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綠也覺得煩人。


    轉頭又往門口而去,打開殿門,便嚴肅著神色,嗬斥秦淑倪。


    “秦奉禦真是好沒規矩,公主正懷著身子,奉禦這麽一大早便來吵公主,驚擾了公主,你該當何罪。”


    秦淑倪站在外邊冷了那麽久,早就有了脾氣,但想到之前葉渃那般行徑,皇上也沒有一丁點苛責。她便知道,哪怕雲梨公主之前想要皇上死,皇上對公主,也仍舊還是不一般的。


    而今她隻想趕緊讓葉渃換好衣裳,趕緊離去。故而,態度不卑不亢道:“若是公主再不起身,到時恐怕就遲了。誤了時辰,本官擔待不起。”


    後邊,聲音漸大。


    盈綠卻深深冷笑,往前一步,眼裏兇光畢露,抬起手,把秦奉禦逼退了一步,道:“奉禦的臉好的挺快。應該是忘了前幾日的教訓了吧……公主既然說不願意,,那便是不願意。說願意,就是願意。你一個三品女官,有何資格阻撓公主?”


    盈綠的話實在是過於囂張,她抬起的手,同時也讓秦淑倪勾起一些不太好的迴憶,後退一步後,秦淑倪迴頭看了一眼同樣跟著自己在冷風中冷得發抖的十幾名宮女,惱怒拂袖:“既然本官請不動公主,那邊便讓皇上來請。”


    便帶著她的人,氣勢洶洶地離開。


    瞧著她們當真離去後,盈綠合上鳳彩宮的門。


    天色漸亮,秦淑倪從鳳彩宮到養心殿這一小段的距離,天邊的烏雲,已經退散了大部分。白光從雲層傾瀉而下,照亮天地。皇城裏,巍峨高大的宮殿群,也由暗色,成了金色。


    謝雪斐早就已經醒了。這會兒正在養心殿裏,一身玄黑色袍服,低頭拿著筆,處理眼前的奏折。


    蹙眉思索時,濯雲進來了。


    “陛下,尚衣局的秦奉禦來了……道,皇後娘娘不願意起來。”


    今日是封後大典,濯雲自然識趣地改了口。


    “來做什麽?”謝雪斐目光,仍舊在奏折上,顯然對一個小小的女官,渾不在意。


    濯雲道:“道公主不願意起身換袍服。”


    謝雪斐淡淡點頭:“哦。”


    又問道:“尚衣局沒人了?”


    濯雲驚愕,須臾,明白了謝雪斐的意思。


    “皇後娘娘身子重,的確是應該多加歇息,這秦奉禦也真不懂規矩。”


    謝雪斐聲音平靜無瀾:“今日便算了,明日打五十大板,丟出宮去。”


    五十大板,不死也殘。


    便是尋常男子都挨不住,何況一個女子。


    第22章


    濯雲不由有些冷戰,低下頭來,掩飾自己的恐慌。


    謝雪斐在養心殿一直待到巳時,問了濯雲時辰,也覺得不早了,這才往鳳彩宮而去。


    葉渃還在睡著。


    盈綠估著時間,覺得公主應該不需要半個時辰便能醒了。便從殿裏邊出來。


    方才走到門口,就對上了一身玄黑色龍袍,頭上帶著十二珠琉的謝雪斐。


    秦奉禦不過一個宮女,盈綠對著她,倒是敢耀武揚威。可謝雪斐如今是天子,想讓人活就活,想讓人死就死。盈綠自然是懼他的。


    連忙屈身行禮:“參加皇上。”


    謝雪斐看著半開的門,問道:“她醒來沒有。”


    今日是封後大典,如今日頭都出來了,自家公主都沒有起身。盈綠不敢抬頭瞧皇上的表情,哪怕如今,他看起來並沒有很生氣的樣子。


    “公主身子不適,未起。”


    身側,謝雪斐已經快步掠過去,走過去時,身旁掀起了一道風。風掠過盈綠頭頂,她隻覺得頭皮發麻。


    心中祈禱,公主等會,可不要跟陛下起什麽衝突才好。


    謝雪斐進到內殿的時候,葉渃還在睡著。淺粉色的錦被繡著蘭花,一張玉白的臉蛋小巧而精致。瓊鼻亦是小而白膩。此刻睡著的模樣,乖巧恬靜。靜若處子,動如脫兔,用來形容她,恰恰好。


    謝雪斐漸漸走了神。


    腦海之中,突然就閃現了,葉渃以前跟自己玩鬧時,玩著玩著,就鑽進自己懷裏的溫恬模樣。


    這樣的時候。溫暖而美好。


    指尖,無意識地劃過了葉渃的臉頰。


    麵頰微癢,察覺床邊似乎有人,葉渃一下子醒了。醒來時,就見到一身莊重的謝雪斐,已經坐在床邊。


    她連忙坐起,眉頭緊鎖,聲音警惕:“你怎麽過來了。”


    謝雪斐生的好,這樣一副打扮,俊美而又尊貴。他笑如白雪一般清澈,嗓音也是低低的,好聽至極:“時間不早了,你也該起身了,今日封後大典,你是最重要的人。”


    說著,還抬手,替她輕撩了下耳旁垂落的發。


    葉渃卻故意偏開,態度對比謝雪斐的柔和,要顯得冷漠許多。


    “封後大典?我若不願,你能拿我如何。”


    “當真不去?”謝雪斐收迴尷尬地垂在半空中的手,反而是好脾氣。


    “明知故問很好玩?”葉渃翻了個白眼。還有些困,她打了個哈欠。但因為謝雪斐在這裏,她又不想躺下來。隻盼著他趕緊滾。


    “你既然不去,那便算了。反正,封後大典本來就繁瑣,你身子重,不去也好。”


    葉渃真是被他的自欺欺人給氣笑了,反唇相譏道:“謝雪斐,你如今是在求我當你的皇後嗎?你那麽喜歡你的明雪姐姐,為何不讓她當你的皇後?來我這裏假惺惺做什麽?”


