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2章齊宏坤相邀,真是多謝你


    在迴家的路上,江千越一直在苦思三件東西。


    奈何實在是想不透,剛準備好好休息,恢複一下身體精力,卻收到瑤沁書院的齊宏坤約請。


    雖不知齊宏坤的用意,但他還是應約前往。


    當來到書院,前來接待的正是秋萬拂。


    “秋兄,久等了!”


    江千越提著油紙傘,與秋萬拂相互對視了一眼。


    秋萬拂一拱手:“江兄客氣了,請隨我來。”


    “有勞!”


    兩人並肩而行,走在濕漉漉的石板上,不時傳來水濺之聲。


    短暫的沉默後,秋萬拂主動開了口:“呂光,已經被革職驅逐了。”


    “貴院的人事調動,秋兄無需與我說明吧?”


    “江兄是聰慧之人,當知曉秋某意思。”


    麵對秋萬拂的鄭重之言,江千越頷首仰望天際,此時天空雖沒有落雨,但卻是陰雲密布。


    江千越當然明白秋萬拂話中深意,一則是為了書院的名譽,讓他知道書院仍是清淨之地,不會做那種藏汙納垢的袒護。


    二則是在以此為例,詢問江千越如何處理沈博陽,顯然秋萬拂對恩師中毒一事很是憤慨。


    “看來……秋兄對江某仍有怨懟。”


    “不,你錯了。”秋萬拂態度十分認真,“秋某行事秉承恩怨分明,此事起因或許是因你而起,但責任卻不在你,反而是你及時救下了恩師,否則稍慢一步,秋某就失去了一位親人。”


    “沈博陽此人,江某已經放他自主離去,還替他償還了花賬,更是贈予他不少盤纏路費。”


    “你……”


    江千越拍了拍秋萬拂肩膀:“秋兄,若是將此人留下,你是將其打個半死,還是主動移交官府關押?”


    “這……唉!”


    秋萬拂無奈一歎,雖然很不喜歡這番說辭,但也不得不承認江千越說的事實。


    為了維護瑤沁書院的聲譽,由於其中牽扯到書院執事呂光,所以當日才會放任江千越把沈博陽帶走。


    此舉,就是不想將事態鬧大。


    若是將此事交由官府,那就會鬧到滿城皆知,結果或許能夠各自如願,但書院也會背上被人詬病的汙點。


    堂堂書院執事,竟然貪婪無度,對學生貴賤態度不一,更是勾結外人毒害無辜者,這事情傳出影響極大。


    所以,瑤沁書院選擇私了。


    既然選擇私了,那對於壽宴事故,書院隻能對呂光這種內部人員處理,卻無法直接針對沈博陽這類人。


    秋萬拂年輕氣盛,又是齊宏坤的學生,這股怨氣自然是難以消解。


    以他的心情與訴求,是希望能夠教訓一頓沈博陽。


    他也相信江千越不會放過沈博陽,因為沈博陽所針對的就是江千越本人。


    然而沒曾想,江千越竟然放了沈博陽,而且還給予了優待,這就讓他一時難以接受了。


    江千越安慰道:“秋兄不必焦慮,此事是因我而起,將來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但願如此。”


