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靈頓公墓正北方的綠樹之中,隱藏著一片紅磚瓦房,這裏用一圈低矮的紅磚牆與阿靈頓公墓隔開,整個氛圍低調肅穆。


    如果不是那根高高聳起的煙囪,人們根本不會將這裏與殯儀館聯想起來。


    這裏是美利堅規格最高的殯儀館,因公死亡的戰士和將領,還有重要人物,能夠被送到這裏來舉行追悼儀式,絕對人生最後的巔峰。


    但是,有許多亡者並沒有資格埋葬在阿靈頓公墓,他們能夠被送到這裏來,也可能隻是因為便利。


    雷米別墅的十九位死者,就因為死亡在距離不遠的蘭利,為了便於查案,所有人被送到了這座殯儀館。


    他們大部分死無全屍,被槍殺之後,還被點燃了一把火,燒的麵目全非。


    這些死者經過了仔細辨別,才能一一確定身份,按照身份的不同,在搜集了所有證據後,才被整理了遺容。


    一天的時間並不能化解親人死亡的悲痛,這一夜,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繁星點點,斯科特雷米不能再忍受親人們的哭泣聲,一個人來到了院落裏一個排椅上,仰望著星空。


    埃米頓雷米是他的哥哥,也是這個家族這一代的主持者,他精明能幹,帶領逐漸衰落的雷米家族重新又成為了上層階級的一員。


    在國會,他是新罕布什爾州的議員,主持了超過十個委員會的運作。


    在家族,他是所有人的主心骨,指引著家族在商業領域的快速發展。


    雖然是兄弟,可是斯科特像尊敬父親一樣尊重這位兄長,可他偏偏在剛過五十歲的時候,就遭遇了這場悲劇。


    他清楚地記得,一個月前幾個科技委員會的教授來他們家中拜訪,提到了在香江出現了一個少年天才,他一次性申請了一百五十個專利。


    而這些專利,不僅填補了目前電子領域,計算機領域的空白,更指引了這兩個行業未來發展的方向。


    所有人都為這個發現激動不已,他們已經將這些專利看做下一個風口。


    可是,為什麽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呢?


    先是菲爾遜教授他們去了香江,在那裏失去了自己的生命,然後就是昨夜的悲劇。


    因為覬覦這些技術,還沒有收獲任何一項,舉失去了二十三條人命。


    不,遠遠不止。


    二十三人隻是他們這個陣營的損失,還有鷹醬人,還有東瀛人,迄今為止,已經失去了超過八十條人命。


    而且,這八十人裏麵,最少有一半,都是代表不同勢力的大人物。


    甚至到現在為止,沒有人知道是誰動的手。


    不管是十一號晚上,還是十二號晚上的行動,包括昨天晚上的行動,埃文趙都有不在場證據。


    十一號他的家中還在舉行宴會,十二號晚上,他在款待港督,昨天晚上,他也一直活在中情局的監視之下。


    他的電話,電波,一切通訊方式都被監控,他又是如何安排好這一切的呢?


    原本以為這個還不到十八歲的年輕人是一個羊羔,現在所有人才發覺,他是一個真正的惡狼。


    可是這個發現太晚了,他的兄長已經因為這個教訓,永遠地離他而去。


    這是雷米家族絕對不能接受的後果,不能接受!


    哪怕對方是個惡狼,他們也要拉著他一起去下地獄。


    天快亮了,可是溫度依舊熱的讓人心燥,斯科特長舒了一口氣,似乎想要緩解心裏的鬱悶,卻讓他的身體感到了一陣疲憊。


    從昨天到現在,已經超過三十個小時,他都沒有休息過了。


    一陣困意襲來,他閉上了眼睛,準備小憩一會兒,卻聽到了一陣腳步聲傳來。


    他的助理凱裏和哥哥的助理加文聯袂而來,加文一邊打著電話,而凱裏的手裏也拿著他的手機。


    “斯科特,剛接到消息,阿靈頓警方剛才釋放了埃文趙。”


