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露舅舅從廣州迴來,得知他們一家的住處來探望,帶了好多好吃的,還給夢露弟弟帶了個奧特曼的玩具,弟弟玩的不亦樂乎,舍不得鬆手,吃飯拿著,睡覺拿著,走路拿著,正如夢露什麽都沒有一樣,這個奧特曼也是弟弟唯一僅有的一個玩具。


    弟弟蹲茅坑,手上還拿著玩具嘴裏模仿者聲音“我是迪加奧特曼,吼吼哈嘿”夢露看他半天沒出來,忍無可忍進去“你到底在幹嘛,掉坑裏了麽?”一看他占著茅坑不拉屎,蹲半天,氣不打一處來,準備把他的玩具拿走扔他睡覺的床上,嘴上教訓道“哪有在廁所玩玩具的道理,爸媽慣出你一身壞毛病!”弟弟死拽著不放“還給我!還給我!這是我的!壞姐姐!”夢露鬆手打算不管他,弟弟剛好也沒勁鬆了,奧特曼掉進茅坑,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夢露心裏咯噔一下“壞了!”弟弟兩眼一閉,嚎啕大哭起來“你還我的玩具,還我的玩具,你把它掉下去了,你給我撿迴來,你去給我撿迴來”哭聲淒厲,一下子驚動了夢露爸媽,趕緊衝進來看發生什麽事了。得知是玩具掉茅坑裏了,趕緊哄他“沒事兒,沒事兒,我們再買一個”弟弟哭得更厲害“我不!我不!我就要那一個,我就要那個,其它的都不要!”夢露媽媽狠狠瞪著她“你跟他搶什麽玩具,你都多大了?”夢露爸打著手電找了找“漂到豬圈下麵去了,除了下去撈沒別的辦法!”弟弟還在那不依不饒的哭“你去給我撿迴來!我要玩具我要玩具!”夢露小聲抗議“我隻是想把它拿走放他床上,讓他去床上玩。”夢露媽見哄不好弟弟,一個耳光扇她臉上“下去撿迴來”夢露爸說“大不了明天重新給他買一個……”夢露媽眼睛狠狠一瞪“買一個,我哥說那個東西要200多塊錢,又是從廣州帶迴來的,你拿著錢去哪買?她掉下去的她就得去撿迴來。不撿就睡外麵,睡豬圈好了!”夢露媽抱著兒子進房間想把他哄好,夢露弟弟一直哭,說什麽都要看到那個玩具才行。


    夢露不想睡豬圈,不想為了個玩具進不了家門,繞到屋後糞坑大的入口,挽起褲腿,看著池子中飄著的黃色黑色汙穢物,伸出腳遲遲不敢下去,聽著屋子裏弟弟的哭聲,她閉上眼睛,留下兩行淚。赤腳踩了下去,她心裏叫著“爸,媽,我也是你們的孩子,我不是3.4歲不懂事隻知道任性的弟弟,我16歲了,我愛美要麵子有尊嚴的……就因為我是女兒,所以我就該賤到這樣的地步,連個200塊的玩具都不如嗎?”腳下是像淤泥一樣的排泄物,一腳踩下去往每一個腳趾縫裏鑽,再一腳重複體驗一次,糞水沒過夢露的膝蓋,他們散發著惡臭散發著刺鼻難聞的氣息直往夢露鼻子裏鑽,為了不碰到頭頂上豬圈的石頭,不小心碰到就是一頭的豬屎,她必須彎腰低頭,深一腳淺一腳的摸索著前進。這樣汙穢物就更加清晰的呈現在她眼中。好不容易看到奧特曼,她還要用手去撿。夢露一輩子都深深記得這幾十分鍾的感受,這味道,這觸感,這狹窄惡臭的糞坑,真實的銘記在她的靈魂裏,成為一輩子的陰影。


    她迴到糞坑口,她爸拉她幹淨的那隻手,將她拉起來後,用袋子裝了奧特曼去洗,洗好了趕緊給兒子送去。夢露不知道他爸有沒有看到她臉上掛著淚痕。她默默去到水龍頭處使勁兒衝,使勁兒衝,明明什麽都沒有了,她還是覺得很髒,她燒熱水洗頭洗澡,一邊擦身子一邊默默的流淚,她總是忘不了在糞坑裏的感覺,她感覺自己喪失了尊嚴,無力跟這該死的命運抗爭,她永遠是這個家庭無足輕重的那一個。她感到心寒,寒到骨子裏,溫暖的洗澡水也暖不了寒了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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