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光寒!


    太子手握長柄,烏梢的錯金斬馬刀在他手中開闔翻飛,更如狂風暴卷,沾之必殺人!


    城牆上下的廝殺聲都仿佛為之一靜。


    畢竟,他太顯眼了。


    是啊,誰能想到呢?


    太子他竟然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相反,他的武力竟還極為出眾。


    不,這不應該用簡單的“極為出眾”來形容。


    說“極為出眾”,那還隻是常人中的優秀。但事實上,太子的武藝之高卻儼然是遠遠超出了常人範疇,而達到了一個使觀者無不震驚駭然的程度。


    正如前朝神將李元霸,天生神力,又如三國時的呂布趙雲,一人可抵千軍!


    太子上了城頭,就仿佛猛虎出了柙,長刀橫掃,亦是千軍辟易。


    劉天中驚駭又恍然:“是了,我怎麽能忘記,去年年底宮宴時,太子殿下一拳擊退白虎,那是何等神力?”


    上年底,昌平帝與眾臣工一起參加完跨年大宴,後又在內宮參加了一個皇室家宴。


    據說,家宴上景安王獻出一頭白虎。


    太子上前觀虎,白虎卻忽然掙脫鐵籠,縱躍撲來。


    當時眾人無不以為太子必死無疑,豈料太子忽然出拳,竟正麵擊退了猛虎!


    此後太子與猛虎一番大戰,單靠赤手空拳,太子還占到了上風。


    要不是與猛虎廝殺到關鍵時刻,一名叛變的侍衛假借救駕之名突然靠近了太子,又趁機偷襲,太子根本不可能受傷。


    不過其中曲折,劉天中當時聽的也是傳言,內宮家宴時,似他這等外大臣當時早都離宮迴府了。


    劉天中那時就隻覺得傳言誇大,因此並不相信。


    可如今看來,那傳言哪裏誇大了?


    隻怕是傳話的人語言太過匱乏,竟形容不出太子風采之萬一。


    劉天中激動得一時隻想歡唿大喊,一時又想仰天長哭,隻覺得胸中一股豪氣滿溢,再沒有哪一時如此刻般,對大靖充滿信心。


    有此儲君,何愁大靖不興?


    反賊,跳梁小醜耳!


    “殿下神威!”他舉過城頭上一麵旗幟,高高揚起,用力揮舞,一邊大喊,“將士們,殺啊!殺滅反賊,為殿下慶賀!”


    “殿下神威!”


    無數將士隨同一起大吼。


    這一聲聲吼,吼出了他們心中因為同袍一個個死亡而產生的悲痛,吼走了他們因為對手太過淩厲而產生的畏怯,吼出了他們對太子的滿心敬仰,更吼出了絕望時刻再見希望的狂喜。


    士氣大漲!


    城頭上,鼓手肌肉賁起,鼓聲勁疾。


    咚咚咚——


    “吼!”一員偏將,使一對金瓜錘,對著從雲梯上爬上來的一個敵軍就是當頭一錘。


    敵軍被砸下雲梯,腦瓜迸裂。


    偏將痛快地放肆大吼。


    戰場局勢,便在這一刻,瞬息顛倒。


    汴京城外的鼓點激烈酣暢,然而相對平城而言,又顯得過於遙遠。


    夕陽終於完全落下,天黑了。


    平城的城頭上,宋熠已下令鳴金收兵。


    竇思危雖然殺紅了眼,倒也沒有完全喪失理智。他不敢不聽宋熠的命令,隨著鑼鼓金磬之聲響起,他終於放棄繼續追擊敵方殘兵,選擇了收兵迴城。


    隨後是清點傷亡,救治傷兵,製定撫恤計劃,又重新安排輪值。


    敵軍雖然敗退了一迴,後續事情卻還有很多。也不是說打退了敵軍這一迴,平城便就此無憂了,接下來的警戒也同時要跟上。


    更複雜的是,此番他們還得考慮怎麽與京城聯絡!


    平城這邊的敵軍是退了,京城那邊呢?


    所謂的代王“二十萬大軍”真的存在嗎?如果真的存在,他們是不是要救援京城?又或者是不是要聯係周邊州縣?


    作為平城上級的商丘此刻又是個什麽狀況?


    並且,在沒有中央命令的情況下,地方守軍是不允許隨意出動的。


    平城此番情況特殊,反賊都打到門上來了,竇思危帶著禁軍與青壯在城門口反擊,倒還不算違規。


    可假如要再馳援京城,又該怎麽辦?


    縣衙大堂中,竇思危倒是自嘲一笑:“嘿,那賊首,不是說有二十萬大軍嘛,比起那二十萬,咱這八百禁軍小得跟個笑話似的。說什麽馳援呢,那是往咱自己臉上貼金,開玩笑嘿!”


    可不是麽,相比二十萬大軍,這邊的八百禁軍可不就如同螞蟻微塵般,螞蟻還能啃動大象不成?


    同時參與商議的張縣丞、婁縣尉等人都不吱聲。


    跟著竇思危一塊自嘲沒必要,他們也不想禁軍離開平城。


    攏共就這麽點能打的,這要是都走了,平城誰來管?


    反正不管京城的天塌不塌,都由不得他們左右,所以,還是先管好自己這一畝三分地罷。


    至於臨時招募的那些青壯,沒了禁軍,他們就是沒牙的老虎,跟在禁軍後頭搖旗呐喊壯壯聲勢,撿撿小漏還成,真要當兵用,還不如那些兵油子巡檢呢!


    隻是這些話眾人不好明著說,明說了顯得大家都不忠君,因此不如沉默。


    宋熠對這些其實也心知肚明,局勢太亂了,他也隻能就著眼下的情況一點點捋清接下來要做的事。


    當下吩咐:“竇兄,還需你派人,周邊州縣都要走一趟。”


    聯絡四周,查探情報,這些都是必須的。


    他們不能真的做一座孤城,更不能做睜眼瞎。


    又對張英標說:“請張大人修幾封書信,與周邊各地方官員交換往來。”


    他一個人不可能把所有的信都寫了,所以其餘的信都交給張英標,他隻寫通往京城的那封。


    待要再吩咐其它事,大堂外忽然響起一聲帶著極大驚慌的反問:“什麽?江神醫被擄走了?”


    什麽?


    一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


    大堂內,張英標等人都是一驚,又是一慌。


    然後,眾人便齊齊將視線轉向宋熠。


    隻見方才還挺直脊背端坐在上首的宋熠忽然整個人都向前一傾。


    眼看他竟是要從椅子上栽下來了!


    關鍵時刻他雙手一用力,卻又猛地扶住了椅子兩邊的把手。


    “誰在外頭?”他低喝,“進來仔細說!”


    一句話出口,一點殷紅卻從他嘴角緩緩淌出。


    竇思危瞪大眼睛,張英標結結巴巴:“宋、宋大人……”你吐血了……


    宋熠道:“婁縣尉,取輿圖來。”


    千裏輿圖,且鋪上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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