    這一點他早就預料到了,現場幾乎沒有留下任何證據,要不是對方故意使用了在香江殺人的武器,他們甚至不能將這起案子跟香江的菲爾遜教書他們的死亡聯係起來。


    沒有物證,沒有人證,埃文趙的手下又有幾十個律師,更重要的是媒體現在全麵關注,所以警察隻能釋放他。


    加文走到近前,掛了電話,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斯科特,國會關於蘭利暴力事件的磋商進行的非常不順,今天的連夜討論告一段落。他們對於參議員的死亡非常震驚,會給各界施加了巨大的壓力,要求破案。但是,在對待埃文趙的態度上,如今態度非常曖昧。”


    斯科特讓出了旁邊的位置,望著黑暗籠罩中的殯儀館的靈柩大堂的輪廓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說道:“埃米頓死了,你未來有什麽計劃?”


    加文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恨聲說道:“我會調查出埃米頓的死因,為他報仇。”


    他是參議員助理,對他而言,埃米頓雷米是大樹,他就是藤蔓。


    大樹倒下,他也完蛋了。最少在仕途上,他不可能再給其他參議員當第一助理,即使被招攬,也要先從外圍做起,慢慢才能融入核心。


    這對今年已經四十歲的他來說,絕對是人生最重大的挫折。


    斯科特的手緊緊抓住了排椅的椅背,盡量控製住了自己的憤怒,平靜說道:“我不是警察,也不是律師,我不需要證據,隻要知道這件事跟埃文趙有關,就足夠了。


    埃米頓是雷米家族的最重要的核心,我寧願自己死去,也不願意他受到一點傷害。可是現在,他死了。


    他在政壇的關係,我繼承了一半,你繼承了一半,我可以把我這一半全部介紹給你,隻有一個條件,那就是你在官麵上,為我們雷米家族繼續服務。”


    “我需要做些什麽?”


    “不用急,最多半個月,你就知道你需要做些什麽,這段時間,最重要的是借助埃米頓的意外死亡,為我們爭取到屬於我們的利益。”


    仰望著璀璨的星空,斯科特覺得自己的心也碎成了星星點點。


    一個蒼老的身影出現在了冷藏庫的門口,另一個有些微胖的身影攙扶著她。


    兩個人在門口望了一圈,徑直向他們走來。


    斯科特跟加文說道:“你先迴去休息吧,我們一家這幾天沒有空閑,還需要你為我們通風報信。”


    加文得到了斯科特的承諾,原本還想表一下忠誠,看到走過來的兩個人影,沉默了一下說道:“斯科特,你放心,我永遠都是雷米家族的忠誠盟友。”


    麵對走過來的兩個女人,他微微肅立,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開。


    斯科特站了起來,扶著蒼老的身影坐了下來。“媽媽,你該去休息了。”


    “等我死了,再休息也不晚。”老婦人坐下了身體,拍了拍扶著她手臂的斯科特的手背。“埃米頓是你父親最喜歡的孩子,他繼承了雷米家族最優秀的品質,雖然我更喜歡你,可是我也知道,埃米頓是我們家族的希望所在。”


    微胖的身影是個三十出頭的漂亮女人,她等老夫人坐下,站在了排椅後麵,用擔憂的眼神望著斯科特。


    斯科特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直視著老夫人的眼睛。“媽媽,我們都知道,你是最好的媽媽。”


    “可是我現在也是最傷心的媽媽,我最有前途的兒子,現在永遠離我而去。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一定要為埃米頓報仇。”


    “是的,我會的。”


    “你準備怎麽做?”


    “血債血償。”


    老夫人欣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點了點頭說道:“你是雷米家族的希望,這件事不能把你牽扯進來。家族基金這邊,我明天會抽調一千萬美金,你可以將你的計劃告訴我,我還沒有老糊塗,也不一定會比你的操作差。一切後果,都讓我這個老不死的來承擔。”


    “媽媽……”


    老夫人厲聲說道:“這也是唯一支撐我活下去的理由。”


    他的夫人和助理凱裏在老夫人看不見的角度都微微地點頭,斯科特也知道這是最好的選擇,可是他過不了心裏的感情關。


    這是他的媽媽啊!


