那裏,從對方斷斷續續地講述中,少女漸漸了解到事情的經過:


    原來昨天下午自己走了以後,主持法事的和尚突然吐了好多血。當時所有人都嚇壞了,大家七手八腳把他抬去醫院,和尚在昏迷前說自己雖然受傷,但不負所托總算鎮住了祠堂的靈。


    於是大家都放了心。


    因為第二天是棉流祭,大家都聚集在祠堂裏慶祝冬天的結束,同時對冬天使用過的棉被或棉衣表示感謝,誰知當天晚上就有村民失蹤。


    而第二天更是被發現離奇死亡,一個個死狀恐怖,連警察也查不出死因。


    “如今整個村子都被攪得人心惶惶。”裏奈說,“而且,而且……”


    後麵的話就不好出口了。村莊裏一向以深田家為中心,可如今出了人命,淺露寺的和尚又是裏奈請來的,人們對深田家頓時產生了信任危機。


    “很明顯,大師們驅魔……失敗了。”裏奈的語氣沉重,“所以,所以……”


    她向晴香抬起求懇的眼神:


    “能不能請你……”


    晴香卻是越聽眉頭皺得越緊,裏奈的意思她完全明白,可靈體和人一樣,一旦被觸怒,就會它的怨懟,而靈體的力量就是來自於它的怨恨,所以怨念增加,事情就會變得不可收拾。那些和尚一上來就念禁咒放大招強行抹殺,隻會觸怒靈,這一點晴香早有預料,隻是沒想到情況居然嚴重到這種程度。


    靈的種類也有很多:色鬼,水鬼,吵鬧鬼,調皮鬼……而從裏奈的描述來看,很明顯,這個靈隻怕已經變成惡靈了。


    對付惡靈的風險很高,晴香不敢貿然表態。而裏奈見她猶豫,還以為她在為昨天自己的失禮而生氣。想到那些離奇死亡的村民,想到如今村民們看自己的眼神,女王低下了高貴的頭顱。


    “昨天的事,對不起!”裏奈躬身致歉,“我為自己的失禮鄭重道歉!”


    晴香:“……”


    “盲目信任和尚,輕慢了巫女大人,實在萬分抱歉!”


    咖啡屋裏的裏奈,頭低到和桌麵幾乎平行。


    誠意,簡直要從身體噴出來。


    咖啡屋裏人人側目,深田裏奈在雪夜山也算名人了,平素高貴猶如女王,誰也沒想到她居然也會對人低三下四。


    而且對象明顯隻是個高中生。


    人們不由得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但裏奈充耳不聞,依然不住口地道歉著。


    終於,晴香緊抿成“一”字的嘴,張開了:


    “深田夫人。”


    “在。”


    “您的心意,我已經完全明白了,隻是……”


    她正在腦海中編織著言辭,心想怎麽委婉拒絕才好,畢竟對付惡靈危險極大,為了這麽點錢,好像有點得不償失。


    五萬日元而已。


    也就人民幣3000多。


    當時答應惠那是因為需要對付的隻是普通的地縛靈,可現在……


    然而這種猶豫到了裏奈眼裏,又有了另一番解釋。


    女王掏出了隨身的支票簿,顫抖著手在上麵寫下一個數字,然後把支票推到晴香眼前。


    那上麵赫然寫著一個六位數:


    五十萬。


    ※※※


    深田村。


    祠堂。


    空無一人的房間裏四散著和尚遺落的法器,地上未幹的血跡和警方用白灰畫出的人形,看起來觸目驚心。


    晴香站在屋子裏,仔細打量著祠堂。每一件陳設都細細地看,甚至地麵,立柱,磚縫都不放過,還在牆壁上這裏摸摸,那裏看看。


    她的身後還跟著亦步亦趨的裏奈,大氣也不敢透上一口,生怕打擾了對方的思路。直到晴香終於拍拍手站起來。她才湊上前小心翼翼地問道:


    “情況……怎麽樣?”


