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小於再次繼續那斷水之修煉,不同的是,這一次,有了遑天在一邊看著。

    鍾小於心裏覺得有點別扭。往常自己練拳的時候,沒有旁人,於是心無旁騖,該怎麽練便怎麽練,現在多了個人,他卻是患得患失起來,一怕自己的表現讓遑天不滿意,二怕斷水不成被遑天看自己的洋相,所以心裏卻是異常的緊張。按照往常一樣,鍾小於深深先吸了口氣,而後先於那黃莞樹下擊拳截葉。那鍾小於的拳頭修煉多日已有些火候,每截一葉,便將那黃葉擊得如碎末飛揚。

    看著動作不甚優美但卻簡單利落的鍾小於逐一擊碎黃莞之葉,待出完八八六十四拳後,落地的黃莞葉卻是不見一絲黃色忝留。

    鍾小於收拳而立,下意識地朝遑天望去,見遑天是如輕風淡雲般毫不動容,心裏原本有的一點點期盼頓時被失落取代,再定了定神,才方步至那流瀑下,稍稍凝神,卻是躍身而上,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朝那下瀉的水直拳崩去。很熟悉的感覺,即使過了幾日,這種感覺亦真實地存在於鍾小於腦中。

    流水覆蓋在了自己的拳上,手上的毛孔,卻忽然綻開了一般,感覺到絲絲的細水流入了自己的體內,鍾小於隻覺得渾身一涼,而後,身體裏有東西湧動了起來,是久藏於體內的五元之氣,緩緩如圓般湧動著,特別是那水元丹的青色之氣,受刺激地膨脹運調起來了,很快地從和諧的五常之氣中脫困而出,打破了平衡,直順著胳膊的方向,蔓延到了拳上,而後,凝視著那流水的眼睛,似乎變得格外清明,在以前看來清澈而無法割裂的液體,忽然間分裂了,然後他看到了透明的水流中,集結著的一個一個跳動著的水珠。若不是借著陽光閃耀著光圈,鍾小於亦不會發覺這些水珠的存在。正是無數的水珠,跳動著往下墜落,才形成了流瀉不止的瀑流?

    無數的水珠下墜的速度很快,錯落地幾乎布滿了整個山壁,找不到一絲空隙。但是,在它們下落的時候,隻在一刹那,不,是更短的時間內,大概三分之一秒的瞬間,那水珠才出現了在同一層麵的以同樣速度下墜的平衡情況,於是水流內便出現了斷層現象,隻是這倏然而現的平衡,很快便會被那水珠快慢不一的下墜趨勢所淹沒了。

    當看清楚這一點的時候,鍾小於的心裏忽然豁然開朗起來了。

    自己不是師娘,自己是鍾小於,所以,瑤夫人的辦法,並不是鍾小於的辦法,也就是說,自己無法煉到如同瑤夫人的拳頭一樣的疾速。

    但是,鍾小於有鍾小於的辦法。

    沒錯,既然如何苦練都無法達到瑤夫人那一拳的速度的話,就用自己的辦法斷水吧。

    鍾小於的辦法就是,放棄快拳的優勢,停下來,抓住這水流那一刹那的時機,隻要揮出一拳便好了。

    揮眾多無用之拳,不如揮一次致命一拳。

    當鍾小於明白這些的時候,清楚隻有抓住那稍縱即逝的三分之一,才可能切斷這流瀑。

    所以這個時候他當機立斷地出拳了。

    這種拳亦是揮了許多次,從鍾小於斷水那一天開始,到現在,鍾小於已嚐試了不下萬萬次,隻是每一次,他都無法將拳揮得比那些水珠下墜的速度更快。但現在,鍾小於知道怎麽做了。

    同一時間,鍾小於感覺到體內水元丹所湧出來的青氣,實實纏繞在了拳頭上。以往鍾小於之拳亦感覺得到那青色之氣的存在,不過因為肉拳卻是無法很好地駕禦這股青氣,如今的感覺,比往日之拳比起來,顯得更加得心應手。

    鍾小於沒有多想,故亦不知道其肉拳是因近日碎石推棋之故得到莫大的強化,因之力量變強,所以才能與青色之氣相輔相承,那鍾小於看準時機,倏然拳入那空隙之中,變化就在此刻產生了。拳上的氣勁,飛速地從縫隙間切了進去,而鍾小於所見過的那瑤夫人神乎奇計的一拳,再次重現在他眼前。

    拳以下的流水飛速墜下,拳上的流水卻被遏止般停止下來。

    我——做到了!