    不過,麵對他媽媽冷冽的目光,他終究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


    清晨的華盛頓越發顯得寧靜,鳥語花香的別墅區裏,如果沒有那些人聲,就更祥和了。


    幸虧趙山河他們當初租的別墅區的最邊上一家,緊鄰著共濟會紀念堂,對其他住戶的影響並不大。


    淩晨三點從警局出來,也給了媒體們措手不及,他們留守的人太少,沒有攔住趙山河他們,就讓他們順利返迴了別墅。


    他人雖然出來了,可是卻被下達了限製令。


    在半個月內,不能離開華盛頓。


    這半個月內如果找到了其他線索,能夠指控趙山河,那他就會被正式羈押。


    當然,如果找不到,他就能離開這裏。


    趙山河並不急,反正他的專利申請,還需要一段時間。


    清晨醒來,趙山河瀏覽了一番市麵上的大多數報紙,關於他的新聞隻有二十三篇,相比昨天的近百篇,少了一大半。


    趙山河很清楚,這是國會和白宮出手了,在沒有證據,不能給趙山河定罪之前,他們不願意讓趙山河一直活躍在媒體上。


    如今還不是網絡時代,隻要控製了紙媒和電視新聞播報,普通民眾就接收不到其他信息。


    周國偉幾乎一夜沒睡,在趙山河被帶到警局的時候,他要安排好一切,更要跟中情局和調查局打交道,處理竊聽事件。


    趙山河能順利被放出來,也是因為同意簽諒解書,不追究他們的違法行為。


    否則的話,他不可能這麽順利被放出來。


    自己住的別墅被安裝了十幾個竊聽器,一個攝像頭,而他們卻絲毫不知。


    間諜事件就發生在自己身邊,對他們這些普通人的衝擊力還是很大的。


    他為了趙山河的專利已經忙了將近兩個月,知道這些專利很重要,很有錢景,想過其他公司或者企業會用各種手段來得到專利授權,卻沒有想到,連中情局都出來了。


    中情局不可怕,可怕的是調查局,他們現在也被牽扯進來了。


    通過媒體,他們這些人也知道了事件的始末,因為這些專利,有十幾個國家的企業和國際機構牽扯了進來,這件事媒體上介紹的清清楚楚。


    不僅有企業,還有眾多的官方機構和半官方機構,而這些人,竟然全部都死了。


    以前,周國偉麵對趙山河還有很足的底氣,他認為自己專業的知識和豐富的經驗可以幫助到趙山河。


    可是現在,他發現自己能做的並不多,甚至,他還不如宋愛輝給趙山河的幫助大。


    而且,他對趙山河也有了一些畏懼,不管這些人是不是趙山河殺的,這件事跟他都掰扯不清。


    趙山河掛了電話,然後望向了周國偉說道:“跟中情局和調查局達成和解的談判,就由你負責,這種法律問題,你們都是專業的。”


    “阿河,雖然我們能夠根據他們的違規操作進行一番要挾,但是條件不能提的太高。”


    “我明白,隻要沒有找到證據給我定罪,他們不來騷擾我就好了。”


    “這個條件不高。”周國偉長舒了一口氣。“我保證能辦好。”


    任雲生拿著幾卷膠卷走了過來說道:“昨天中情局過來拆除竊聽器的視頻,我都拍了下來,可是這些照片,去哪裏洗出來是個問題。”


    “不用洗出來,臨走之前,我們交給他們就好了。我們需要的是威懾,而不是威脅。”


    負責與記者溝通的小莊走了進來。“老板,外麵的記者們都想采訪你,不肯離開。”


    “不用管他們,我不是公眾人物,沒有義務接受他們的采訪。而且,他們很快就會撤走的。”


    趙山河的分析沒錯,到了下午,阿靈頓縣警舉行了第一次案情通報會,就把大部分記者給吸引走了。


    一次死了十九個人,還有一個參議員,這次的風波,必須要有一個合理的借口。


    而阿靈頓縣警這邊,就根據燃燒彈和手雷的爆炸物化學分析,認為這些武器來自蘇聯。


    登時,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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