    秋萬拂不再多言,低著頭繼續前行。


    看著秋萬拂失落的背影,江千越心中頗為感觸。


    從秋萬拂的神態中,他能看得出齊宏坤在秋萬拂心中的位置。


    一直以來,秋萬拂都給他一種至純心性。


    為人雖然有些孤高,但卻不是那種不近人情之輩,而且對待事情看得比較恬淡。


    然而今日,他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恨意。


    中華文化之所以經久不衰,之所以輻射五千載文明,就是文字的特殊意蘊在其中。


    文明的傳承離不開文字,而文字的意蘊深淺,決定著文明的深度與高度。


    恨與狠,其實一脈相承。


    不僅是音相似,字形也是相似,這就是意蘊存乎其中。


    人一旦有了恨,就自然會衍蘊成狠,這種狠是針對所恨的根源。


    秋萬拂這種恨意,就帶有一絲狠厲。


    這種恨意,在生性恬淡的人身上是不常見的。


    江千越的安慰之詞,並不是為了敷衍秋萬拂,因為他也很想讓沈博陽付出代價。


    然而理智告訴他,自己不能這麽做,他真正敵人是背後的江子元,或者說是從未謀麵的兄長。


    想起當日壽宴經過,江千越至今仍是背後一涼。


    當日若不是他及時救迴了齊宏坤,後續即便挖出沈博陽與呂光,他也不能夠獨善其身。


    至少因為齊宏坤中毒而亡,他將會與整個瑤沁書院為敵,甚至於站在整個原州文林士子對立麵。


    而且,能讓沈博陽當場心理破防,這就歸功於遠在雲京的周鐵麵。


    雖說種種事實表明,他體內慢性落冥沙之毒,是源至於周鐵麵所贈軟甲所致,但他對此仍是有著諸多疑慮。


    當得知沈博陽來曆後,他就抱著試一試的心理,給遠在雲京的周鐵麵發了一封密信。


    以當下的驛站傳遞,一來一迴黃瓜菜都涼了。


    好在周鐵麵所贈腰牌有了作用,從特殊渠道將密信傳遞了出去。


    密信所詢問內容很簡單,隻是單純需要知道沈博陽的資料。


    很快,沈博陽的個人資料就到了他的手中。


    所以當日他說出那一番話後,沈博陽就當場心理防線崩潰了,加上他故弄玄虛扯虎皮,沈博陽隻能和盤托出。


    不過沈博陽倒也懂得取舍,並沒有將此事過度延伸,主動掐斷雲京鎮國侯府江子元這一塊。


    關於沈博陽會出現壽宴上,以及當場心理防線崩潰,這一切看似十分的偶然,實則也是一種必然結果。


    因為這些時日的暗中觀察,他已經大致摸清了此人的性格。


    貪財又好色,而且為人自負惜身怕死。


    關於沈博陽來到瑤沁書院,他事先從消息中有了猜測,否則也不會示意澹台芸瀾及時出手。


    原以為沈博陽可能會搗亂使絆子,沒有想到會暗中聯絡呂光進行投毒。


    這是黎雲的疏忽,也是他情報消息重大疏漏。


    沈博陽的事情告一段落,也給他留下了諸多警醒的地方。


    這其中之一,就是情報消息還不夠嚴謹與深透。


    另一個就是傳承消息的方式,所以此前他就提出要創辦一個鏢局。


    鏢局的用途不僅僅是替人押鏢,消息流通也是最直接的渠道。


    走過迴廊,繞過庭院,兩人來到了一處小院落。


    院子內,左側有一排青竹,右側是一汪小池。


    江千越餘光瞥了一眼,就看到池內水跡呈現灰黑色。


    或許是剛下過雨的緣故,他剛一踏進這座小院,就聞到了從小池散發淡淡鬆墨味道。


    秋萬拂輕叩房門,隨後緩緩推開。


    在秋萬拂的示意下,江千越邁步走了進去。


    隨後,秋萬拂在外麵緩緩合上房門。


    房間內,江千越舉目望去,竟然三麵都是書架。


    上麵擺放最多的,要數一份份丹青卷軸。


    此時,房間東側書桌旁,齊宏坤正坐在楠木圓椅上,低頭端詳著桌上的一幅畫。


    “來了。”


    輕聲一語,似在招唿,又似在問候。


    江千越急忙施禮:“晚輩拜見先生。”


    “不必客氣,坐。”


    “是!”


    待江千越坐下後,齊宏坤緩緩抬起頭:“那日壽宴,真是多謝你了。”


    “此事本就是因晚輩而起,牽連了先生受苦,是晚輩有責才是。”江千越忙慚愧道,“先生不計前嫌,已是恩德寬宥,應當晚輩致謝才是。”


    “老朽雖上了年紀,但也不算糊塗,若你先食用了葡萄而中毒,那麽我瑤沁書院又豈能獨善其身?”


    “這……”


    齊宏坤歎了口氣道:“此事根源確實在你,但將此事搬到壽宴之上,這其中也有那呂光的歹意。”


    “……”


    江千越沒有迴應,畢竟這是書院的內部事情。


    “書院中的‘呂光’還有很多,上次你大鬧書院,老朽沒有追究,就是源自於此。”


    聽著齊宏坤的娓娓講述,江千越聽明白了其中含義,那就是嶽平秋被毆事件,在書院中並不是個例。


    造成這些惡劣氛圍的,就是書院有不少呂光這種人。


    “罷了,不談此事了。”齊宏坤擺了擺手,顯得有些疲憊,“今日老朽謝你,是指壽宴上你顧及了老朽的顏麵。”


    江千越急忙起身:“要說顧及顏麵,那晚輩也要在此感謝先生,若非先生幫襯晚輩圓謊,那晚輩當日可就糗大了。”


    “額哈哈哈,如此說來,這一來一往,算是禮尚往來、兩不相欠嘍?”


    “那是自然!”


    江千越也笑了,一老一少有種惺惺相惜之感。


    關於紫金宣毫偽造上,江千越確實是給齊宏坤留足了麵子,給眾人一種齊宏坤運籌帷幄的感覺。


    而在丹瓊煙霞圖問題上,江千越撒下彌天大謊,作為丹青妙手的齊宏坤也沒有戳破,反而在烏早光與潘瑞質疑時,主動站出來為江千越證明。


    一老一少,唱起了雙簧,所有人都隻能雲裏霧裏。


    笑聲過後,齊宏坤語重心長起來:“話雖如此,你以後萬不能再行偽造之舉,否則會毀了你的大好前程。”


    “晚輩謹記教誨。”


    江千越再次鄭重行禮,他能感覺得出,齊宏坤幫他圓謊不僅是為了投桃報李,而是一種對後輩的關愛與護佑。


    一個謊言如果被戳破,尤其是文人雲集的場合,勢必會折損自身的品性與名譽。


    在當下這個時代,一旦出現了品行不端的汙點,將來都會被記錄在案,會影響將來的科舉錄取,以及以後的仕途前程。


    烏魁山多番受辱,卻不以勢壓人,真的是因為他江千越毫無破綻?


    根節就在於烏魁山處在科考的關鍵階段,不想因為這等私人恩怨影響自己聲譽。


    烏魁山看似多番吃癟,但對於他本人並無損傷。


    更會讓人從另一個角度,詮釋烏魁山不以家世欺人的好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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