    鍾小於心裏狂唿,卻忘了迴身落地,整個人就那樣撞進了流瀑裏,待他感覺到疼痛迴過神來,身子已經重重地摔倒在了流瀑下的水泉當中。泉水清冷,他不由打了個激靈,卻依然沉浸在成功的喜悅當中,忍不住在水中便笑了起來。

    一旁冷眼看著的遑天,這個時候亦走了過來,視線卻沒放在鍾小於身上,而是望向那流瀑旁的石壁上,那上麵,留著深深淺淺無數的拳印,是這兩年多來鍾小於苦練的見證。

    遑天看了許久,在鍾小於僵持著直到緩慢得隻出一拳的時候眼睛亮了一亮,而後才望著已經從泉中站起來的濕淋淋的鍾小於,“積跬步,至千裏,匯小流,成江海。”

    “哈?”鍾小於處在興奮當中,沒有聽清楚遑天的話,遑天亦未重複,隻點點頭,“你通過你師娘的考驗了,明日,叫上易水寒,我帶你們到另一處修煉。”

    “是,師傅!”鍾小於再次興奮起來。

    隱風莊所在的海島上處處均是奇樹異花,按理這海島上應也有奇獸惡蟲,但自從鍾小於入這隱風莊,除見到那一次澄海所引的矍如,卻是半隻妖獸也沒碰見過。如今這處叢林亦是一樣,林濤翻滾,綠風和拂,寧靜異常。遑天站在鍾小於與易水寒麵前,隨手一揚,再張開手,那手掌上躺著五粒石子,大小不一,卻是瞬間才從地上拾起的,不過遑天動作太快,鍾小於與易水寒均沒有看清楚。

    “我們的修煉,便從接取石子開始。”遑天說著,將其中一粒石子用食指輕輕一彈,那石子便輕易地往天空射了上去,而後遑天再將手中其餘四粒石子拋了出去,鍾小於便看到天空中出現了四粒向不同方位散開的石頭,而就在石子拋出去的那一瞬,遑天的身影亦動了起來,消失在兩人麵前,兩人正麵露古怪神色,那遑天卻忽然又從天而降,鍾小於剛要說什麽,那天上忽然有一物落下,而遑天亦伸出了手將其接個正著。

    那鍾小於與易水寒才看清楚,是石子,好象便是剛才遑天先後拋出去的石子,最後接住的那粒石子便是最先拋出去的那一粒,鍾小於之所以這麽認為,是因為這粒石子與其他四粒石子不大一樣,帶著微微地赤色。

    “你們須在我拋出第一粒石子之後,在第一粒石子墜落之前,接住我拋出的其餘四粒以及這第一粒。”遑天淡淡道。

    鍾小於臉上露出了既驚訝又擔心的表情,但更讓其吃驚的卻是易水寒的一番話,“就這麽簡單麽?”

    “水寒?”鍾小於看著易水寒走到遑天麵前,輕鬆地說,“你再拋一次,我做給你看!”

    遑天亦是眉頭一皺,將那赤色石子拋了出去,而後再將其餘四粒拋了出去,易水寒亦是在瞬間撲了出去。在那四粒石子分散之前,卻是左右雙手與雙腿一起動了起來,而後將成分散之勢的石子掃落於自己懷中,易水寒得意地一笑,還沒等他動作,忽然覺得懷裏一沉,身子竟如千鈞之物直線墜落,易水寒馬上便明白過來了,這石頭內有玄機,一定是遑天將自己的煉氣注入其中了,否則小小四粒石子何來如此之沉?易水寒砰然落地,那石子卻是滾落到了地上,而空中,第一粒赤色的石頭亦在急速降下。易水寒未曾想居然接石不成反出洋相,於是想做最後努力,將那赤石接下,但甫一抬頭,見那原本小小的石頭,如蓋地磐石,朝自己砸了過來,來勢之迅與所蘊涵力量之強,似乎要在瞬間便把自己砸得粉碎。

    好氣勢!易水寒臉色一變,隻想到這三個字,那赤色石頭便砸到了易水寒的額頭上,彈跳到地上,定睛一看,哪是什麽巨石磐岩,僅隻一粒細石,鬆了口氣的同時,易水寒發覺自己竟然渾身濕透,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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