    晴香沒說話,咖啡屋裏接下了巨額的支票後,她立刻就來到了這裏。


    既然有錢可賺,少女自然不會拒絕,不過對付惡靈可不比對付一般的靈體,必須實地考察情況。


    驅魔和治病一樣,鬧鬼的地方就像生病的病人,驅魔師則是醫生。這個世界既然沒有不問病因就胡亂開藥的醫生,那麽驅魔自然也一樣。


    無論哪一種靈,都必須先了解它,才好對症下藥,所采用的方法也講究堵不如疏,直接抹殺不但費時費力,也會對世界的因果律造成不利影響,是下下策。


    何況是對付惡靈。


    “情況不容樂觀。”少女一邊說,一邊從身後拎出一個東西。


    那是一隻死老鼠。


    “你們可以摸摸看,它的屍體是溫的,說明才死不久。”晴香說,“可我檢查了房間,這裏根本沒有老鼠藥,這說明什麽?說明靈的怨氣極重,所以附近所有的蛇蟲鼠蟻,全部死光。”


    晴香又伸手在牆上抹了一把:“您的宅邸,應該不漏水吧?”


    “嗯!”裏奈點點頭,“這幾間屋子去年才蓋的,漏水根本不可能。”


    “可牆壁是濕的。”晴香把手湊到她們麵前,“這隻有一種解釋:這裏的陰氣太重。”


    裏奈的臉色,不由得更白了幾分。


    “那……有把握嗎?”


    晴香掏出手帕,把手擦幹淨,臉色淡淡地說道:


    “夫人放心,既然收了錢,我自然會盡力而為。不過剛才我也說過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所以還是請您把事件的經過好好說明一下吧。”


    ※※※


    接下來的幾分鍾內,裏奈開始詳細講述村子的離奇遭遇:


    其實村子的這一角原本不是祠堂,之前本是一片荒地,因為就在祠堂的旁邊,為了擴建祠堂,深田家就拜托鎮公署把它買下來了。


    之後大興土木,誰知施工時居然從地下挖出一副棺材。


    “棺材?”晴香忍不住出聲打斷。


    裏奈鄭重點頭。


    晴香想了想,問:“怎樣的棺材呢?”


    “是一副六角石棺。”裏奈說,“當時大家都覺得很奇怪,你知道,在施工時挖出這種東西很不吉利的。”


    這一點不用強調晴香也明白,破土動工有很多講究:要選日子,看風水,不得改變原有房屋格局,不得隨意砍樹,特別是春天,如果挖到了奇怪的東西還要馬上停工。


    “當時所有工人都不肯再幹下去。”裏奈說,“我們沒辦法,隻好拜托一位陰陽師幫忙,陰陽師畫了很多符咒貼在棺材上,最後讓大夥兒一把火燒了它,這件事才算過去。”


    晴香點點頭:“好,你接著說吧。”


    “從那以後就再沒發生怪事……”


    裏奈繼續說了下去:


    改建工程前前後後持續了一年,這裏挖了荷花池,種了櫻花樹,又蓋了和屋,幾乎煥然一新。可新的祠堂蓋好後,怪事又發生了。


    家具會自己移動,吊燈會突然掉落,走廊裏傳出奇怪的聲音……


    一開始隻是偶爾出現這樣的情況,所以沒當迴事,以為是錯覺忽略掉了,但最近情況愈演愈烈,有的時候甚至晚上還會看到白影在祠堂裏飄來飄去,這一下再也不能當錯覺了,大家這才決定請人驅魔。


    “原來是這樣……”


    聽完了裏奈的講述,晴香一手敲打著桌麵,臉上露出思考的表情。


    根據法國著名神學家讓?皮埃爾的《魂體分類》,村裏遭遇的極有可能是地縛靈。


    這是一種由於特殊原因被某個地點束縛的靈體。這個地點可以是房屋,可以是匣子。


    村子遇到的,毫無疑問是六角石棺中的靈,由於石棺被毀沒了“家”,隻好依附在祠堂中,把這裏當成“家”。


    而村民要在祠堂舉辦活動,自然就被當成了家宅入侵,為了趕走入侵者,靈開始不斷滋事,在‘偶爾’警告無果之後,情況愈演愈烈。


    這可以解釋深田家目前遭遇的所有問題。


    不過剛剛被和尚們那麽一鬧,靈體被觸怒,怨念大增,現在還是不是簡單的地縛靈,就不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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