    “還是你的明雪姐姐看不上你,你退而求其次?”


    謝雪斐麵色微變,可轉瞬之間,他又恢複了一貫的平靜,否認道:“沒有。”


    又道:“你若是當真不想去,那便不去。”


    說完輕撣衣袖,從床邊起身,眉睫低垂時,看起來一副受傷模樣。


    葉渃知道,其實看起來這般,他也不是故意的,隻是他生得好,失落的模樣,看起來總是如少年一般,充滿感傷且能輕易讓人起同情之心。


    可以,這如同可憐羊羔背後的麵容,是一副豺狼一般的麵孔。


    葉渃當初就是被他浮在表麵的可憐給蒙騙了,如今從他麵上看到這樣的表情,隻覺得惡心。


    他要走,她自然舉雙手雙腳歡迎。


    葉渃態度漠然,並不迴謝雪斐的話。


    謝雪斐迴頭,望她一眼後,轉頭出了門。


    外邊,禮部尚書見未來的皇後還未從鳳彩宮出來,生怕等會去太廟祭拜會遲了,連忙攜著幾名大臣過來。這尚未到鳳彩宮,便見到身著袞服的謝雪斐獨自一人從裏邊出來,禮部尚書徐清連忙小跑過來,跪下行禮:“參加皇上。”


    後頭的人,也跟著跪地。


    謝雪斐望了一眼伏跪在地上的五六名大臣,移開視線,望向他們來時的方向:“走吧。”


    徐卿一臉懵地抬頭,道:“陛下,皇後娘娘呢?”


    謝雪斐道:“她身子重,今日封後大典,她不畢親自去。”


    他的話,一石激起千層浪,旁的大臣麵麵相覷,皆是不敢相信,這是皇帝說出來的話。徐卿身後的禮部侍郎,於鬆連忙出聲道:“皇上。這,於理不合。”


    謝雪淡睨了一眼說話的中年男子,似乎突然想起一事,問道:“於侍郎,尚衣局的秦奉禦似乎是你的外甥女?”


    於鬆心裏一個咯噔。


    正欲聽皇上說下去發生了什麽,卻見皇帝已經從他們身側走過,率先離開了。


    徐卿連忙從地上起來,跟著上去。其他人也跟上去。


    唯有於鬆,立在原地,想著外甥女可是在宮中出了什麽事情。


    封後大典葉渃終究沒有去,然而繁瑣的禮節,卻一步沒有省去。由宮中一名最為德高望重的女官,捧著鳳袍與鳳冠,替葉渃完成冊封儀式。


    聽聞替自己完成冊封儀式的是宮中一位她以前比較敬重的女官,葉渃沉默了一下,而後,冷笑一聲。


    隨後,看向躺在自己的袖中的紙條,看了一眼裏邊的內容之後,起身往門口而去。


    毫無意外,又被攔了。


    葉渃見一直守在門口的兩個宮女再度把她攔了,忍不住嗬嗬冷笑,笑容讓兩個宮女都有些頭皮發麻。


    “不是說,今日要封本公主為皇後嗎?怎麽?身為皇後,本宮連這鳳彩宮的門都出不得?還是,你們覺得,你們連皇後都敢攔?”


    這麽重的一頂帽子,縱然她們是皇上派來的人。也不敢輕易帶。


    黃寧連忙奔去稟報謝雪斐,沒過一會兒,謝雪斐便從太廟過來了。他來時匆忙,身上玄黑袞服略有褶皺,身上也還帶著淡淡檀香。


    見到葉渃仍然在門前僵持,走過來,握住她的手:“出去?好,我陪你。”


    葉渃銳利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一圈之後,徑直往門口而去。謝雪斐見她出來,笑了笑,跟著一起出去。


    盈綠也跟在葉渃身旁,扶著她。


    如今雖然已經是春日,但周京偏北,天兒還是寒的,夜晚更是。宮燈落在葉渃的身上,也似乎籠了一層如霜一般的白圈。


    其實出來也沒什麽好逛的,但想到什麽,葉渃還是繼續往前走。而謝雪斐,知道她不喜他,也不強求,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看著她,心情似乎也挺好。


    月亮不知道何時出來,雖然不是滿月,但撒下來的清冷月光,也如仙女身上的披帛一般,美得動人。


    葉渃肚子裏終究揣著一個,走了一會兒,便體力不支,也覺得手腳有些涼了,仿佛身旁沒有了多餘的人一般,她看向盈綠,就道:“我們迴去吧。”


    看出自家公主有些累了,盈綠跟著點頭。


    “好。”


    身後,這時候突然暖了起來。


    葉渃詫異迴頭,便見到謝雪斐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把他身上的外袍解了下來,披在她肩上。


    袞服上帶著一層絨,圍在她的肩膀上,葉渃從外到裏,都暖和了起來。


    葉渃下意識排斥,可謝雪斐,卻轉到她麵前,動作輕柔地,給他係領口的扣子。


    她把頭偏到一邊,不看他極其靠近的臉。


    可他身上淡淡的檀香,龍涎香,卻掠奪她的唿吸。


    葉渃敗下陣來,終究沒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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